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冷無痕
泠久痕聽罷立即單膝跪下，拱手道：“隻要能治好主人的病，久痕就算觸犯天歸也在所不辭，還請主人責罰！”
尚幽欽連忙在旁邊幫腔道：“師兄，你可要一視同仁啊！”
汐顏本就身體虛弱，這樣一鬧更讓他感覺頭昏眼花，他不耐煩地揉了揉太陽穴，道：“泠久痕，你去刑司自領三鞭，然後把陌墨姑娘送回去吧。”
這下輪到尚幽欽傻眼了，她不敢相信自家師兄竟然會罰的這麽重。
鞭刑是刑司最為殘酷的刑罰之一，一辯就可以讓一個沒有武功傍身的普通人皮開肉綻。縱使泠久痕武功卓群，三鞭之後必然也是要臥床休息一段時間的。
尚幽欽雖然蠻橫，卻也不傻，她連忙阻止道：“這是小錯，師兄也不要太過生氣了。”
汐顏瞥了他一眼，開始裝傻：“之前不是你告訴我應該重罰嗎？”
尚幽欽瞬間麵上通紅，她呢喃道：“欽兒當時氣急攻心，說錯話了。”
汐顏這才滿意，轉頭問尚未起身的泠久痕道：“你是如何把陌墨姑娘請來的？”
泠久痕老實回答道：“是在下去憶靈山莊請來的。”
汐顏一聽到“憶靈山莊”這幾個字，心情瞬間就變的低落下來，他輕聲道：“她為何會在憶靈山莊？”
當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陌墨和羽辰馬上就要成親了，所以陌墨住在憶靈山莊也不足為奇。
隻是汐顏心中還抱著一絲可笑的希望，他多麽希望泠久痕能給他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可惜泠久痕道：“屬下也不太清楚，隻是知道憶靈山莊裏麵張燈結彩，似乎近期有喜事要辦。”
汐顏的臉色立即灰敗了下去，他輕咳兩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一點：“久痕，你明日就把陌墨姑娘送回去吧。她馬上就要做新婦了，留在我們這裏不合適。”
泠久痕還沒來得及回答，站在一邊的尚幽欽立即活躍起來，她拍手叫好：“太好了，要我說就不應該大費周章的把他請來！”
泠久痕卻一反常態，這一次他沒有老老實實的聽話，而是出言頂撞道：“主人，您現在病情危急，隻有陌墨姑娘才能救你的命啊！”
汐顏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陌墨和羽辰的婚事像是一根毒刺一樣紮在他的心裏，他雖然對陌墨有萬分的不舍，卻還是不想讓自己被這個即將嫁作他人婦的姑娘傷害至深。
他堅定道：“帶她走吧，這世上神醫萬千，總會有人能治好我的病的！”
“恕在下難以從命！”
泠久痕站起了身，倔強的看著汐顏。
他不知道汐顏和陌墨隻見究竟有什麽樣的瓜葛，可是他絕對不允許汐顏因為逞一時意氣而耽誤了自己的身體。
汐顏隻覺得自己的腦仁兒疼，他冷聲道：“泠久痕，這是我的命令！”
泠久痕已經很久沒有聽過汐顏如此冷峻的命令了，若是說心中不懼怕那是假的，可是為了不讓汐顏的病情更重他寧願賭上一把。
“主人，恕難從命！”
“你！”汐顏被泠久痕氣得不行，一下子從**坐了起來，情急之下竟然吐出一口血來！
這下尚幽欽也慌了神，她一把推開站在窗邊的泠久痕，數落道：“你看你幹的好事！師兄讓你把那女人送回去你送回去便是了！為何非要頂撞師兄！”
泠久痕也十分驚慌，他立即轉身：“我去找陌墨姑娘來！”
汐顏一聽如此，連忙擦了擦嘴邊的血跡，道：“別去找她！給我回來！”
泠久痕刹住了腳步，不解的看著汐顏。
汐顏喝了幾口溫水，這才道：“我不要緊，隻是有些氣急了。久痕，你為何不願意帶她走？”
“主人的病十分罕見，在下在這些時日裏也請了不少江湖名醫前來，可是都收效甚微。所以屬下才自作主張請來了陌墨姑娘。”
汐顏沉默了下來，他何嚐想讓陌墨離開呢，他何嚐不想讓陌墨多陪陪自己呢？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陌墨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憶靈山莊的少主夫人了，他作為名震江湖的青漣亦止的主人怎麽好意思奪人所愛？
就算他已經離不開這個時而古靈精怪時而又冷靜睿智的小姑娘，他也隻能把這份思念給埋進心底。
“師兄……”尚幽欽看著汐顏臉上失落的表情，不知所措道。
“罷了，還是留下她吧。”
汐顏長歎一聲，木然的看著窗外盛開的桃花。
“師兄！”尚幽欽驚呼一聲，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汐顏阻止了。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睡了。”
泠久痕看了一眼尚且不舍離開的尚幽欽，率先走了出去。尚幽欽見狀，自然是無可奈何，也十分不甘心的出去了。
房間裏重新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了汐顏一人。
窗外的桃花開得洋洋灑灑，構成了一片絢麗的粉色。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汐顏呢喃著，他不由想到了即將嫁人的陌墨。
