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探陵園

夜深人靜的時候,四周都充滿了詭異的氣息,尤其是寒冬的黑夜裏,沒有人影,更沒有一絲聲響,更可怕的是,待在陵園裏,裏頭都是死人的墓碑。

躲過了巡邏的士兵,也在看門人的眼皮底下偷偷地進去了,裏頭很黑很黑,到處都彌漫著死亡的氣息,詭異的陵園,令人毛骨悚然,曾應裹好棉衣,哈氣抖身,讓自己暖一點,同時也讓自己膽大一點,陵園太大,墳墓也比較分散,再加上天黑,很難能找得到前朝越王的墓。

曾應不敢點火把,怕這樣的光亮會引來守墓的士兵,因而他沒碰到一處墳墓,便將手放到墓碑上,憑借著墓碑上所刻的字,來確認墳墓裏頭主人的身份。

石碑出其的冷,手掌觸摸上去,道士曾應都打了個冷顫,“越王,柴宗宜,你在哪兒呢?哎呀,這麽多的墳墓,道士我怎麽找啊,不是這個,這個也不是,”他的手都冷得不得了了,一邊搓,一邊在黑夜裏頭摸索,“柴宗宜啊,柴宗宜,你在哪兒呢?道士我來給你燒書了,你在哪兒呢?”

越找越往裏頭走了,裏頭更加陰森駭人,曾應還是鼓足了勇氣,繼續找著,終於,他找到了,手掌摸上去,便摸到了石碑上的“越王柴宗宜”五個大字。

“呼,姑奶奶啊,總算找到你了,小越王啊,你的墳墓,可真夠隱蔽的,道士我信守承諾,替一位教書先生,嗯,你的太傅,來給你送《山海經》”

他邊說著,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卷書,然後取出火石,起火點燃了那卷書,書燃得很慢,曾應無趣,一邊等著書燒完,一邊掃視四周,柴宗宜的墳墓旁邊,居然還有一座墳。

“據說兩墓並聯,其中的墓主人一定關係匪淺,到底是何人呢?”他將手湊了上去,想瞧瞧這座墓的墓主人是誰,但是他上摸下摸,什麽都沒有摸到。

“居然是無字碑,奇了怪了,柴宗宜死時不過八歲,這座墳不可能埋著他的父王,那麽,應該是他的生母了,唉,看來他的生母是個無名無分的深宮女子,死時不能遷入皇陵陪伴君王,隻能在陪自己的兒子了,唉,”

曾應從懷中掏出一疊紙錢,點燃了它們,“兩位啊,道士我沒錢,來這兒呢,隻能拿出這些紙錢了,你們母子二人,湊合著花吧,”

因在陵園的最裏頭,點點的火光,並沒有引起守墓人的注意,曾應燒完了紙錢,也燒完了那卷書,便拍拍手,轉身便要走,身後的墳中傳來一聲悶響,曾應大驚失色,撒腿就跑。

“兩位啊,深夜到訪,怕是觸犯到你們了,我走!我立馬就走啊,你們好好睡啊,再見!”他慌裏慌張地奔跑,見到陵園大門前的光亮時,才停了下來,然後等守墓人都睡著了,巡邏的隊伍也走了,他這才跑出了陵園。

深夜裏,一個人獨行,寒風鑽進曾應的棉衣,冷得發抖,他邊跺腳邊哈氣,見到路上有乞丐燒火取暖,他也湊上去,暖了一下身子,也就隻有他和這幾個乞丐,在這寒冬中,仍留宿在外了。

見到那幾個乞丐在分食時,他也湊了上去,咽了咽口水,無奈餓極了的乞丐,眼睛裏頭容不下他人,把曾應趕跑了,曾應氣喘籲籲地跑到了一戶人家的屋簷下,唉聲歎氣的。

“曾應啊,曾應,你說你幹嘛跑到汴京來呢?汴京是繁華,可是你卻混不下去了,唉!那麽冷的天,真是天要亡我啊!要是,有一壺燒酒擺在我麵前就好了!”

