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暗夜無邊(三)
第五十七章 暗夜無邊（三）
想著那一幕幕過往，洛無顏的心，擰的生疼，募地，喉間一熱，下意識的探手扯出袖間的絲娟，掩在口上……
緩緩攤開手中的絲娟，借著斑駁灑進的月光，黯淡的光暈下，那抹點點猩紅和著白日裏的暗紅色斑跡鋪陳在雪白的鍛麵上，詭異的令人心驚……
風，拂過，暮春的天氣裏卻是沁涼的寒意
……
天已入夜，偌大的皇宮即使亮著宮燈，依然冷清無比，全然不似白日的輝煌絢爛，守夜的奴婢們即使困倦不已，上下眼皮幾乎要粘在一起，身軀卻仍然筆直而立，因為那個萬人之上的主子還沒有安歇，他們豈敢造次？
三更已過，上元殿的書房內仍是燭火灼灼，映著那個伏案的身影，修長卻疲憊……
大內總管李德錄踏著夜色進到殿前，掃了一眼立在門口兩邊的守衛一眼，尖聲尖氣道一聲：“都眼睛放亮了，好好守著點，這主子都不辭辛勞的還未歇息，你們困個什麽勁兒！”聲音雖然尖細，卻帶了幾分不容忽視的威儀。
“是，公公的話奴才一定謹記！”兩個守衛迭忙頜首應著，這李公公從先帝在時就是跟前的紅人，掌管這皇宮內務多年，雖隻是個太監，職位卻一點也不低於朝中的重臣，他們到底也是有幾分懼怕的。
進了殿，沒有幾步就到了書房門口，他自隨行而來的宮女手中接過膳盤，一揚眉，那宮女已意會，下一瞬，身形便退出了殿內。
“殿下，奴才給您送夜宵來了。”恭聲一揖，李德錄在門外道著。
“端進來吧。”低低的聲音自屋內傳出，聽上去幾分隱隱的疲憊。
“是。”隨著聲落，李德錄已推開門，動作輕且小心翼翼。
將銀耳燕窩粥自膳盤取出，端到伏案忙碌的人麵前，道一聲：“殿下快趁熱喝了吧。”
“恩，有勞公公了！”說著，龍天越已放下手中的墨筆，取過身邊人早已備好的絲娟淨了淨手，方才端起粥碗來。
劉全最近一直在忙著查他所差遣的任務，朝中事物又繁忙，這身邊一切細微煩瑣的事情皆是李德錄一手打點的，對這個跟在父皇身邊多年，年歲已老的公公，他的心裏還是有一絲尊敬的，所以說話也稍稍客氣些。
李德錄似是有些感動，看著龍天越因終日忙碌而顯得疲憊的麵龐，仿似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先帝的影子，心下一觸，眼眶有些模糊。
“雖然已是春時，可這入夜的天還是有些涼的，殿下用完這夜宵還是早早去歇著吧，看您這般忙碌勞心，老奴瞧著心疼啊！”李德錄這一番話說的誠懇中聽，由心而發，此刻仿佛對著的不是自己需要高高去仰望的主子，而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一般，那種關心，那種心疼，是從心而出的。
龍天越一怔，看著麵前那雙盈滿關心的眸，心下也是一動，旋即扯一下唇角，輕輕笑開來，道著：“公公的心意本殿知道了，看完這幾本折子，自會去歇息。”
“那老奴先退下了，殿下若有事喊一聲就成，老奴就在外麵候著。”
得到龍天越的首肯，李德錄方才恭著身退了開去。
“等等。”龍天越一喚。
李德錄聞言停下欲退出的身形，抬起眸來望著麵前的人。
“公公坐下，本殿有些事情想要問你。”龍天越衝著麵前的人和聲道著。
“殿下有話隻管問便是，老奴定會知無不言。”李德錄道著，仍是在龍天越的示意下搬過一旁的方凳坐下，等著案上之人問話。
“公公跟隨在父皇身邊多年了吧？”龍天越看著麵前的人輕聲問著，視線卻又似透過麵前的人望向某處，似是在回憶著什麽。
“回殿下話，老奴隨在先帝身邊四十載有餘了。”李德錄道著，聲音裏有著隱隱的一抹悵然。
時間過的可真快啊，想當年，他同兄長一起進宮時，也就十幾歲，因人機靈又識體，後來即被派到了當時身為太子的先帝身邊，這一呆竟是這麽多年了，如今先帝已然仙逝，而他，也老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看著麵前的這幅身形，尊貴的承襲了皇家的氣度，睿智的眉宇，俊朗的麵龐，依稀中還能看出先帝年輕時的影子，甚至在凝眉思索時，那神態還有幾分當年軒貴妃的模樣！恍然間，那個當年小小的少年已然成了如今具有王者風範的男子，在在彰顯著皇家的威嚴和氣度！
看到殿下這幅樣子，先帝和軒貴妃的在天之靈也該安息了！
“那公公可還記得本殿的母妃？”龍天越看著麵前有些恍神的人問道。
李德錄身形一怔，立即斂回心神，道著：“記得，怎會不記得！”先帝此生裏唯一用心去愛上的女子啊，他怎能不記得？隻可惜啊！天妒紅顏，那樣一方佳人就如此香消玉隕了！
思及當年軒貴妃的死亡，那場足以在整個皇宮而起的軒然波濤，用了幾度春秋，餘波才慢慢消退，為此，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離他而去了……
心下不禁一顫，這個宮廷啊，他早已看的透徹，自從兄長死去後，他唯一做的就是隨在先帝身旁，盡心伺候著，眼和耳，就任它形同虛設吧！
龍天越深邃的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麵前人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包括李德錄那眸中一閃即逝的一抹黯然，心下的猜測更是重了幾分。
龍天越正欲開口再問些什麽，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響動，雖然極力的壓低步伐，可在如此安靜的夜裏還是清晰可聞。
“殿下。”劉全沉重的聲音略帶了幾許沙啞，在門外喚著。
龍天越咽下欲問出口的話，衝著屋外道了聲：“進來。”
李德錄立即起身，識趣道著：“殿下，老奴去屋外候著。”
得到龍天越首肯後，方才迭忙步出了書房，背身早已汗濕了一片。
殿下的雙眸太過犀利，若是再多呆一會兒，他真的不知還能掩飾多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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