陌墨就像這燦爛的桃花一樣美麗，她也是一個好姑娘，必定是能夠“宜其室家”的。
汐顏有一點沒一點的想著，竟然就在這絢爛的桃花中睡了過去。
青漣亦止的主人憂心惆悵，憶靈山莊的少主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因為，在距離婚期沒有幾天的時候，憶靈山莊的少主奶奶失蹤了！
短短兩天之內，羽辰的嘴巴上已經起了一圈兒燎泡，他也無心去裝點自己的新房了。
“怎麽樣找到了沒有？”
羽辰皺著眉，問剛剛從山下回來的小廝。
小廝惶恐道：“還沒有，我們已經把山上都發了個遍了。”
羽辰抓狂道：“她究竟去哪了！”
小廝看著自家少莊主如此煩躁的樣子，吞吞吐吐道：“小的還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羽辰麵色陰鬱的看了他一眼，冷聲道：“快說！”
“咱們山莊附近莫名其妙死了很多人，而且此事已經傳開了，世人都在議論……”
小廝低著頭，噤了聲。在心裏祈求著羽辰不要遷怒自己。
羽辰麵色不善的看了他一眼，催促道：“議論什麽？”
“他們都在說那些莊客都是您殺死的，目的是為了練功！”
“胡說！”羽辰一張打碎了桌上了放著的白瓷盞，怒罵道。
小廝連忙跪下，連聲討饒。
羽辰平靜了下來，他冷哼一聲，道：“你先下去吧。”
他知道不能再讓這件事情繼續發酵下去了，便匆匆穿戴整齊，想要出去看看。
正當他剛邁出屋門的時候，一個小廝跌跌撞撞的跑了上來，匆匆的行禮過後，喊道：“少莊主，蘇莊主請您過去呢！”
這個消息無疑讓羽辰本就不甚晴朗的心情更加陰鬱，他悶聲答應，心中卻已經把蘇夜吊起來淩遲了千百遍了！
他不耐煩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心想：蘇夜這時候叫我過去肯定沒什麽好事。
羽辰來到蘇夜的房間的時候蘇夜正在寫字。
羽辰看著桌上墨跡未幹的“菩提”兩個大字不由冷笑道：“蘇莊主請我來所為何事？”
蘇夜看了他一眼，道：“你知不知道山莊附近出大事了。”
“剛剛知道，正準備去查。”羽辰輕描淡寫道。
沒想到蘇夜卻動了怒，他一拂袖，放下了手中的毛筆，道：“我命你立即去徹查此事，止住那些流言蜚語！”
憶靈山莊剛剛出了大事，羽辰根本無心去管這些閑事，他生硬地回絕道：“恕晚輩不能。”
蘇夜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桀桀”的笑了兩聲，捋著自己的胡須：“是因為陌墨的事情吧？”
羽辰沉默不言，他對於蘇夜的監視十分不滿。
蘇夜冷笑了一聲，道：“大丈夫可不要死在芙蓉帳！”
羽辰不卑不亢道：“晚輩的未婚妻走失了，難道還不能找了嗎？”
“有些人不必找自己就會回來了。”蘇夜高深莫測道。
羽辰的眉毛鎖了起來，他知道蘇夜向來不喜歡陌墨，也不想讓陌墨和自己成親，為什麽今日卻如此通情達理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山下的死亡事件必然是不簡單的。
“您怎麽知道？”羽辰反問道。
蘇夜這老兒卻突然失了耐心，他道：“你不要問這麽多。這個案子你查也得查，不查也得查，既然你做了家主，就應該擔負起責任！”
羽辰最討厭蘇夜拿家主的身份來壓他，可是對此他又無可奈何，於是他隻能點點頭，奉命去查了。
【臨月崖】
陌墨來到臨月崖已經第三天了，但是她依舊沒有再見汐顏一次。
有的時候她甚至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是來看病的還是來度假的？
終於，到了第三日的晚上，泠久痕找到了陌墨。
他恭敬道：“陌墨小姐，主人請您過去治傷。”
陌墨點了點頭，拿起自己的醫藥箱，跟著泠久痕來到了汐顏所在的房間。
汐顏的病情依舊沒有什麽起色，不過他今天的精神不錯，正倚著窗欞讀書。
陌墨一進去就吸引了汐顏的注意力。
後者慌忙地放下了手中的書，故作鎮定道：“你來了。”
陌墨點點頭，在床邊的矮凳上坐了下來，從箱子裏拿出一枚香料來放進香爐裏。”
“這種香料有凝神舒心的功效，有助於睡眠。”
“多謝。”汐顏緊盯著陌墨的動作，生怕看漏了一眼。
陌墨拍了拍手上的香灰，站起了身，道：“我先看看你的外傷吧。”
汐顏愣了一下，隨即臉頰緋紅。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沒看過。”
陌墨倒是十分豪爽的脫掉了汐顏身上的單衣。
汐顏的整個上身暴露在春日微涼的空氣中，這讓他有點顫抖。
陌墨倒吸一口冷氣：“你的傷口怎麽會潰爛得如此嚴重？”
汐顏苦笑幾聲，不自然的用被子遮擋住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內息紊亂。”
陌墨從醫藥箱裏麵拿出了自己秘製的金瘡藥，小心翼翼的塗抹在汐顏的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