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雨落廣宗

眾人將張角送回房間,廖化找來了軍醫,軍醫是一名眉毛花白的老頭,這老頭以前是一名江湖郎中,後來加入了太平道,如今隨軍出征,此刻他把了把張角的脈象,眉頭緊皺後,他歎了一口氣。周倉脾氣比較火爆,看著這老頭吞吞吐吐的就有些來氣,周倉來到老頭身邊問道:“良師怎麽樣?”

老頭搖著頭說道:“看脈象,良師這次昏迷隻是急火攻心導致的應無大礙!”

眾人鬆了一口氣。

“隻是。”老頭欲言又止,眾人慌忙問道:“隻是什麽?”

老頭指著張角說道:“良師的脈象虛大無根,微弱不應,這是無神之脈的現象”

周倉一個巴掌拍在老頭的肩膀上,嚇了老頭一跳,周倉甕聲甕氣的說道:“別拽詞,說直白點”

老頭瞪了一眼周倉說道:“死脈包含無胃、無神、無根三種脈象。是病邪深重,元氣衰竭,胃氣已敗的征象,故又稱“敗脈”、“絕脈”、“死脈”、“怪脈”。《素問·玉機真藏論》中說過:“真藏脈見,乃予之期日。諸真藏脈見者,皆死不治也。也就是說如果沒有什麽奇跡的話,良師的身體已經時日不多了!”

在場之人大多是沒有文化之人,他們前半句沒聽懂,但還是聽懂最後半句話。

周倉愣愣的看著躺在**的張角,心中五味雜陳。

老頭這時又開口說道:“行了都出去吧,良師需要靜養。”

眾人紛紛走出了張角的房間,這時一名瘦高的男子出現在眾人視線裏,男子背後背著兩把刀,正往張角這裏走。此刻他看到眾人已經從張角屋子裏出來了,連忙跑了過來,他開口對周倉問道:“黑牛,良師怎麽樣了?”

周倉抬眼看了這名男子一眼,心緒低落沒有搭理這名男子,男子一看急忙拉住周倉的衣服說道:“嘿,你這個黑牛,老子問你話呢你沒聽到啊!”

周倉一把撩開男子抓著他的手說道:“瘦猴,滾開,老子沒心情”

“你。”男子大怒,他再次扯住周倉的衣角,正要破破口大罵。

“裴頭領,算了吧。”

瘦高男子回頭見是一名不認識的男子,疑惑的問道:“你是誰?管你什麽事?”

說話的人是廖化,廖化認識這個瘦高背雙刀的男子,這瘦高的男子名叫裴元紹,和周倉一樣是張角麾下得力助手。

廖化看著裴元紹疑惑的目光,笑著說道:“在下廖化,大賢良師的護衛親兵”

裴元紹驚訝的看了看廖化一眼,一個小小的親兵竟然敢和自己這樣說話,他饒有興趣的問道“怎麽你有什麽事?”

廖化神色平靜的看著他和周倉說道:“在下想請二位移步,在下有些事情要和二位說。”

周倉今日在城牆之上,看出了廖化不但武藝不錯,而且兵法韜略是他們所不能及的,而且張角似乎很看重他,於是悶聲點頭,裴元紹一看周倉都同意了也就同意了。

三人步行來到一處僻靜處,廖化率先開口說道:“二位我閑話少說,我希望二位能帶著人去突擊城外的朝廷部隊。”

裴元紹冷笑,這孩子莫不是瘋了一個小小的親兵也敢吩咐自己,裴元紹剛要開口,周倉卻先開口了,周倉說道:“給我個理由!”

廖化深吸一口氣說道:“良師如今昏迷不醒,可是城外形勢已經刻不容緩,一旦合圍形成,那麽我們隻被困死在這裏了!而整個廣宗城內能有威望能力組織兵力戰鬥的除了良師之外,就是你們二位了,所以。”

廖化沒有在繼續說下去,周倉沉著臉轉身說道:“好,我答應你!”

周倉走後,裴元紹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低聲自言自語說道:“這黑牛,今天怎麽轉性了?”

