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修羅之血

唐周回過身見典韋正一臉陰鬱的看著自己,唐周尷尬的笑道:“正在找你呢,不知不覺的就到了這裏了。”

“哦。”典韋低聲說了一聲然後來到了墳塋之前,典韋背對著唐周手指緩緩在墳塋前的那塊木牌上撫摸了幾下,背影有些蕭索。

良久典韋回過身來沉聲說道:“跟俺來吧。”

兩人來到山頂處一塊巨大的岩石上,典韋縱身跳到了這塊岩石上,然後盤腿坐了下去,典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說道:“來,坐。”

唐周身形一閃也到了岩石之上,站在這塊岩石之上,山風吹來,吹的唐周衣角獵獵作響,唐周放眼望去,頗有一股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這時典韋開口說道:“是不是很好奇,那裏為什麽有那麽多的死人骨頭。”

唐周點了點頭,典韋笑了笑,一張粗獷的臉上,竟然有一股別樣的哀傷。

“那座墳裏埋著的是俺娘!”典韋沙啞著嗓子說道:“俺沒見過俺爹,從俺記事起,俺就和俺娘生活在這裏了。”

唐周靜靜的聽著,典韋平靜的說著:“俺和俺娘說過,為啥俺們要住在這大山裏麵?除了毒蟲猛獸之外,什麽都沒有,俺娘當時說,兒啊大山之外太危險了,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這些野獸,而是大山之外的人。俺當時似懂非懂。”

唐周插嘴說道:“你娘說的不錯,與人心相比,這些野獸真的不算什麽。”

典韋咧嘴笑了笑說道:“可是俺當時不懂啊,俺喜歡外麵的世界,終於有一天俺走出了大山,俺來到了一處村莊,那裏有好多俺沒有見過的東西,俺來到了一處麥田那裏金燦燦的麥子真的好美啊,俺想到這麽美的東西一定要讓俺娘看看,於是俺拔了好多的麥子回去了。當時有許多人拿著木棍叉子攔著俺不讓俺拿說什麽俺是小偷,俺不知道什麽是小偷,俺隻是想拿著這漂亮的麥穗給俺娘看一眼,最後這些人拿著木棍打俺,俺不在乎,俺將這些攔住俺的人都甩開了。

俺回到了大山,當俺將這漂亮的麥穗拿出來給俺娘看的時候,俺娘哭了。

俺不知道俺娘為什麽哭,俺隻記得俺娘摸著俺的頭說:傻孩子,你這是偷來的吧?以後不許偷東西,俺當時答應咧。

從那之後俺經常打些獵物拿到大山之外的城市去換些吃的。

可是有一年大旱,那年所有的莊稼都枯死了,山外的人開始來這大山裏找吃的了。

那段時間俺個俺娘的日子也不好過,由於進山的人多了,獵物少了,俺打獵也不像以前那麽好打了。

那天俺娘病了,俺決定給俺娘打頭鹿補補身子。俺找了好久終於抓到了一頭鹿,當俺帶著這頭鹿的屍體回到俺的住處時,俺發現有很多人圍著俺家。

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俺擠了進去,那一幕俺永遠也忘不了,屋內站滿了人,俺娘神情呆滯衣衫不整的被幾個男人按住了手腳,一個男人在俺娘的身上聳動著。

俺衝了進去,但是他們人太多,俺被按倒在了地上,他們笑著,罵著,一個個都爬到俺娘的身上,俺永遠忘不了俺娘最後看向俺的目光,俺娘死了。許久沒下雨的老天竟然下起了雨,俺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為俺娘而哭泣。”

典韋說道這裏衝著唐周笑了笑伸手指向頭頂的天空說道:“你說這鬼老天爺有情麽?”

唐周未曾想到典韋竟然有如此悲涼的身世,唐周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典韋抹去眼角的淚痕繼續說道:“後來俺也不知道從那裏來的力氣,俺掙脫了這些人的控製,當時俺的心裏就隻有一個念頭:將這些山外之人都殺死,俺將麵前的兩個人生生撕成了兩半,這些山外之人看我的眼睛都變了,俺看著他們的眼睛,俺想那就是恐懼吧!俺將一屋子的人全撕碎了,由於大雨的緣故,屋外的人都在往屋裏擠,他們就像飛蛾撲火一樣前仆後繼,那場雨下了很久,當俺抱著俺娘走出來的時候,木屋裏的血水混合著雨水將整片山坡都染紅了。”

唐周聽到這裏心裏有些震驚,這是殺了多少人才能將整座山坡都染紅,看著麵前這個年齡不是很大,額,看到典韋腮邊一圈茂密的胡子,唐周搖了搖頭。

典韋沒有看見唐周的動作,典韋目光看向遠方說道:“後來俺將俺娘埋在了這裏,那些屍體也都被俺丟到了這裏,俺要讓他們的屍體一點一點的腐爛,被蟲子吃,被鳥吃,被野獸吃,讓他們死後的靈魂看著自己的屍體被烈日灼傷,被風吹雨林,俺要讓他們即使死了也不得安生!”

