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天降霹靂
第八十六章 天降霹靂
風，揚起窗邊人的發，絲絲糾纏的繞在一起，飛舞著不肯落下，仿似在做最後的掙紮，卻無奈發端的主人早已疲累……
誰在春日豔陽的午後，輕撫你穿過飄揚秀發的手！
誰在無數個黯然的白夜，帶走獨斟酌飲的酒，把濃烈的溫度，狠狠的燒進胸口！
誰把一季又一季的綠色希望，揉碎成泥土中潮濕的腐朽！
誰捧起花的臉龐，讓歲月流逝的，黯然神傷！
……
鈴雲看著那窗前的剪影突然就發起呆來，依著她的視線望去，模糊的側臉隱隱勾勒出平靜的輪廓，卻是帶著強烈的疏離和冷淡感，一身白色的裙衫下，纖細虛弱的身形，唇角微勾，點落窗欞灑進的最後一抹夕陽，定格……
鈴雲怔怔的久久無法回神，定定凝視著窗前的身形，如火般的殘陽，如雪般的白衫，迷離的麵龐，平靜的眼神，那樣強烈反差的畫麵衝擊著她的視線，也蕩滌至心坎……
她從來都不曾發覺她家小姐竟會如此美，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美的空靈飄逸，美的……不像是凡人！
那種美不是來自容顏，而是那周身透出的氣度，仿佛立在遙遙的九重天外，世間的一切凡俗皆與其無關！
突地，心似乎驟停了一拍，看向手中端著的膳盤，蓋碗裏濃黑粘稠的藥汁在微晃的掌心下也隨著輕輕抖動，極大的恐慌感充斥在心間，胸腔一堵……
“是鈴雲麽？”沒有回頭，窗前的人靠著貴妃榻輕聲問著。
怔愣的人瞬時回神，應一聲：“恩，小姐，喝藥了！”說著，以抬步走向窗邊。
洛無顏瞟一眼窗外最後一抹暗黃的天色，收回視線，看著傾近的人，伸手接過蓋碗，正欲放到唇邊，卻因著突然而來的焦急聲音稍稍停頓了手中的動作。
“小姐！”芙佩手扶著門框大口的喘著氣，想來是跑的太過急了些。
鈴雲眉頭一皺，正欲說辭，洛無顏已出聲問道：“怎了？芙佩，你過來，慢慢說。”某些熟悉的畫麵突然在腦海湧上，洛無顏的指間下意識輕顫了下，麵上仍是平靜的姿態。
聞言，芙佩大步跨到洛無顏跟前，半跪下來，口中接著道出：“小姐，我方才聽宮人們說，說洛府……”偏偏愈是著急，話就愈說不完整，急壞了一旁的兩人。
“洛府怎麽了啊？你倒是快說。”鈴雲催促道，極快的瞟了一眼洛無顏蹙起的眉心。
“洛府出事情了，老爺，老爺被宗人府的人帶走了，就連大少爺也被一並帶走了！”
洛無顏隻覺腦際轟的一聲，瞬時陷入一片空白，鈴雲也是呆怔了去，直到一聲清脆的破碎聲傳來……
順著聲音看去，那隻青瓷蓋碗碎成班駁，灑落的藥汁烏黑粘稠了一地……
“你從哪裏聽來的？”首先回神的鈴雲還算冷靜的問著。
芙佩的麵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一片蒼白，喃喃道著：“我聽西院的那些宮女們說的，起先不相信，後來我又偷偷跑去宗人府那邊瞧了瞧，果然，那些守衛們在議論此事。”到現在她仍然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紅遍天朝的洛府怎會突然……
“那知道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鈴雲接著問道，眉心糾結在一起，滿是擔憂和著急。
芙佩苦著臉搖了搖頭：“沒有聽到他們說，後來人愈來愈多了，我就趕緊偷偷的跑了回來。”到現在，她還沒從驚懼中回過神來，滿腦子混沌一片。
鈴雲眼神瞬時黯然了大片，心裏咚咚跳的劇烈，抬眸看向洛無顏的方向，緊咬著下唇，眸中盈上滿滿的擔憂和陰霾……隱隱不好的預感……
洛無顏在方才初時的恍然後，現下竟是出奇的平靜，表情淡淡，眼神淡淡，仿若剛才的一切隻是虛幻一般，可她這樣的表情卻是令一旁的鈴雲和芙佩更是擔憂和心疼……
“小……”鈴雲話還未完全出口，即被麵前一直沉默的人出聲打斷。
“幫我梳妝！”洛無顏唇啟，緩緩道著，沒有太多外露的情緒，視線仍是望著窗外早已暗黑一片的天空，沒有人注意到她隱在袖內顫抖的雙手和攥的僵白的雙拳。
“呃？”鈴雲驚訝的抬首，對上同樣一臉驚訝的芙佩，顯然小姐這幅模樣不在兩人的預料之中。
洛無顏緩緩起身，踱步往梳妝鏡前走去，清冷淡淡的聲音自唇畔吐出：“我，要去見殿下！”話完，人已在鏡前坐定，微微偏了首朝著鈴雲的方向望來，雙眸裏有些微黯然的沉色劃過，淡淡的寥落！
