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歲月如歌

廣宗城內有不下十多萬黃巾軍,張角兵起巨鹿郡,一路南下,兵鋒直指冀州置所鄴城。

這日夜裏,張角躺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胸口有些隱隱作痛,張角起身下了床,推開門來到庭院內,張角門口有一名年輕的黃巾軍正在把守,他看見張角出來後正要準備跟上,張角擺擺手語氣透漏著些許疲憊的說道:“沒事,我隨便走走,你不用跟著。”

這名年輕的黃巾軍聽到了張角的話後就停下了腳步,張角步履瞞珊的走下台階,他抬頭望向夜空,今夜無月無星,張角緊了緊披在身上的外衣,已是入夏時節,今夜的天氣竟然如此微涼,風起闌珊,庭院內的海棠樹被風吹的欶欶作響,看來今夜快要下雨了吧。

張角摸了摸額頭,無情的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的皺紋,早已經變得蒼白的頭發被風一吹,飄**在身後。

除了少數的幾個人之外,這個世界上又有幾人能跑的過時間。看著被風吹動的海棠樹,張角不由有些感慨,從自己三十歲那年起到現在自己已經五十了,時間一晃而過,想不到自己已經到了天命之年。

被那個人救了之後,二十年來,自己苦心鑽研太平道術,足跡遍布天下十三州,從無所有到太平道門徒數百萬,自己殫心竭慮,為的就是建立一個全新的天下,那裏沒有壓迫,沒有剝削,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飯吃。

自己五十了,雖然太平道術雖然略有所成,可能是自己用的禁術太多了,如今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之前在琅琊諸葛村被那個少年用封印著龍魂的扇子擊穿了胸口,雖然外傷早已經恢複如初,可是那把扇子竟然在自己體內種下了一絲龍威,每到月圓之夜,這股龍威就在自己體內亂竄,這麽多年了也一直未曾消除。

張角捂著嘴咳嗽,他想起廣宗城外的漢軍,他不由有些歎息,自己雖然道法超群,可是這戰陣之事卻是不甚了了,而且和自己對陣的又是大漢帝國三傑之一的盧植盧子幹。

這盧植不同於其他人,用兵之道更是變化莫測,自己曾經和他交過兩次手,結局都是自己慘敗收場,沒辦法如今的他不得不退守廣宗城。

這幫大漢帝國的鷹犬,張角狠狠的攥緊拳頭,現在就看三弟那裏能不能有所作為了,退守廣宗城也不是他沒了其它退路,而是因為他知道廣宗城外十裏的沙丘宮封印著一個驚天大秘密,如果三弟能順利把他放出來,那麽自己也變成僵屍好了,這樣自己就不再會被這幅皮囊拖累了。

已是淩晨寅時,張角有些倦了,他將披在肩上的衣服緊了緊,突然他彎下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站在他門口的那名黃巾軍急忙來到張角身旁,一麵給他敲背一麵說道:“良師您沒事吧!”

張角咳嗽良久,直起腰,看著身邊這名稚氣未脫的黃巾軍說道:“你是新來的吧?”

這名年輕的黃巾軍點了點頭說道:“嗯,我是最近才從迷蹤山總壇來到這裏的,長老們要我來保護良師。”

張角順勢坐在台階上,伸手拍了拍旁邊的台階對這名年輕的黃巾軍說道:“坐吧,陪我聊聊天。”

這名黃巾軍有些惶恐,他沒想到張角竟然會主動讓他坐在這裏,在他的思想裏,像張角這個地位的人,怎麽會平心靜氣的和他一個無名小卒聊天呢。

張角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問道:“你不用緊張,來坐下,說說你叫什麽名字啊?今年多大了?”

這名黃巾軍被張角拉著坐了下來,他開口說道:“我叫廖化,字元儉,今年二十五歲了。”

張角笑著說道:“真看不出,你已經二十五了啊,聽口音你不是冀州人吧!”

“嗯。”廖化回應道:“我是荊州襄陽人。”

張角有些驚訝的問道:“荊州人?那你怎麽跑到冀州來了!”

廖化似乎被提到了傷心事,眼圈變的有些微紅,張角看出了廖化神色有異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說道:“算了,不想說的話也沒有關係。”

廖化這時抬起頭目光死死的盯著張角問道:“良師,這天下真的會有人人生而平等的一天嗎?”

張角想了想說道:“當然會有那麽一天的,隻要你們的信念不滅,即使我看不到了,還有你們這些年輕人,你們辦不到,還有你們的下一代,下下代,就像愚公移山一樣,這天下終會回歸大同世界!”

廖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這時城內傳來打更聲,張角站起身說道:“我累了,要回去了。”

廖化急忙起身上前準備攙扶張角,張角笑著推開他的手,自己一個人慢慢的走回了屋子,廖化看著張角有些佝僂的背影,低下頭,看來,大賢良師真的已經老了!