裴元紹看著周倉漸行漸遠,他急忙追了上去,他開口說道:“喂,黑牛,你今天這是怎麽了?”

周倉看了裴元紹一眼說道:“別管那麽多了,一會我去城外,你去不去?”

裴元紹沉吟片刻說道:“去就去,誰怕誰!”

天色陰沉,廣宗城外的漢軍大營外來了一輛馬車,馬車周圍是清一色的銀甲騎士,營門口的甲士上前攔住這支隊伍問道:“你們是幹什麽的?”

這支隊伍為首的一名騎士神色倨傲的說道:“我們是羽林衛,護送黃門郎左豐大人前來考察軍情。”

守門的甲士驚訝的看了一眼這支隊伍,然後沉聲說道:“稍等,容在下稟告中郎將大人。”

這名甲士剛要走,車內傳來一人說話:“中郎將大人日理萬機,你就不用通稟了。咱家自己進去就行了。”

這聲音尖細如同女人一般,讓這名甲士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甲士回身說道:“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沒聽見左大人的話麽,還不讓開!”隊伍前方那名羽林衛沉聲說完,便一騎當先而行,營門的甲士屬北校五營,這北校五營的將士自有一股榮譽,那裏受得了這羽林衛如此囂張,所以他不能退,於是這名甲士一揮手,很快營門處的五營甲士迅速持槍將這些人包圍了起來,當先一名甲士說道:“我不管你們羽林衛在京城有多麽厲害,在這裏就得遵守中郎將大人的規距,這是將令!”

這名甲士的話鏗然有聲,這時馬車內那個不陰不陽的尖細嗓音又響了起來:“哎呦呦,擋了本官的路,就是擋了陛下的路,要知道咱家可是帶天子視察北軍,你一個個小小的士卒也敢攔天子使臣,莫不是想死不成?”

營門外的吵鬧聲早就驚動了盧植,盧植掀開軍帳的簾子走了出來,他來到了營門處拍了拍那名甲士的肩膀,隨後對著兵戎相見的雙方說道:“把武器都收起來吧,如今反賊未滅,就要同室操戈,豈不讓人家看笑話?丟不丟人??”

聽了盧植的話後,雙方將武器都收了起來,馬車前簾也被掀開,一名身穿宦官服侍的男子走了出來,這男子滿臉塗滿了白色的脂粉,乍一看真像一個女人,當然隻是像。

這人叫左豐,是一名宦官,憑著和張讓等人過硬的關係倒也混了個黃門的差事,如今不知道又用了多少好處,竟然代天子巡邊。

此刻左豐下了馬車後,細著嗓子對盧植說道:“哎呦,怎麽有勞盧大人親自迎接,真是折煞咱家了!”

盧植微微一笑說道:“那裏的話,公公請!”

“盧大人請!”

盧植命人安排好這些羽林衛的住處後,就陪同左豐一起來到了中軍大帳內,盧植命人準備好食物,席間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這時一名甲士快步跑了進來說道:“啟稟將軍,廣宗城內有幾支部隊襲擊我軍步兵營,屯騎營和越騎營陷入苦戰!”

盧植一下子站了起來,他沉眉凝思,想不到這廣宗城內竟然還有懂兵法之人,於是問道:“劉備等人在那裏?”

甲士躬身說道:“他三人正在營內休息。”

盧植一拍手說道:“傳我將令,命劉備,關羽,張飛三人帶本部人馬火速支援三營,我帶長水,射聲二營隨後就到!”

“諾!”甲士急急忙忙去了,盧植對左豐告罪道:“左大人不好意思,軍務緊急,在下去去就回。”

左豐起身笑道:“大人這是那裏的話,有底下將士在,盧中郎何必次次身臨險地呢?”

左豐在軍帳內轉了一圈說道:“盧大人,來坐下,陛下想問這張角何時能滅?”

盧植沉聲說道:“在有一月足矣!”

盧植此時已經將甲胄穿在身上,低頭就要離開,然而左豐卻是嬉笑的擋住了盧植的去路,左豐笑著對盧植說道:“盧大人,我不遠萬裏從帝都來到這四戰之地,您就沒有點什麽表示?”

