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佳節下的悲哀

進到城中範近沒有耽擱,直奔顏府而去,而先前在城外的那些百姓此時也跟隨在範近一行人身後,倒是聲勢浩大,走過了大半蘇州城,終於遠遠瞧見了顏府。

此刻顏府門前,顏勁達倒是帶著府上眾人等候著,就是臉色看著不是很好。沒法,剛剛城外的那些事,他早就聽下人匯報了,原本聽說神樹引金鯉還很開心,不過聽到範近當眾說出這樹是要往他這裏送後,差點沒背過氣去。

顏勁達原本是打算自己偷偷從範家手中奪得那樹,然後便將其獻給徽宗,到時候得到的東西就是自己一家獨享,現在範近這般操作,倒是讓世人徹底知曉,這棵樹是他範家的,日後若是得到什麽獎賞,也定會有他範家一份,當然更重要的是等於告訴那應奉局,他顏家將會有一株神樹。

原本顏、朱兩家就互相不對付,現在怕是衝突更要加劇了。

不過這對於範家和那楊知州來說倒是極好的,至少這樣的話那朱家就能暫時將目光望向顏家,而他兩家就可以快速發展自身實力。

“哈哈,顏大官人,我倒是不負期望,成功將此樹帶來了。”

車隊走到顏府門口,範近笑著和顏勁達說道。

“哈哈,倒是辛苦範員外了,待他日我將此樹運至官家手上,必會提你一嘴。”

“如此倒是多謝顏大官人了,這樹也送到了,我等就告退了!”

說完,範近帶著運樹隊幾人直接離開了此地,至於那樹則是和車一同留在了顏府門前。

見範近離開,那些百姓便也沒再停留,皆做鳥獸散了,就是今日神樹之事以及顏通判之名,恐怕就要傳遍整個兩浙路了。

......

自那神樹事後,蘇州便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倒是此刻臨近元宵,再次熱鬧了起來。

元宵節近,這蘇州城中居民,便商量放燈一事,準備好生慶賀一番。便於城中安樂坊及那太清觀前各立一座鼇山,上麵皆結彩懸花,張掛千盞花燈,甚是好看。

蘇州城逞應諸般社火,家家門前,立起燈棚,懸掛花燈。雖然比那東京有所差距,不過就單論此也是天上人間。

範銘哲這段時間倒是消停了不少,極少出範府的門,無他,被柳青青抓壯丁了,範家門前也立了燈棚,不過其中花燈卻是要自家親手製作,範銘哲自然也要參與。

直到元宵當日,範銘哲才終於空出手來,可以好好玩樂一番。

當晚,範銘哲帶著曹若煙和阿亮,便出了府門,一眼便瞧見了那立於不遠處的鼇山,各色花燈此刻終於展現了她們各自的風采,金蓮燈、玉梅燈,恍若一片琉璃。荷花燈、芙蓉燈,散千團錦繡。倒是看得曹若煙陣陣驚歎。

再看各家燈棚,其上也掛有花燈,其中各種圖案倒是映照了不少故事。

幾人緩步前行,要盡攬這元宵佳節的風景。

一行人沒走幾步便瞧見遠處燈燭瑩煌,一夥人圍在一家茶肆前。其中倒是有著鑼聲響徹,眾人也跟著喝彩,應是有社火在那處,範銘哲幾人便往那方行去。

範銘哲和曹若煙有些矮,被前方人群擋住,看不真切,見此阿亮則是抱起二人,放於肩上,二人這才看見其中情形,隻見其中一人帶著麵具,在那跳著舞,身軀扭得村村勢勢的,倒是滑稽得很,引得二人哈哈大笑。

待那麵具舞者完畢後,又上來兩人,這是演滑稽戲的,隻憑借二人言語,動作倒是引得眾人大笑,不過不遠處倒是傳來稚童的哭聲,待範銘哲轉頭去看,便見不遠處有一婦人跪於街上,似乎在說著什麽,一孩童被其背在背上,正在哭泣。

再仔細一聽,便能聽見那婦人口中道的正是那賣兒之語:“吾家遭逢變故,急需銀錢,故此賣孩,路過郎君娘子可憐可憐!”