都說歲月不饒人,可是我們又曾饒過歲月,廖化站在張角的門外,屋內張角和衣而眠。

夜深沉,廖化握緊手中的刀,張角的話讓他相信,終有一天這天下在無七尺亂世之兵,在無貪官橫行之日,廖化突然想起了千百年前大澤鄉那一聲震動天地的怒吼: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廣宗城外大漢軍營,經過一夜的苦戰後,四營將士回到了大營內。劉備三兄弟在昨夜的戰鬥中大顯身手,這五名校尉對劉備三人的態度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要不是這三人,昨夜大漢帝國的這些甲士必定損失慘重。

盧植帶著五名校尉和劉備兄弟三個徑直走向中軍大帳,大帳中盧植發布了一條條的軍令,雖然駐守在沙丘宮的張梁已經被他們消滅,但是廣宗城內還有不下十萬人的黃巾軍,廣宗城雖然城牆不高,但這些人如果據城堅守的話,憑現有的漢軍人數是很難做到的,這些事情在帳內的眾人都明白。

盧植摸著胡子說道:“為今之際,我們隻能將整個廣宗城圍起來,逼他們出來,畢竟城裏有數十萬人,他們的糧草堅持不了多久的。”

眾人紛紛點頭,盧植一語中的,既然方案無人反對,盧植開口說道:“行了,先去休息吧,畢竟熬了一夜,明日起,圍著廣宗城挖壕溝!就算張角天神下凡,也左右不了戰局,除非他是個會變糧食的神仙,要不然一月之後廣宗城必破。”

想不到一向嚴謹的盧植竟然開起來玩笑,眾人也都跟著嘿嘿一笑,然後各自回營帳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日整個漢軍大營開始動了起來,他們圍著廣宗城開始挖起了壕溝,很快廣宗城上的黃巾軍就發現了異常,一名黃巾軍急忙將情況通報給了張角,張角穿著黃色道袍來到城牆上,廖化緊隨在他的左右,沒多久一名頭戴粘帽的大漢提著一杆黑鐵槍來到了張角身邊,這大漢鐵須銀齒,黑麵朱唇,廖化認得他,這人正是黃巾軍內有名的猛將姓周名倉,關西人,此人不但力大無窮而且還耍的一手好鐵槍。

此刻周倉來到張角身邊,他將黑鐵槍往地上一戳對張角說道:“良師,朝廷這幫兔崽子不來攻城,卻在那裏學老鼠挖壕溝,真是好生奇怪。”

張角瞪了周倉一眼,這周倉雖然武藝高強,但是辦事情從來不動腦子,周倉見張角瞪了自己一眼後,不由吐了吐舌頭,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張角不在理會周倉而是放眼望向城外,城外的漢軍此時幹的熱火朝天,兩支騎兵部隊不斷在城下來回遊曳警惕著城內的動向。

張角看著漢軍的這一切,心中隱隱有些擔憂,隻是他有些不明白盧植的意圖,這時在他身後的廖化輕聲說道:“良師,難道他們是要將我們困死在廣宗城內?”

“嗯?”張角回頭看向廖化問道:“說詳細點。”畢竟戰陣之事,他不甚了了。

廖化指著城外說道:“如今我們在廣宗城內有十萬多人,漢軍若想強攻的話,必然會損失慘重,而現在他們在城外挖掘壕溝,一是因為我們的主力全在這裏,可以一戰定勝負,一旦我軍化整為零突圍而去,盧植會很頭疼。二來盧植應該推斷出我軍糧草不足,一旦合圍之勢形成,敵我雙方攻守調換,到時候我軍因糧草問題勢必要轉守為攻突圍而去,而盧植隻需要守變可以了,沒有了城牆的優勢,我軍戰力將會大大折扣,到時候盧植不費吹灰之力變能一舉殲滅我軍!”

廖化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張角看向廖化的眼睛不由有些詭異,想不到這廖化竟然是一個難得的軍陣人才,張角沉聲問道:“可是我軍要如何破了此策呢?”

廖化想了想說道:“如今之際,隻有棄廣宗,趁敵方尚未完成合圍之勢時合全軍之力突圍而去!”

張角聽了廖化的話後,不置可否,他的目光望向遠方,然後說道:“如果讓駐守在沙丘宮的地公將軍張梁與我軍兩麵夾擊盧植有多大勝算?”

廖化微微一愣,緊接著苦笑的搖了搖頭,這大賢良師還真是對兵道一點都不了解,廖化臉上露出苦澀的笑臉說道:“良師,盧植身為帝國三傑,用兵之道當世無人能出其右,他又怎麽會讓良師和地公將軍夾擊他呢!看漢軍的動作,地公將軍多半已經,已經……”廖化不忍在說下去,張角轉身抓住他的衣領臉色猙獰的問道:“已經怎麽了?”

廖化和在場的眾人第一次看到張角露出如此可怕的麵容,廖化迎著張角的目光沒有退縮,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人公將軍多半已經兵敗身死了!”

張角聽完廖化的話,整個人如遭雷擊,身體顫抖的向後退了兩步,他難以置信的說道:“怎麽可能?不可能!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有人能傷的了他!”

張角自言自語,狀若瘋癲,突然他喉頭一緊,一口血噴了出來,張角眼前一黑,身體朝後倒去。

“良師!”廖化等人急忙上前將張角攙扶回房。

天空變得更加陰沉,一場暴雨蓄勢待發,不知何時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