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兄弟

隻是他不敢相信,他好不容易找到她,要是他再冷一點,不讓她去收拾什麽東西就好了。

汐顏一點一點的走進,“喂,笨女人,快起來。”他以平常冷淡的語言去叫她,隻是她不會像往常那樣跟他吵嘴。

終究還是騙不來自己,他那嘶啞的聲音說明了一切。

這午後,天突然陰沉起來。

他沉默半晌,抱起陌墨屍體的一瞬,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殘忍笑容,像是一道傷痕。

【山莊大廳】

汐顏邁步走了進來,內氣像是風暴一般高速旋轉,帶著毀滅的氣勢,茶杯、碗筷直接飛到了天上,不少人隻能勉強穩住身體。沒人知道臨月宮宮主的內力有多驚人,隻是風暴還在不停蔓延。

“嗬嗬,你們殺了她,我要你們為她陪葬!”惡魔用沙啞低沉的聲音,說出了最終審判,抬頭現出充滿紫色火焰的雙眼。

那女孩像是一個精致的玩偶,軟綿綿的靠在他的胸口,那種軟度隻能是死亡。

“不!”羽辰猛地吼道,要怎麽相信,剛才還站在他麵前的女孩,轉眼已經變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漂亮軀殼。

他大腦一片空白,便要往上衝。蘇夜身形一轉,擋在他的麵前。

他看著叔父,又回頭望望母親。蘇夫人隻看了兒子一眼,那絕望的眼神讓她的心都碎了,她知道羽辰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都是你們!如果不是你們那麽快就決定婚事,陌墨她就不會死!”他任由眼淚流淌,直直的看著他的母親,“娘,你說是不是?”

“不是我做的!”蘇夫人百口莫辯,她是不喜歡陌墨,可是還沒有到殺她的地步。

“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決定放棄了,為什麽你們還是不放過她?你們殺死的不是她,而是你們的親生兒子!”羽辰還在大喊,他現在什麽做不了,甚至他心愛的人,還躺在別人的懷裏。

如果此刻的他要是知道,他心愛的人是被靈珊殺死的,而他正要打算跟凶手結婚,不知道會不會瘋掉……幸好,真的幸好,他並不知道。

“哈哈哈,我忘了。”羽辰忽而淒涼的大笑起來,“當年你們也是這樣逼死羽澤的,我隻不過是個道具而已。”

羽澤!聽到這個名字,風暴突然發生微不可見的顫抖,汐顏覺得心裏猛地一疼,像是什麽東西碎開一般,可是裏麵卻又什麽都沒有。

但羽辰察覺到了,他推開叔父,艱難的走到風暴的邊緣,他朝著汐顏說:“殺了我。”像是一朵溫柔的百合,選擇了凋謝。

可是,汐顏不知道為什麽,看著羽辰的眼神,他下不去手。

那雙眼神,那麽決絕,他仿佛見過。

汐顏看看身邊滿是高手,有一點無奈,我是很想殺你,但不是現在,他給自己胡亂的找著借口。

一抬手,他將羽辰打飛出去。羽辰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血從嘴角淌下,他再一次走到汐顏的麵前,嘶啞的嗓音像斷裂的琴弦:“殺…了…我。”雖然羽辰活著的時候,曾無數次的想過死亡,但是從沒有這一刻,那麽強烈的想死。

汐顏下不去手,因為他感受到羽辰那強烈的求死心,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他和羽辰很像。

可是,他還是抬起了手……

因為,那股莫名的恨意,讓他幾欲發狂。

蘇夫人在後麵喊道:“辰兒!別,別死,算娘求你。”

蘇夜猛地提氣,打算衝到羽辰身邊。

羽辰眼角餘光一瞥,他朝著汐顏輕輕的說了一個字,像是輕柔的羽毛:“破!”

老天!如果他真的是我弟弟,就出現吧。

仿佛密語,穿過層層風暴,鑽進了汐顏的耳朵,在傳入大腦,然後在腦海的最深處激起幾千層的浪花。

“啊!!!”幾乎是瞬間,汐顏條件反射一般,身邊的風暴突然像沸水劇烈翻滾,並不可思議的形狀朝外撞去。

蘇夜心下大驚,因為他身體裏的內氣竟然不受控製的翻滾起來,根本不受控製,這情形根本就跟當年一模一樣。

“問殤!”

【5年以前】

秋季的某一天,天空像往常一樣晴朗,雲彩很高,遙不可及,隻有那些火紅到慘烈楓葉,泄露出那即將發生的無奈與悲哀。

14歲的羽辰和比他小兩歲的弟弟羽澤走在一群人的最前麵,父親跟在他們身後,再往後是整個憶靈山莊的人力。

羽辰那陽光似的微笑消失了,他的臉上露出一種極少見過的嚴肅。

他們是被逼來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父親,父親的頭很低,看不見眼睛。他又看看身旁的弟弟,他還像個孩子似的,還有一點嬰兒肥的臉上,有著天真的笑容,他對他說:“哥哥,今天不去修煉,是不是要帶我去玩?”