但是這街上來來往往那多人,無一人於那婦人前停留,範銘哲隻是歎了口氣,但並不想管此事,轉過頭來準備再看那滑稽戲,卻瞧見曹若煙正紅著眼擦拭著淚水,很顯然曹若煙也看見了那婦人。

待演完滑稽戲,範銘哲便示意阿亮將他放下,準備離開此地,卻被曹若煙扯住了衣角,範銘哲轉頭卻瞧見了一雙哭得通紅的雙眼,範銘哲歎氣,無奈拿出百枚銅錢遞給了她。

曹若煙接過銅錢,便放開了範銘哲的衣角,向那婦人的方向跑去,範銘哲看著她的背影也沒說什麽,就呆呆立於原地等著。所謂人之初,性本善,像曹若煙這般年紀的女子,見到人有困難想要幫助也是情理之中,不過範銘哲受到前世的影響,心中那顆助人的心早就被拋卻了。

範銘哲幾人離那婦人的方向並不遠,隻數步曹若煙便去到了那婦人處,伸出手將那銀錢交給了婦人,婦人見狀忙就要朝曹若煙磕頭,不過卻被曹若煙阻撓了下來,隨後竟交談了起來,不知說些什麽,曹若煙還多次指了指範銘哲。

過了片刻,便見曹若煙帶著那婦人便來到範銘哲麵前,一見範銘哲,那婦人帶著那稚童直接就跪下,範銘哲想阻攔卻並沒能拉住。

“真是感謝小郎君,感謝小郎君了......”

那婦人似乎一時不知說些什麽,隻是一直重複著此話,範銘哲看了眼曹若煙,對方卻是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你且先起身吧,我並沒有做什麽。”

範銘哲其實並不善於處理這種事,現在也就隻能先讓對方起身,不過言語卻並無作用,範銘哲隻得讓阿亮上前將其扶起,那婦人雙眼已經通紅,想來應是先前已哭了許久。

至於對方賣兒的原因,範銘哲並不願過問,這個世道這種事情其實也是存在的,隻不過現在正好讓範銘哲碰上罷了。

“小郎君若不嫌棄,可到我家中喝碗粗茶。”

見範銘哲想要離開,那婦人忙出口相邀,百姓是淳樸的,認為範銘哲幫了自己那麽大忙,無論如何都要感謝一番,哪怕是請對方喝口茶也好。

範銘哲是不願意的,當即就想回絕,卻不料曹若煙搶先開口:“好呀,既然大娘相邀,自是要去的,是不是呀二郎君?”

聽著曹若煙這般說範銘哲還能再說什麽,隻好點點頭,應下了。

“極好極好,勞煩小郎君跟上我,我這就動身。”

見範銘哲同意後,那婦人肉眼可見的欣喜,背上孩子,便直接動身帶路,見對方這般模樣,範銘哲便帶著曹若煙跟在那婦人身後。

大致半個時辰,幾人終於見到了婦人的家。

就是普通民房的模樣,走入其中便見院中一塊石頭竟被貼上了黃紙,看到此範銘哲終於知曉為何這婦人會做賣子之事。該說不說也是真的巧,前段時間剛聽那楊知州說完,今日便直接讓範銘哲碰見了。

一到院中,那孩童便搬來三隻凳子,範銘哲幾人接過道一聲謝,那孩童似有些害怕,隻小聲說著:“不打緊的。”

竟有些可愛,範銘哲和曹若煙都不忍在他臉上捏了一把,嚇得孩童拔腿便跑,口中喊道:“姐姐,姐姐!”

範明哲和曹若煙看著孩童逃跑的背影,對視一笑,倒是將先前的不快盡數拋去。

過了許久,才見那婦人端著茶壺、茶杯出來,那孩童則是躲在婦人的背後,警惕地看著範銘哲二人。

“石頭,怎麽回事,還不快給幾位恩公敬茶。”

石頭自是那孩童的小名,聽到婦人的嗬斥,他看了看範銘哲,隨後小心地走出來拿出一個茶杯倒好茶水遞給範銘哲,範銘哲微笑接過,當然再次捏了下石頭的臉,曹若煙也是如此,倒是阿亮正經些,沒有動手動腳。

遞完茶後,石頭再次躲到了婦人的背後,這次說什麽都不出來了,引得幾人哈哈大笑,嗯,還是和孩童相處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