鈴雲似是突然明了了般，走到她身邊，手指穿梭在發間，輕輕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小姐，總會有辦法的，我們會一直在您身邊，啊？”短短幾句話，道盡了無奈的惆悵，卻也絲毫掩飾不住話語裏流露出的感情和忠心！
洛無顏心下一顫，眼睫微微抖動了下，強抑住濡濕的眼眶，勾唇，微微一笑，點了點首，道著：“恩！”
如果說嫁進皇宮，是她人生中所無法預料的不幸，那麽身邊的鈴雲和芙佩則是上天對她最大的眷顧和彌補！
高高綰起的如雲髻，黛眉連娟，唇色朱櫻一點，燦若春華，雍容端莊，隻是那雙眸中透出的冷淡讓人的心無端的沉了下去……
看著鏡中的自己，除了出嫁那日，即使是在宮宴上，她都從來都不曾上過如此嬌豔華貴的妝容，洛無顏勾唇輕輕笑彎了眉梢眼角，果然，鈴雲最懂她！
看向身上那一身素色的錦衫，略一思忖，還是換了下來，穿上了那身象征太子妃身份的金黃鮮紅交織而成的宮裝。
這一去，她的心裏沒有絲毫把握，隻是把所有的賭注全押上了，如果不能如心所願，那麽，一切，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一步，一步，裙衫摩擦著地麵，也一下下磨噬著她的心，袖內的指間嵌進掌心，思緒仍是沉浸在方才所知曉的事實中……
宗人府？那裏是個人間地獄，聽說沒有人能夠從那裏活著出來，他，當真要如此決絕？連大哥都不放過？他可是無辜的啊！
微微的抬了眸，卻對上了正走過來的身形，嬌媚的體態，冶豔的笑容，映著明亮的宮燈，這個女子在任何時候都是這樣的奪人心魄！
瞬時斂回思緒，洛無顏麵色平靜的對上來人帶笑的麵龐。
濃鬱的香氣撲入鼻翼，那味道已不算陌生，高傾城含笑的眉眼帶著幾許深意望向麵前的身形，上下打量一眼，微彎了身子，嬌媚一施禮：“見過太子妃。”
洛無顏輕輕的點了下首，不想再浪費太多時間，隻道了聲：“高妃起身吧。”說完，便邁開了步伐。
擦身而過的瞬間，高傾城酥軟的聲音緩緩傳來：“洛家要垮了，是他親手摧毀的！這個東宮，到底還是沒有你的位置！”
身形一顫，被搖曳的衣衫掩飾住，沒有回頭，但是洛無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背後射來的寒光，幾許嘲諷，幾多恨意。
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稍稍一頓，便漸漸遠離了身後的視線……
上元殿，燃著明亮的宮燈，照了有如白晝，可即使是這樣，在夜裏看上去依然冷冷清清，讓人不寒而栗，心瞬時亮了半截。
深吸口氣，洛無顏走進大殿，立在一旁的宮人不知正在議論著什麽，認出是她，立刻噤了聲，沒有多加阻攔，便閃了身讓出了一條路，任由她進到了殿內。
更為奇怪的是，一向不離龍天越身邊的劉全此時竟不在這裏守著。
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洛無顏步伐未停的走進書房，卻在途中聽到一陣陣輕微的呻吟和喘息自房中傳來……
身形倏然僵住，洛無顏呆呆的立在那裏，聽著那早已烙印在心底的聲音和氣息，心如刀絞……
“殿下，奴婢，想要……恩，殿下……”細細的呻吟嚶嚀傳來，帶著斷斷續續的音節。
“真的，想要？”低沉的聲音裏有著不欲掩飾的欲望，隨著吐出的話語宣泄而出。
風起，衣衫搖曳，高高綰起的發髻不知何時已經淩亂，纖瘦的身軀在華衫下瑟瑟顫抖，胭脂水粉遮不住慘白的麵龐……輕輕的，一聲，一聲，她仿佛聽見了崩潰和破碎的聲音……
心，很疼，眼，很脹，抬手探去，卻發現幹澀一片……
原來痛到及至，是流不出眼淚的！
洛無顏忽然間就想到了這樣一句話，緩緩收回雙臂，無力的垂下，笑彎了唇角，笑盡了淒涼，笑死了心……
手中攥著的同心結悄然墜地，鮮紅的詭異了這個冷清的夜晚，連同自己的心一起，萬劫不複！
……
立在暗處的劉全看著漸漸遠去消失的身形，聽著室內淺淺傳來的呻吟，心裏瞬時明了，眸中陡然湧上大片的憂傷，這，就是殿下方才突然將他支開的原因？
俯首，那抹鮮紅鋪落在四刺了眼線……
長長的歎息和在風中，仿若一聲一聲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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