羽辰的心,像針紮了一樣疼起來。

山莊後山,一路向上,都是大理石鋪成的階梯,沉重而壓抑。直到頂峰,視野豁然開朗,那是一個巨大的平台,平台的中間是一丈多高的台子,用幾根柱子支起。他們被人領到上麵。山莊的人,陸續的做到了石磚砌成的座位上。

羽辰的眉頭皺地更緊,在那高台上,他感受到了濃重的血腥氣息。台下的人,臉上都露出深重的表情,可羽辰敏銳的感覺到他們隱藏著那一絲竊喜。

真討厭!

“你們那是在幹什麽?!”羽澤猛然大聲喊了出來,憤怒溢於言表。

羽澤把帶有疑問的眼睛看像自己的親人,一個一個的,最後是父母。可他們的臉上都是不可接近的冰冷。小羽澤最後把小手拉住哥哥,還好,哥哥還在。他倆孤零零的站在上麵,像是一對要被屠宰的家畜。

山莊的莊主,他們的父親,沒有像往常那樣主持場麵。一個長老說了一堆的話,而他隻是在最後的時候說了一句……

“開始。”

羽澤愣愣地看著父親,幾乎不敢相信,那個老糊塗居然說這個台上隻有一個人能活下去,而他父親竟然……同意了!

羽辰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陽光刺眼,沒有雲彩。

墨兒,我要怎麽辦?羽辰默默的想。

“父親!我明白了……”出乎意料的羽澤驀然冷靜下來,難怪從小父親都沒有管過他,那些長老家丁也沒有正眼看過他,他羽澤從出生起,就注定是被犧牲的存在。

然而一句話沒有說完,猛然襲來的力量從手臂傳來,他還沒來得及呼痛,更大的力量從腹部傳來,他的身體直接劃了一道拋物線,重重的摔在台上。

窒息的痛楚,讓他眼前一陣眩暈。他看不清,卻能感覺到那個人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他。耳邊是冰冷沒有情感的文字……

“起來!出手。”

那個人,真的是哥哥嗎?!

平時總是一點委屈都不讓他受;總是給他留下各種好吃的東西;總是代替他被父親懲罰……

羽辰掃了一眼台下,用他充滿憤怒的眼睛,狠狠瞪了父親一下。然後躍到羽澤的身邊,蹲下身。

“你沒有時間猶豫。”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他的胸口,羽澤的五髒都在沸騰,心裏卻被一寸一寸的冰封。

沒人看見羽辰其實還說了別的話。

不是每對兄弟上來就會大打出手,有的會哭,有的會逃跑,那樣的情況很麻煩,而現在……長老們表情沉重,其實心裏早已大呼痛快,每次看到這種場景,他們心裏就會變態般的開心。

因為他們每個活下來的人,當年都是殺死了自己的兄弟。

羽澤露出一抹令人窒息的絕美的笑容,他像是美麗的夕陽不幹的掙紮著,怒吼著發出最後的光芒。轉眼間,高台上已經演變成了一場兄弟之間殘殺的場景。

隻是為了娛樂,台下一群沒有押賭注的觀眾。

仿佛是古羅馬時代的角鬥士表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場表演時間太短了。羽辰對於羽澤簡直就是壓倒性的優勢,幾乎不費勁,就把弟弟打倒在台上,動彈不得。

羽辰歎了一口氣,冰冷的眼睛終於恢複了往日的一絲溫度,他再次朝父親望去,無聲的詢問:“這樣是否可以了?”

回答是沉默。

唯有死一個嗎?那當初為什麽要生下弟弟?羽辰臉上帶著苦澀的笑容。

抬手,這將是最後一擊。

然而,那個瞬間,羽辰笑了,**出一抹驚世的笑容。

他輕輕說了一個字:“破。”

條件反射,絕對是條件反射。那個時候的羽澤,身體內的內氣,就是這樣不可思議向外波動。

蘇夜還清楚的記得,當時所有的人包括莊主,從內息擾亂到恢複隻用了四秒鍾,但也就是那四秒改變了一切。

為什麽現在的汐顏也會這一招?!

他回過頭,看到了跟他有同樣表情的長老,那驚訝和害怕的表情證實了一件事。

難道羽澤沒有死?!

蘇夜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再去看羽辰,隻見明明沒有武功的羽辰,居然瞬間撲到汐顏身邊。

蘇夫人多了淚光,她看見了這一幕,忽然瘋狂的大喊:“羽辰,帶著小澤快走!永遠不要再回來。快走!”

羽辰一手拉住汐顏,一手抱住陌墨的屍體,朝門外飛去。聽到這話,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蘇夫人秀發披散,身體竟然發出比汐顏還要劇烈幾倍的內息風暴,手鐲、項鏈等飾品因為承受不住而炸裂了。

她以一種絕美的姿態漂浮在空中,擋住了剛要出動的長老。

“不!”蘇夜跪了下去,他仰望著那個身影,“雪兒,為什麽要死!為什麽?!為什麽?!”他一連串發出痛苦的質問,舉起手,接住了那個緩緩飄落的淒美身體。

滾燙的淚水,打在她的臉上。

她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抬起手輕撫了一下蘇夜英俊的臉頰,她用這個曖昧的動作,抓住了蘇夜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夜,謝謝你這麽多年……”

她失去了生氣,側臉倒在蘇夜的懷裏,慢慢的睡去。她用這樣的話,溫柔的祈求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