曾應此刻饑腸轆轆,他覺得他可以吃下一頭烤乳豬,“唉,美酒啊!美食啊!”

他閉上了眼睛,遐想著,鼻子似乎真的聞到了酒香,而且那酒香還在不停地溢出,縈繞在鼻尖。

他一睜眼,果然有一壺燒酒在眼前晃來晃去,他立即伸手抓住,大口大口地喝,等一壺酒喝完了,他還意猶未盡,“好喝嗎?”一個女子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

“當然好喝,冬日裏,能喝到如此美酒,死了都足了!”曾應詫異地轉頭,說這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相貌姣好,嘴邊掛有淡淡的笑意,曾應再定神一看,這不是蘇清月的師姐嗎!

“這酒,是你給我的,蔣姐姐,近來可好啊!”他搓著手,吊兒郎當地,一臉諂媚地看著蔣梅兒。

那女子輕笑起來,接過那空酒壺,“小道士,要是我說,我在酒中下了毒,你已經中了劇毒,四步之內必死無疑,你可還能笑得這麽開心?”

曾應立即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他扣嗓子眼,大哭大鬧。

“不是吧,這位姐姐,我跟你無冤無仇啊,幹嘛要害我啊!”就在蔣梅兒信以為他是真的害怕時,曾應忽然朝她做了一個鬼臉。

“死就死!我才不怕呢!況且,蔣姐姐怎麽舍得殺我呢?”隨即,他便在蔣梅兒的麵前邁腿,口中數著:“一步,兩步,三步,四步,這不,沒事啊!”他插腰哈哈大笑起來,“你可騙不了道士我!”

蔣梅兒抱著胳膊,靜靜地看著他的舉動,“公子說得沒錯,你不像個道士,像個小混混,但在我的眼中,你天生就是個醜角兒,”

曾應的笑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酒也喝了,也笑夠了,我家公子請你去一趟,挪步吧,”說完,她便往前走了,曾應連忙跟在後頭。

“你家公子找我幹嘛啊?而且,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不是啊,我的小花還在破廟裏頭呢,我的回去找它,不然,它肯定被人宰了吃的!”說著,曾應便要轉身走。

“回來!不會有人動它的,公子正等著你呢,你還是先過去比較好,”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有本事你將那壺酒,一滴不剩地吐出來,”她轉身定定地看著曾應,曾應傻了眼了,他咽了一口水。

“這算什麽啊,酒都進肚子了,怎麽把它吐出來!道士我隨你去就是了,雖然我不太喜歡那個慕華公子,但是看你是清月的師姐,給你一個情麵,跟你去見見他,”

曾應一臉不情願地跟著她走,蔣梅兒在聽到蘇清月的名字時,臉色有些難看。

一路上,不再言語,曾應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快到一座名為“清和園”的園子門前,曾應忽然出聲問道:“你在外人麵前,在清月麵前,都不是一個樣,你如此對她,到底在介懷什麽?”

蔣梅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說:“無論我有沒有離開眉山,我始終把她看成親妹妹,要說介懷,隻不過是因為秫心師太,”她的語氣裏,還透著對過去的一絲怨氣,曾應了然,便不再詢問了。

“清和園”那三個大字,筆跡隨和灑脫,寫字之人並沒有“清和”二字中,所體現心靜平和,反而時刻透露出要快意江湖的姿態。

“別看了,那三個字,不是公子所寫的,這座園子是公子的朋友贈送給他的,”曾應咋舌,念叨著,語氣帶著豔羨,酸味十足,“真夠義氣啊,送那麽大的園子,唉,能交到這樣的朋友真是有福氣啊!”

