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中美色來
那日夜間，玉寅畫的這畫被神乎其神的傳到了各個師兄雜役的耳裏，可惜的是第二日，一聲雞啼劃破黎明，那幅留在後山的重歸成一張白紙，畫中之人消失得幹幹淨淨，就好像從未存在一般。而子桐山中，除玉寅外，所有人都隻知昨夜玉寅確實將臨明子交代的事情畫了出來，卻始終想不起玉寅究竟在紙上畫了什麽。
幾日過去，玉寅左思右想也未明白為何玉明這樣嬌生慣養的公主也會來到子桐山。不過，她心中縱使有再多不暢快也未打算說出來。畢竟，像她這樣的人從來都是付諸行動，少說多做的。
不就是玉明想要拜師在她師尊門下嗎？既然無法改變，她總是要使點絆子好好接待她這位姐姐。不然怎麽對得起從小在她手下受的欺侮？
用過了早膳，玉寅繞過幾位師兄，徑直的出了山口處。
四下打量了一番，玉寅撿了幾顆石子，抿唇思索，眼底漸漸浮起一抹笑意。
一直到夜色漸起，許自才看見消失了一天的玉寅慢悠悠地踢著石子出現在上山的石梯上。
見她這般漫不經心，許自有些頭疼，不禁埋怨道：“這一整天你都去了哪裏？今兒師尊還讓我好好盯著你，別到處亂跑。”
玉寅頓了頓腳，抬頭對上許自的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師尊他老人家幹嘛讓你盯著我？我又沒犯什麽事。”
許自搖頭：“非也非也。你確實現在沒犯什麽事，但未來一個月就不一定了。”
未來一個月？玉寅心中一驚，莫非師尊已經知道她對玉明上山十分不滿，定會有所行動？這般想著，她便把目光停在許自身上，一臉諂媚的望著許自。
許自隻覺一陣惡寒，打了一個哆嗦，問道：“你做什麽？”
玉寅笑道：“師兄，好師兄，師尊還有沒有跟你交代其他的什麽？”
許自擺手：“沒有沒有。”
聞此，玉寅嘀咕道：“什麽都沒說幹嘛還讓你看著我，難不成怕我學有所成跑了不成？”
聽玉寅這般說，許自也暗自感到疑惑，眼珠一轉這才十分認真地說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再有一段時間是海上仙島篩選弟子的時刻，許是師尊怕你偷偷溜走。”
聽他這般說，玉寅更是不解了：“好端端的，我幹嘛要溜走，別人篩選弟子又與我何幹？”
許自斜瞟了她一眼，露出一張嘲諷的表情：“是嗎？這兩個月以來是誰天天偷偷地在跟著廚房的女役討論話本中的世家公子？這仙島選弟子那可是各個王公貴族擠破了頭都想去的地方，你這般好色又怎會願意錯過？”
“咳咳，”玉寅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師兄，再怎麽說我也是一國公主，又豈會輕易被美色所惑？師兄，你莫要低看我。”
見她裝作好不正經的模樣，許自卻不敢苟同，十分鄙棄的說道：“是嗎？既然如此，玉寅公主，你可還記得再有半月，便是你父王的五十大壽？”
玉寅：“……”
許自見她低頭不語，方知適才那話戳到了她的傷心事，暗暗地在心中罵了聲自己豬腦子，開口道：“不說這些了，玉寅……”
“記得又如何？自我隨你來這子桐山，你可曾見過偌大的王宮又有誰給我寫過一封信，又有誰來此看過我？”她低低地說了一句，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許自。
許自不知如何回答她，隻好幹楞楞地站在她旁邊。
玉寅歎了口氣，也不看他，自顧自的說道：“唉，師兄。每當我說這些的時候你都是這幅表情，也不知是在心疼我還是在和我一樣在心裏將我父王罵了個千百遍。”
許自：“……”
“算了，師兄你自個兒待著吧，師妹我外出了一整天，有些餓了，去廚房找找吃的去。”
道完這聲，玉寅已不見蹤影了。
入夜，見眾師兄的燈火已經熄滅，玉寅悄悄地合上了門栓，偷偷地溜了出去。月色正好，玉寅獨自一人走在林中到也不覺得害怕。
的確，於她而言，這世間最可怕的不是什麽妖魔鬼怪，而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人們。這般思索著，她已經來到了目的地——山間的一處溫泉。
大概是這子桐山周遭都被她設下了陣法，玉寅絲毫不擔心此時會有人出現。畢竟，她的諸位師兄下山也好，外出雲遊也罷向來都是不走尋常路，拈一個訣施一個法離開多麽方便，哪能像她一樣除了布陣和作畫什麽都不會。
想到這些，玉寅倒也不惱，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便就著月光，褪下了衣衫，下了泉水。
還未容她來得及好好享受一番，周邊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再向著她的方向急速靠近。
玉寅皺眉，這種時候怎麽會有人出現在這附近，總不能跟她一樣是出來泡澡的吧？且聽這聲音似乎還不止一個人。
看樣子應當不是她子桐山的人。想到這些，她連連上岸，伸手套上了衣物。
於此時，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已經停在了她的耳邊。
