第十章 血戰亞平寧
兩個小時前。
世界蛇空間站，斯提克斯中心。
世界蛇空間站隸屬於反攻軍團，它的主要職責就是培養新晉的擬合體。
而斯提克斯中心，就相當於擬合體培訓中心，所有的擬合體都要在這裏經過重重測試，才能成長為一名合格的戰士。
但此時，斯提克斯中心的一位教官再也坐不住，在辦公室中焦急地來回踱步。
當通訊頻道終於接通時，人類語言中最精華的部分從他口中噴湧而出。
“阿列克謝·列昂節夫！你的腦子是在你出生時跟著臍帶一塊剪了嗎！我簡直不敢相信，代達羅斯小隊甚至還沒有通過畢業測試，你就把他們派到前線……還他媽是幾千頭侵蝕體的汙染區！”
斯伯特·朗怒視著屏幕中那張欠揍的臉，恨不得順著網線一拳打在列昂節夫的腦袋上。
“我發誓，列昂節夫，我發誓，如果我的學生少了一根體毛，我就把他的腦袋薅下來，安裝在衝水馬桶管道裏——嘴朝上！”
“好啦好啦，沒關係的。”列昂節夫還坐在駕駛艙的真皮座椅上，悠哉遊哉地喝著起泡酒，“阿芙狄洛忒的薩爾娜也在，還有異亂……總之他們很安全。”
“安全？！”斯伯特臉上的皺紋仿佛變成了利劍，一口氣懟到大屏幕上，“阿芙狄洛忒的野狗也在，你管這個叫安全！你立刻給我滾回來！否則我現在就向代表議會申請仲裁！”
列昂節夫有些來氣了：“雖然我降職了，但現在和你一樣好歹是個議員！你沒權限指揮我！”
斯伯特怒發衝冠：“我xx媽x！”
一些詞匯被通訊頻段自動屏蔽，錦還貼心地提示到：“請文明用語。”
斯伯特喘著粗氣，怒視道：“算了……還有一件事，剛才大興安嶺基地的負責人來消息了，她在問異亂體的情報。你把絕密情報告訴她了？”
列昂節夫再也無法淡定，騰得坐直了身體：“沒、沒有……嘶，是那個叫千代池的小丫頭，壞了……”
“沒事，我幫你擋下來了。但張澤知道這件事，他讓我轉告你，關於那兩個異亂體的消息，一定要保密，我們的敵人……可不止侵蝕體。”
“好，我知道了……等等，外麵好像吵起來了，我過去看看，有什麽事再聯係！”
列昂節夫直接掛斷了通訊，留下憂慮重重的斯伯特對著屏幕發呆。
他想了很久，終於還是撥通了一個通訊號碼：“您好，先生，我是斯提克斯中心的斯伯特·朗。對，我已經轉告列昂節夫了……但他把代達羅斯小隊也帶到了前線。”
他愣了一下，詫異地問道：“什麽？您知道？那為什麽沒有阻止……呃，好吧。那我也要申請調動阿芙狄洛忒剩餘的隊員，以及岡布茨小隊，隻有代達羅斯實在是太危險了。嗯，感謝您的理解。”
…………
“鬆範！火力掩護！”
玥言用橫刀刺穿一頭侵蝕體的腦袋，迅速後撤，和更多侵蝕體拉開距離，旋即咆哮起來。
“無人機正在填裝彈藥！”
鬆範扛著一把單兵火箭炮，無助地呐喊起來。
玥言滿頭大汗，就連小隊的“眼睛”都投入了戰鬥，這就意味著擬合體小隊瀕臨絕境。
侵蝕體的數量實在太多了，他們拚盡全力也隻不過殲滅了40多頭，可餘下的敵人是這個數字的30倍乃至於50倍。
阿瑞爾學著薩爾娜的樣子，倚靠在空天飛機的輪子上，靜靜欣賞他們作戰時的風姿。
可觀察久了，阿瑞爾就疑惑起來：“不是說依未多會侵蝕一切有視覺的脊椎動物嗎？怎麽隻有人類變成的侵蝕體？”
“好問題。”薩爾娜攤開手，“我不知道。”
“呃，準確來說……”技術專員夏淼推了下眼鏡，有些怯懦地說道，“自從2176年之後，依未多就可以侵蝕無脊椎動物了。而對有視覺的脊椎動物的侵蝕，可以追溯到2130年。”
阿瑞爾撓撓頭：“可以說重點嗎？”
