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暗夜無邊(二)
第五十六章 暗夜無邊（二）
洛無顏就那樣身軀僵硬的立在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聽了多久，心，卻像是被尖刀劃過般，一下一下尖銳的疼痛糾結著蔓延開來，喉嚨似堵住般哽咽的無法呼吸……
為什麽會是這樣？上天為何會同她開這樣的玩笑？
一直逃避去想事情的真實性，一直告訴自己應該要相信爹的品性，一直在欺騙自己這隻是高皇後的一個陰謀，一直……可是為何，還是要讓她知曉這些，從爹擔憂的話語裏，她依稀能聽出大概……
他在追查麽？還是他，已經知曉了？
心，因著猜測出的可能性那麽疼痛的糾結著，似被刀刃一下下惋著，疼到麻木，痛到無法呼吸……
不知道是怎樣邁開那沉重的雙腳，不知道是何時回的寢房，洛無顏整個人就那樣渾噩呆怔著和衣躺在床榻上，木然的望著床頂的雕梁……
爹和娘的對話就如同蠱咒一般纏繞在她的腦際，揮之不去，腐蝕著她的心……
“老爺，怎的還不去歇息？”洛夫人進到書房內，看著兀自發呆的丈夫一眼，出聲問道。
“呃？夫人，是你啊。”回過神的洛監國在看清來人時，道一聲。
洛夫人目光中含了幾分擔憂，望著麵前的人，而後輕問一聲：“老爺，可是有什麽煩心的事情？”話出口，卻是小心翼翼的姿態，她輕易不踏足丈夫處理公事的地方，隻是依著夫妻多年的默契和了解，直覺告訴她，今日的他看上去似是有什麽心事，雖然極力在隱藏，可還是無法掩飾眸中那一閃而過的恍惚。
“夫人，你多想了，哪有什麽事情。”洛監國閃爍其詞的道著。
“老爺，連妾身你都信不過了麽？夫妻這麽多年了，你心裏有事我又怎會瞧不出來呢。更何況顏兒現下又回了府，依著她的聰慧，若是萬一瞧出了什麽，豈不是令她徒增擔憂麽？”洛夫人聲音輕輕，卻句句戳在了麵前人的心上。
洛監國歎息一聲，綿長而沉重，似是極力在壓抑著什麽，卻終是無奈，是啊，這麽些年了，那件事情一直糾結在他的心上，成了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每每夜深人靜時，總是百般折磨著他，即使悔又有何用，犯下的錯誤無法再彌補，而今真相即將水落石出，他已然不在乎是否會身敗名裂，他最擔憂的便是兒女們知曉真相後會是怎樣一番……
“夫人，太子殿下已經在查當年軒貴妃死亡的事情了，相信再過不久，一切就會水落石出了！”洛監國低低的聲音木木，已聽不出是怎樣的情緒，隻是那話尾的幽幽歎息散入靜默的空中，幾乎令人窒息。
洛夫人渾身一顫，顯然有些無措於這突發的事情，思緒陡然回轉，勾起早已塵封在心底許久的往事……
“夫人，是我對不起你，當年糊塗，做下了如此不可彌補的錯誤，我連累了整個洛氏，給祖上蒙了羞，而今，因果自有，報應終是來到了。我最擔心的就是雲卓和顏兒他們，知曉事實後該是何等的震驚，又是何等的怨恨我啊！尤其是顏兒，若是殿下真的將一切都……他必然會因此而疏離了顏兒，甚至是……我……夫人，我……”說到最後，洛監國已哽咽在喉，無法再說出接下去的話。
“老爺，你先別急，或許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糟糕的。”洛夫人安慰道著，話語中卻是連自己都無法肯定的牽強。
……
月光，透過窗隙灑在室內，班駁而黯淡，夜，是那樣的沉靜，沉靜的幾乎令人窒息，洛無顏就那樣躺在床上，不知過去了多久，就維持著那樣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偶爾有風，拂進，搖曳起床前的紗帳，勾勒出纖弱的身形和那張蒼白的麵龐……
幼時的她並不喜歡讀書，總覺得那些枯燥無味的東西怎比得上親眼所見，親身所曆來的真實，所以總是在先生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偷了懶，爹知曉後，並不像對待兄姊們那樣責罵她，反是索性依著她，任其湊在兄姊堆裏，可是當她對他們口中所提及的史書典故一無所知，隻能立在她們其中懵懵懂懂時，驕傲的自尊激發了她的興趣，從此，陷在書中不可自拔，那時的她也僅僅不過三四歲的年紀，那時的爹，在她心中是嚴肅卻睿智的！令他仰望而欽佩！
再到後來，她在書中慢慢的長大，在書中心漸漸寧靜，幼時那隱隱而動的最後一絲玩心早已盡收，成了如今一幅沉穩淡然的性子，每每聽到別人的讚歎亦或是誇獎時，最高興的就是爹爹，仿若被誇的人是他自己一般，寵溺的看著她，衝著兄姊們驕傲道著：“你們若是個個如顏兒這般，我此生也真真是無憾了！”
為此，哥哥姐姐們總說是爹太偏心，隻有她才知道，若沒有爹當時的教育和引導，或許就沒有今日的她！那時的爹，在她的心目中是可敬而可親的！
他因著聖上的賜婚擔憂的夜不成眠，生怕他最疼愛的女兒在那爾虞我詐的宮廷裏受了委屈！
他看著她穿上嫁衣，含笑的眼裏有點點淚花，他說：我的顏兒長大了，轉眼間就要嫁人了呢！
他在宮宴上看到已然為人妻的她，話還未出口，聲音早已哽咽……
他的父親啊，那個教育她成人，陪伴她長大的父親，在她的心中，一直如天人一般守護著她和整個洛氏……可是為何……
爹和娘的一字一句那樣重重的擊在她的心上，打碎了曾經的一切……
當那日在瓢潑的大雨中，龍天擇在她耳邊道出那聲低喃時，也許，一切早已注定……
他附在耳畔問著她：天越，他，絕對絕對不會愛上你的！如若有一天他知曉了你們洛家對他母妃所做的一切，你想，他會如何做？
聲音輕輕，卻平添了幾許詭異
……
想著那一幕幕過往，洛無顏的心，擰的生疼，募地，喉間一熱，下意識的探手扯出袖間的絲娟，掩在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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