典韋說完狠狠的攥緊了拳頭,唐周一瞬間感覺到一股濃鬱的邪惡氣息從典韋身上彌漫而出,邪惡中帶著無盡的殺意。唐周驚嚇的站起身來戒備的看向典韋,典韋撇了一眼唐周說道:“放心吧,俺要是想殺你,你早就死了很多回了。”

唐周想了想,也是。於是又坐了回來,隻不過剛才典韋身上的那股氣息應該是魔氣?唐周也說不清楚。

典韋繼續說道:“後來俺將俺住的地方拆了,在木屋裏俺發現了一本羊皮卷,和兩把奇怪的武器。這羊皮卷上畫了許多小人,俺就拿著那兩把奇怪的武器練了起來,這一練直到現在。從俺娘死後,凡是出現在這座大山上的山外之人,都被我殺了,後來就沒有人在敢來了,直到你的出現。”

典韋看向唐周說道:“或許是你命好吧,其實俺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殺了你。”

唐周冷汗直冒,謝天謝地,這個瘋子沒有殺了自己,典韋站起身說道:“或許是一個人久了,想找個人說說話吧!”

唐周暗道這典韋也夠可憐的,“我打算去洛陽,你和我一起去麽?”唐周真誠的問道。

典韋想了想說道:“算了,俺現在不想出去,俺也不知道出去能做什麽?”

唐周笑了笑說道:“我這次去大將軍府,相信不久之後這個天下將會更亂,以你的武力躲在山裏可惜了。”

典韋撓了撓頭沒有說話,唐周繼續說道:“我能看看你說的那兩把奇怪的武器麽?”

典韋欣然點頭說道:“好啊,走俺帶你去看看。”

兩人回到了住處,典韋從一座木屋中取出兩把武器。唐周定睛望去,隻見典韋手中的兩把武器竟然是兩把短戟。

典韋將兩把短戟隨手斜插在唐周的麵前,唐周打量了一下,看著很普通的材質,唐周伸手握住兩把戟柄一拔,沒拔動,唐周暗暗運氣,終於將兩把短戟拔了出來,唐周掂了掂,入手沉重,唐周耍了幾下,額頭就冒出了汗,感覺自己內心深處一直有個聲音在不斷的說著殺殺殺!這武器邪魅極了,唐周驚愕的看著這兩把短戟,敢忙丟到了地上。

典韋撿了起來說道:“怎麽樣?這東西叫什麽?”

唐周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不是說還有一紙羊皮卷麽,拿來給我看看。”

“哦。”典韋應了一聲,開始在虎皮裙中搗鼓起來,沒多久典韋從虎皮裙中掏出一團揉的皺巴巴的羊皮紙遞給了唐周。

唐周看著典韋從虎皮裙中掏出來這皺巴巴的羊皮紙,心裏一百個不情願的接了過來,唐周打開羊皮紙,果然這卷羊皮紙上畫了許多武功招式。唐周大致掃了一眼,最後目光停留在一段小字上:

吾典氏一族,身體流淌修羅血液,為中原正道所不容,千年征戰,典氏子孫損失殆盡,退居西域。吾年輕氣盛,習修羅戟法略有大成,遂帶修羅雙戟進入中原,起初勢如破竹,後被正道圍攻,身負重傷,亡命深山。後遇秋娘於山中,結為夫妻。然吾傷欲深,命在旦夕。吾之後人若有能揮動此戟者,當為吾複仇,落款署名典刑。

唐周看完眉頭皺了起來,典刑?修羅戟典刑?唐周想起來了,三十年前中原之地曾經出現一名流浪武士一人兩戟,挑戰各大門派,後被群起攻之,下落不明,想不到竟然在這裏。

唐周看向典韋,這樣說來,這呆頭呆腦的典韋就是典刑的兒子,可能典刑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不認識字吧。

唐周將羊皮紙上寫的告訴了典韋,典韋沉默了許久。唐周拍了拍典韋的肩膀說道:“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天色漸晚,二人各自回屋睡去,唐周活動了下身體,明天是時候出發去帝都了,他要揭露太平道的一切,或許這個世界,要比人吃人的世界好多了。

此日二人吃過早飯,唐周對典韋說道:“我要走了。”

典韋低頭說道:“哦。”

唐周繼續說道。“跟我一起走麽?”

“不了,俺娘說外麵都是壞人。”典韋沉悶的說道。

唐周無奈的笑了笑。

典韋將唐周送到了山口,唐周回身看了看他說道:“或許你娘說的是對的,不過外麵的世界,和這裏也差不多了,不過是弱肉強食而已,走了。”

唐周朝著典韋揮了揮手走了。

典韋望著唐周遠去的背影,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一個人果然有些冷清啊。”典韋低聲自言自語。

沒多久,典韋背上了雙戟,看了看自己住了很久的木屋,最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春日的山中,一名男子背著雙戟走出了這座大山,他又會在這即將到來的亂世之中掀起怎樣的篇章呢?

修羅血揮修羅戟,

人間能有幾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