經過角門時,一個黑瘦黑瘦的影子映入了曾應的眼中,曾應立即跑了上去,抱住了它的腦袋。

“小花啊,小花,你居然在這兒,你主子我還以為你在破廟裏遇害了,沒想到你在這兒啊,”他貼近小毛驢的耳朵,扯著驢耳朵大聲地說:“下次,你來這種地方時,先提前告訴我一聲啊,不要因為這兒有草料,你就亂跟人家走啊,”

他試圖要抱緊小毛驢,然而小毛驢卻一把甩開了他,低頭吃起草料,曾應無法,他家的小花又在鬧別扭了。“多吃點啊,多吃點啊,”

隨著蔣梅兒,跨過了一座白玉做的橋,走過了粉色梅花林,又穿過了假山,曾應不禁心生羨慕這些亭台樓閣,雕欄玉砌,“這那像一座普通的園子啊,這明明是高官將侯的府邸嘛!”

“你還真的猜對了,這是前朝世祖賞賜給他兒子的府邸,可惜那位越王早夭,死時都沒能住上一晚,後來,當今的聖上將此處賞給了一位將軍,那位將軍是公子的朋友,他又將此處贈給了公子,”

“慕華公子真是好福氣啊!有佳人貼身相陪,又有朋友一贈園子,唉,可憐道士我無家可歸,唯有毛驢為伴啊,”曾應想了自己,又想了想慕華,不禁感慨萬分。

蔣梅兒沒有理會他,任由他自顧自地講,她將他帶到了一處清幽的屋子處,然後輕輕地敲打房門,語氣畢恭畢敬地,“公子,你要見的人,我帶到了,”

裏頭傳來低沉的男聲,“嗯,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曾道長,請進來吧,”蔣梅兒知趣地退下,而曾應則稀裏糊塗地打開房門,進去了,裏頭明亮得很,沒有燈火,全憑三顆拳頭大的夜明珠,照亮整間屋子。

裏頭有一張檀木圓桌,旁邊坐著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眉目帶笑地看著他的這個方向,明知道慕華是個瞎子,眼睛看不見,但曾應還是看不慣那樣的笑,他覺得男的對男的這樣子笑,有點惡心,他快速地坐到慕華的麵前,翹起二郎腿,瞥了慕華一眼。

“慕華公子,找本道士有何事啊?大半夜的,還能讓你的侍女去大街上侯著我,真的是太看得起在下了!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慕華淡淡一笑,“曾道長誤會了,其實你一踏進汴京,慕華便知道了你的行蹤,比如,你剛剛去了皇家的陵園,”曾應聽了,立馬放下二郎腿,神色冰冷地盯著慕華,“你在監視我?沒想到,堂堂的慕華公子竟是這樣的人!”

“曾道長別生氣,慕華不過是關心曾道長而已,畢竟人生地不熟的,怕你迷路了,這才派了兩個下人,跟著道長,這不,慕華此次便是特地向你賠禮的,”

說著,慕華便端起已經倒好的酒杯,遞給曾應,曾應亦是毫不遲疑地接過來,喝下,“賠禮道歉完了,但是公子此次喚我前來,應該還有別的事吧?別拐彎抹角了,你就一並說完去吧!”

“不錯,確實有事,慕華聽說道長沒有住處,一頓飽飯也吃不好,所以,慕華想盡地主之宜,讓道長在這園子裏住下,清和園太大了,人也太少了,如果道長能住進來,那是最好不過了,隻怕道長你,看不上這園子啊,”

曾應饒有深意地笑了笑,“自然會住下,這麽好的地方,有吃有喝有玩的,何樂而不為呢?更何況,本道士對公子很有興趣,很想看看公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道長說笑了,慕華不過一介書生,隻是多些才氣而已,”

“隻怕,你不止是書生那麽簡單!”他定定地看著慕華,但是慕華的神情沒有任何破綻,他的笑把所有的東西都隱藏起來了,那是一副無法摧毀的完美麵具。

“管家,替道長安排上好的廂房,好生招待他,他需要什麽,你都得一一備好,”

裏頭出來了一個駝背的老人,畢恭畢敬地行了禮,“道長,請隨老奴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