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暗夜沉沉(四)
第八十二章 暗夜沉沉（四）
“殿下！”劉全的聲音聽在洛無顏的耳裏不算太響亮，卻已足夠清晰！
心裏的悶堵感強烈襲上，“怦怦”劇烈跳動，隱在袖內的手緊緊攥起，五指繳在一起……
龍天越輕輕點下首，下一瞬，劉全就已退出屋內，也許是想留給主子一個絕對安靜的空間，更何況這裏並沒有外人進入，起碼劉全是這樣想的，所以他很快便走出了庭院。
洛無顏下意識的連呼吸都仿似已經秉住，雙眸定定的凝視著屋內相對而立的兩個身形……
“一切按照即定的計劃進行，你有幾分把握？”龍天越聲音聽不出任何姿態和表情，看著麵前的人直接切入正題。
東方綽略一思忖，在那雙深邃的眸中窺到冷然和森寒的氣息，心下一怔，麵上仍還算平靜的回道：“臣無法保證十成十，但七分總是有的！”宮裏的禦林軍再加上邊疆的軍隊，對付龍天擇手握的重兵，也是有幾分勝算的！
聞言，龍天越隻是點點頭，沉默片刻，雙眸半眯，接著道：“本殿下要的是十成的把握！將軍，能明白麽？”視線投來，帶著不容忽視的氣魄和威嚴，此戰他絕不容許有一點的閃失，等了那麽些年，一切終歸要有個了結的時候了，而某些握在手裏的東西和人，他不會再放手！尤其那個人是他——龍天擇！
東方綽稍稍沉默片刻，還是緩緩出口：“殿下，臣隻能向您保證有七分的把握！”語氣雖緩，卻也是沒有絲毫退讓，龍天擇手中握著的均是朝廷最精銳的軍隊，七分的把握已是極限，如果不是某個信念支撐著他，七分，他也不甚確定，隻是這或許是此生唯一依次機會了，一次可以帶走她的機會！
龍天越眉峰挑起，望著麵前人的表情，深邃的眸探究著眼前眼神裏的堅定和執著，無端的，分外刺眼。
“東方將軍，你似乎忘記了答應過本殿下的話！”吐出的聲音冷冷，該死的，他討厭東方綽那雙眸裏透露出的某些情愫。
東方綽微微一笑，道著：“正因為從未忘記，所以臣才保證有七分的把握！”換言之，連這七分把握也沒有，龍天擇的實力他應該比任何人還要明白才是。
龍天越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空氣中有些焦灼的味道，偏偏兩人間的暗潮洶湧漸漸氤氳，也染進了窗外的身形……
片刻過後，東方綽首先開口，打破了僵硬的氣氛，他道著：“相信殿下不會忘記答應過臣的話才是，事成之後，臣會帶走她！”曾經以為隻要她幸福，他便可以遠遠的看著她就好，曾經以為隻要她幸福，哪怕身邊的那個人不是他也無所謂！
可是麵前的這個男人，他的心太大，大到將她忽視在小小的角落，他的心又太小，小到不足以容下她的位置，在繼續被傷害的體無完膚之前，他要帶走她，陪她去她想要去的天涯和海角，他有信心，她會慢慢的將過往遺忘，她有信心，給她一份她想要的幸福！
無顏妹妹，很快了，你再等等！
龍天越看著東方綽微勾的唇角，似是想起了什麽或是憧憬著什麽，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心，一糾，垂立的雙手緊緊攥起，雖然心裏已經痛到不自知，可是一想起她的背叛……
“本殿下自然不會忘記允諾過的話，隻要將軍不嫌棄她已是殘花敗柳！事成之後，人隨你帶走！”那張唇緩緩開啟，吐出的帶著滿滿殘忍的氣息，連他自己都驚覺怎會吐出如此刻薄無情之語，是一想到她會離開而昏了頭，還是心，仿似著魔一般，陷進一個網裏，無法自拔……
明明想過不要放手的，明明告訴自己，即使是換來恨，也要留駐她的！可是一想到她的背叛和欺騙，所有的感情全都瞬間瓦解，任她走吧，走的愈遠愈好，走的在他的生命中再也沒有任何氣息……
東方綽也是久久的驚愕，看著麵前這張無情的麵龐，臉色也不若方才的溫和，眸裏有著嘲諷的姿態：“殿下記得就好，或許在邊疆時，臣就應該帶走她的！”
殘花敗柳？麵前的這個男人何其殘忍啊！
“東方將軍，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過清高，別忘了，我們隻是互相利用，而她不過是彼此的籌碼，本殿推出去，而你選擇接收！”龍天越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莫名的怒氣……