“表示?”盧植聽了左豐的話一愣,隨即他明白過來這左豐是在朝他要賞錢,盧植此刻心中焦急前方戰局,一旦被黃巾軍突破了溝壑,那麽合圍之勢無法形成,敵方必定趁機分散到冀州各地,那時若在想剿滅,一年都不一定能完成,想不到這左豐竟然敢公然索賄,盧植怒氣衝衝的一把將左豐推開說道:“將士在前方浴血奮戰,糧草尚且不足,那裏有餘錢來奉承天使!”

盧植說完掀開中軍大帳的簾子就往外走,然而盧植剛出了中軍大帳,變停住了,因為眼前一群羽林衛正拿著武器對著自己,盧植眼角抖動了幾下,盧植沉聲說道:“左豐,你這是何意?”

左豐此時在他身後咯咯笑道:“盧大人,我可是代陛下巡視,隨時可以將你拿下解回洛陽問罪哦,怎麽樣,這下有餘錢了麽?”

盧植憤怒的將頭盔擲於地上,目光殺氣流轉。“左豐,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麽?”盧植死死的盯著左豐的眼睛。

左豐哈哈大笑著說道:“你來呀,殺我就是殺陛下!”

左豐話還未完,盧植已經閃身到了他的身後,盧植在左豐耳邊低聲說道:“殺你,我怕髒了我的手!”

左豐額頭上冷汗冒了出來,因為此刻盧植的殺意是那麽的濃烈,他有一種錯覺,隻要自己動一下,盧植就會毫不猶豫的捏碎他的喉嚨。

盧植大踏步再次走出中軍大帳,他目光輕蔑的看著這些羽林衛說道:“許翌若是知道你們這些人與宦官狼狽為奸,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說完這句話盧植就準備離開,左豐抹去額上的冷汗說道:“慢著,盧植,你可知道我是誰,咱家告訴你,今天咱這梁子是結定了!”

左豐一麵指著盧植,一麵對羽林衛說道:“你們這一群廢物,還愣著幹什麽,給我把他拿下!”

這些羽林衛互相看了一眼,他們跟著左豐不過是想混點油水,可誰曾想這左豐竟然和帝國三傑之一的盧植杠上了,他們此刻騎虎難下,左豐看著這些羽林衛說道:“怕什麽,這盧植按兵不動,私通張角,其心可誅,先把他拿下押回洛陽再說!”

這些羽林衛互相看了一眼,如果讓許翌知道他們和左豐一起敲詐各地,肯定死無葬身之地,但這些罪名如果坐實了,那麽盧植就算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的,這樣一來許翌也就不會知道他們和左豐的那些齷齪事了。

“盧大人對不起了,給我拿下!”為首的這名羽林衛的都尉一抬手,身後的羽林衛列陣朝盧植緩緩而去,中軍大帳的異動早已經驚動了大營內的留守甲士。

射聲校尉王子服此刻帶著射聲營將這些羽林衛團團圍住,王子服抬起手沉聲對身後的射聲營甲士說道:“準備!”

射聲營迅速張弓搭弩,這些羽林衛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因為他們直到現在才想起一件事情,他們麵對的是赫赫有名的北軍五營,而在要想在北軍五營將他們的將軍抓走,那將是北軍五營莫大的恥辱。

就在這些羽林衛以為自己將會被亂箭射死之時,盧植深吸一口氣說道:“把武器都放下吧!”

王子服驚愕的說道:“將軍?你這是何意?”

盧植擺了擺手說道:“放下吧,左豐我跟你走就是!”

王子服恨聲說道:“為什麽?”

盧植笑著說道:“難道你們想和我一起造反不成?”

所有人陷入沉默,在北軍五營的虎視眈眈下,這些羽林衛顫顫巍巍的將盧植綁了起來。

雨水一點一滴的落了下來,

冰冷的雨水打在眾人的盔甲上,劈啪作響。

冰冷的雨水中,一輛囚車在羽林衛的護衛下。快速離開了廣宗城外的漢軍大營,朝洛陽急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