“就、就是，依未多其實也是在不斷進化的，侵蝕體也表現出了相同的特性。由人類變成的侵蝕體被稱為【常垢】，由其他動物變成的侵蝕體被稱為【兼獸】，但由於從2050年常垢就出現了，所以它們的數量遠多於兼獸，也就表現出了優勝劣汰的現象。”
夏淼語氣膽怯，但語速是一點沒放慢，一大堆複雜的概念被灌輸到阿瑞爾的腦袋裏。
阿瑞爾明白過來：“侵蝕體之間也會互相殘殺？”
夏淼點頭：“會的。即便是依未多侵蝕體，它們的活動也需要消耗能量，在沒有其他獵物的情況下，它們就會對同類出手，常垢也會合作獵殺兼獸，以補充養分。”
不知為何，阿瑞爾突然覺得不安起來……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一些重點，卻怎麽也想不出來到底是哪兒。
“那個……”列昂節夫縮著脖子湊近過來，雙手死死按住眼罩，唯恐看到侵蝕體的容貌，“你們真的不打算去搭把手嗎？”
“嗬。”薩爾娜冷笑一聲，率先摘下了眼罩，“最廢物的蠢豬還好意思腆著臉求援，當初不是你拉著這支沒畢業的小隊到前線嗎？你不應該做表率衝在最前麵嗎？”
列昂節夫現在已經沒脾氣了，語氣都謙卑起來：“對、對不起，我本以為侵蝕體還挺容易打的……被斯伯特罵是小事，但這些孩子絕對不能出事啊！”
“哼，蠢豬。”
薩爾娜活動了一下脖子，唯一紅色的晶體驟然明亮，比其他人粗得多的暗紅色紋路仿佛爬行的巨蟒，把極致的力量推送到她的四肢百骸。
薩爾娜進入戰場的一瞬間，整個戰局就被徹底扭轉，那些需要代達羅斯小隊相互配合才能擊殺的侵蝕體，在薩爾娜手中脆弱得像是紙人，一觸即碎。
無論是進攻的角度還是時機，她都把握得堪稱絕妙，這場屠戮幾乎變成她的獨舞，舞步每次搖曳，都能輕易帶走幾頭侵蝕體的行動能力。
阿瑞爾看呆了，忍不住說道：“她還……真挺強的。”
“沒錯。”玥言忽然出現在他身邊，疲憊不堪地她渾身掛彩，殘破的軍服下露出若隱若現的皮膚，“薩爾娜前輩一直是我向往的目標，但這並不是她的全部實力。”
阿瑞爾瞥了眼她的眼罩：“你能看到？”
“嗯，視崖裝置能夠連接我們四個人的電子腦，周遭地形會以認知地圖的形式呈現在意識中……你可以理解為第三人稱視角。”
“真神奇。”阿瑞爾盡可能表現得冷淡一些，“不是全部實力嗎……那也把侵蝕體殺得片甲不留。話說，之前的兩支擬合體隊伍都這麽弱嗎？連這種檔次的侵蝕體都打不過。”
他的話像是一記重錘，猛地敲在所有人的心頭上——
對啊，這種程度的侵蝕體，根本不會對合格的擬合體小隊造成太大威脅。
那先前派到格蘭薩索實驗室所在的亞平寧山脈的擬合體小隊，是怎麽失敗的？
“那、那個！”夏淼雙手搭在胸前，不安地問道，“阿瑞爾先生，請問……這裏真的連一頭兼獸都沒有嗎？”
阿瑞爾掃視一周，反複確認後說道：“嗯，他們打了快半個小時了，一共有44頭侵蝕體，都是常垢。”
夏淼低下頭，似乎是在思索什麽：“這不科學。在基地附近的汙染區，由於經常對侵蝕體展開清剿任務，常垢和兼獸的比例大都在2:1。而在遠離人煙的汙染區，這個比例至少也是10:1。怎麽會連一頭都沒有……”
突然，一股徹骨的惡寒從天靈蓋直達尾椎骨，阿瑞爾本能般地抬起頭，原本明朗的天空，突然被十幾道黑影覆蓋——
不知何時，十幾頭怪模怪樣的侵蝕體爬到了空天飛機上麵，然後一躍而下！
“上麵！”
阿瑞爾大吼一聲，可為時已晚，卷著殺意的黑影從天而降，銳利的巨爪瞬間貫穿夏淼的頭顱。