玉寅暗自慶幸，她這才套好衣物，這幫人這麽快便趕了過來。抬眼望去，月色之下，來人著一身靛藍色衣裳，手中還握著一把泛著寒光的長劍。頭發束在腦後，眉宇之間還透露出一絲淩厲之氣，神色複雜地看著玉寅。月光之下那人的臉色看起來尤為蒼白，但縱使這般模樣，也能看出這人生的極為好看。
“抱歉。”商陸的目光從玉寅的身上移開，投向了一旁，一聲幹澀沙啞的聲音從他的喉嚨裏發出，玉寅見此，這才回了神趕忙從地上把自己的衣物拾起，亂穿一氣全部套在了身上。在這個黑夜中，玉寅並沒有發現對麵站著的這人耳朵已經紅透了。
與此同時，又有一波人趕到此處，還未容玉寅開口，對麵的男子便皺皺眉頭，轉過身去，厲聲喝道：“別過來！”
聽聞這話，後麵趕來的三人微微一愣，不知是何意思，互相看了看隻好無奈地駐腳在原地。
“公子，出什麽事了嗎？”隔著大老遠，玉寅便聽到後麵有人在詢問著。
商陸回望了一眼，見三人皆停在身後，這才鬆了一口，思索一番後這才開口：“抱歉，姑娘，我等並非有意冒犯，望姑娘見諒。”
玉寅看了他一眼，這才回道：“不礙事。但是，這件事你千萬不能說出去。”
商陸一愣，笑道：“這是自然。”
玉寅點點頭：“不過呢，我子桐山這些年都無人闖進來，今日我又在子桐山附近設下了陣法，你們幾人為何出現在這裏？”
商陸暗暗苦笑，難怪他在這山中轉了好幾圈也出不去，原來是眼前這小姑娘設下的陣法將他們困在這裏。
“實不相瞞，在下從鍾山而來，眼下正要返回東海仙島，卻不知半路上出了點意外，受了點傷，見夜色還長，正打算在這附近歇息一番，起身這才發現怎麽也出不了這子桐山。”
“東海仙島？”聽到這話玉寅不禁眼前一亮，問道，“你是仙島的弟子嗎？”
商陸聞言，回道：“算是吧。”
“那你……”玉寅正想說些什麽，卻發現他的臉色似乎十分不好，適才隔得太遠，加之他又穿著一身藍衣，她實在看不清楚。這會兒距離近了，玉寅才發現這人深受重傷，衣襟上全是血跡，“你受傷了？”
商陸皺眉，將那把長劍收回，輕聲回道：“嗯，不知姑娘這裏可有歇息的地方，在下也好療傷。”
玉寅點頭：“自然是有的，我帶你們上去，你讓他們也跟來吧。”道完這話，玉寅便轉身往回走去，也不再去顧及身後幾人。
這前腳才剛踏上石階，她突然駐腳，開口問道：“對了，還未請教你的名字。”
“商陸。”
玉寅點頭，回道：“商陸？你的名字……真有意思，我叫玉寅，玉石的玉，子醜寅卯的寅。”
商陸點了點頭，思忖一番，問道：“我聽說子桐山住著一位老先生，這位……”
“那是家師臨明子。”
道完這話，玉寅連同身後商陸四人便陷入沉默中，耳邊隻有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
“公子，小心。”商陸頓腳，一直冰冷的手伸了過來，支在了他的胳膊肘。他輕皺眉頭，說道：“不必了，你們三人受的傷較於我也未曾好到哪裏去，互相攙扶便好。”
“可……”
商陸拔高了聲音：“冬榮！”
“……”身後的冬榮收了收手，應聲而道，“是，公子。”
大抵是這一路過於安靜，商陸插話隨口問道：“玉寅姑娘這樣救助我等四人，就不害怕我們是壞人嗎？”
前麵帶路的玉寅聞言，一臉淡定地看著商陸：“看你們現在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大不了殺了便是。”
商陸：“……”
見商陸一臉無語的表情，玉寅反倒覺著有些好笑，不禁笑出了聲：“騙你的，自然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呀。”
商陸：這解釋了還不如不說。
“所以呢，看在你長得這般好看的份上我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是，你說的也有道理，我救了你們可不能白救。”
商陸疑惑：“這是自然，不知我可有什麽能為姑娘做的？”
聽到這話，玉寅搖了搖頭：“現在倒是沒有，我一不缺錢而不缺權，衣食無憂地待在這裏也十分快活自在，似乎真的沒有什麽想要的。”
見此，商陸沉默片刻便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許姑娘一個願望，日後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
道完這話，商陸伸手憑空而畫，輕輕地對著玉寅的耳後一點，月色之下，一個淡紅色的“陸”字若隱若現在她的肌膚上。玉寅皺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後，疑惑道：“你對我做了什麽？”
“這個記號留在你身上，等你哪天想好要怎麽讓我報答你時，喚我的名字便可，我自會聽到趕來。”
聽到這話，玉寅有些懷疑：“當真如此？”
商陸皺眉，這姑娘竟然不相信他，真是令人頭疼，心中雖是這麽想著，但商陸的麵上卻是笑得一臉真誠：“比真金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