屋內，是彼此心知肚明的緊窒氣息，屋外，是冷冷殘月勾勒出的淒清暗影……
淺淺低沉的聲音似遙遠又清晰的隨風滲進耳畔，一點一點，一句一句，薄涼了心……
不知道是怎樣邁開的雙腳，不知道是何時遠離那片足以讓她窒息的庭院，更無暇去顧及被龍天擇抱住的身軀，隻是下意識的，想抓住些什麽，想盡快的逃離……
龍天擇抱著她飛身掠起，感受著懷中顫抖的身軀，眉梢眼角都是陰霾……
東宮，早已一片寂靜，沒有驚動任何當值的宮人，他抱著她悄悄回到東院，而她仍是靠在他的懷中，虛軟無力的氣息，麵色蒼白，那雙溫潤平靜的眸早已沒有了一絲光彩，迷離的飄渺……
他突然開始有些後悔了，後悔讓她知曉那些殘忍的真相，隱隱中又是那樣害怕，因為這樣的她虛無的仿似無法觸摸……
“別怕，我就在你的身邊，也會一直在你的身邊！”龍天擇緊緊擁住她虛軟的身軀，堅定的道著。
洛無顏身軀陡然一顫，某些塵封在心底的記憶被掀起，斂回遊移的思緒，她抬眸望著麵前的人，忽然，輕輕地，輕輕的笑開來，帶著蒼白的虛弱，帶著嘲諷的淒涼……
多麽熟悉的話語啊，記得很久以前，也曾有個人向她如此堅定的保證過：
無顏妹妹，我會一直在原地等著你！
倏然斂去所有的脆弱和蒼白，麵上刹那間如初的平靜，洛無顏一個退步，閃開了龍天擇的懷抱，聲音清冷而堅定：“王爺怎麽做都好，隻要保住洛府！”說完，沒有再看麵前人一眼，拂袖旋身……
風，搖曳起衣袂，勾勒出她纖細的身影，竟是別樣的冷清和疏離，那模樣，太過陌生……
龍天擇呆立在原地許久才離去……
他知道龍天越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可是他仍無法探究出他語氣中的那份自信來自哪裏，而他身邊，並沒有一絲漏洞可以任他捕捉……
風，漸涼，一切，終該有個結束了！
……
龍天允踏夜前來，眉心微蹙，看著書房四周漆黑一片，眉心皺的更是糾結……
他方才來時，剛剛與東方綽碰過麵，兩人未有任何言語間的交談，隻一點頭，便擦身而過，可他似乎嗅到了某些不尋常的氣息，因為東方綽眸中勢在必得的堅定是他從未見到過的，難道皇兄……
不，不可能的！
搖頭甩去了心中湧上的猜測，忽然想起那日皇兄曾對他說：
天允，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即使是恨，也要把她留在身邊！
話語清晰在耳，他至今記得皇兄眸中的堅定，心裏也稍稍寬慰幾許，皇兄是愛皇嫂的，又怎會因著過去的往事……
可是今晚太過不尋常，空氣中滿滿陰霾的味道，心上突起的某些預感糾結在心扉，無端的煩躁起來……
回身，看到往自己方向走來的劉全，糾結的眉心仍未鬆動，看著來人問道：“皇兄呢？”語氣裏有幾分焦急。
劉全眼神一黯，似有些無奈道著：“回五王爺，殿下在裏麵。”說著，眼神望向書房的方向。
龍天允皺著眉頭：“為何不燃燈燭？”
“回王爺，是殿下命奴才吹熄的！”劉全道著，聲音裏滿滿無奈和悵然，隨著呼吸，吐出長長的歎息，悠遠綿長……
“今晚有人來過？”低低的聲音，龍天允問著。
“是的，東方將軍才離去不久。”劉全回道。
果然，如他所料，龍天允雙眸一凜，麵色凝重道：“你在外守著，我進去看看。”
“是。”劉全一頜首，退到外麵。
輕輕推開門，龍天允借著灑進的月光依稀分辨出屋內的方位，雙眸四下一掃，卻在瞧見前方的身影時微微一怔……
隻見龍天越立在窗前，由著他的方向勾勒出側麵的輪廓，落寞而憂傷，這模樣，有些陌生，因為不是他印象中的睿智和冷靜，卻隱隱幾分熟悉，似乎是他見過的！
是的，在皇嫂前往靈隱寺的那些日子，皇兄就是如此！
“是天允麽？”沒有回頭，依著來人的氣息，龍天越判斷道著。
龍天允沒有驚訝，隻是下意識的點點頭：“皇兄，是我。”說著就欲上前點燈。
“別燃了！”龍天越回眸，察覺他的意圖，遂出聲阻攔道。
龍天允一頓，停下手中的動作，點點頭，同麵前靠過來的身形相對而座。
“後天！”良久的沉默後，龍天越吐出如此前後不著落的兩個字，聲音低沉，氤氳蔓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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