滾燙的血液濺射到阿瑞爾的臉上，那頭仿佛虎和狼結合體般的侵蝕體把夏淼的身軀徹底撕開，旋即撲向阿瑞爾。
措不及防之下，阿瑞爾被死死按在地上。
恐懼幾乎摧毀了他的理智，他奮力一拳砸在突然出現的兼獸的咽喉上，一拳將它的頭顱轟下。
“列昂節夫議員！”
他突然聽到玥言的尖叫，轉頭看去，卻發現列昂節夫已經摘下了眼罩，愣是憑借肉身擋在三頭兼獸身前，硬撐著擋在玥言麵前。
“撤……撤退！代達羅斯全體……全體都有！撤……！”
列昂節夫一邊噴吐著鮮血，一邊怒吼著，但人類的脆弱身軀還是無法抵擋侵蝕體的利爪，被撕成鮮血淋漓的幾塊。
“敵襲！敵襲！”
玥言瘋了似地嘶吼起來，可身處正麵戰場的隊員根本無暇分神。
就在兼獸發起襲擊的同時，上百頭侵蝕體從低窪處猛衝過來，黑壓壓攢動的扭曲頭顱遍布視野，令人毛骨悚然。
薩爾娜一腳踢在卡特的小腹上，手中的利劍接連掠過幾頭侵蝕體的身軀。
等確認卡特被她踢遠後，她忽然撕開外套，皮膚龜裂，更多的外置武器從關節處探出：“疏忽了……你們快滾，我斷後！”
“隊長！”
弗雅的慘叫逼迫阿瑞爾轉過頭去，可目光剛落在弗雅的臉上，幾頭兼獸就把她的半邊臉啃咬下來，根本沒有給他們救援的機會。
“該死！”
阿瑞爾怒吼起來，全力撲向一頭逼近玥言的兼獸，幾拳把它打碎，隨後趕忙把玥言護在身後。
玥言僵住了，她來來回回地看向列昂節夫和隊員的屍體，整個人像是被惡魔抽走了靈魂，眼中滿是恐懼和麻木。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兼獸會和常垢配合？為什麽突然死了這麽多人？
無人機的掩護呢？錦為什麽沒有發出預警？
這些疑惑同樣盤旋在阿瑞爾的大腦中，但比起思考這些，救人比什麽都重要。
薩爾娜在遠處殺紅了眼，身影掠過之處，大片大片的侵蝕體倒下，但侵蝕體的數量依舊不見少，反而越來越多。
這是個陷阱，是個埋伏。
阿瑞爾咬緊牙關，一刻也不敢放鬆，橫在他麵前的還有將近十頭兼獸，單憑他一人很難保證玥言的安全。
他怒視向γ，咆哮起來：“為什麽不幫忙！你在等什麽！”
γ的神情和平時沒有任何差別，神性般的漠然讓人覺得，他似乎真的是來自高天之上的神明，世間的一切疾苦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哪怕是麵對阿瑞爾的怒吼，他也平靜得讓人膽顫：“不是說不讓暴露身份嗎。”
“你這個……”
阿瑞爾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遠超人類的衝動和本能讓他不顧一切地撲向γ，雙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畜生！”
就在他分神的瞬間，兼獸一擁而上，將玥言的生命徹底終結——
突然，世界安靜了下來。
“哎呀呀~”
戲謔的笑聲突然響起，天色瞬間昏暗起來，周圍的環境驟然變幻，血腥味和硝煙味頓時變得淡薄起來。
夜晚的冷風撲在阿瑞爾的臉上，把他從夢境中拉回現實。
他愣住了。
代達羅斯、薩爾娜、夏淼、列昂節夫，和γ，所有人都消失了。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著，和麵前的少乾對視——
為什麽……回到7424號探索區臨時據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