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唯獨這個不可以
那是一個祥和的夜晚,寧靜到她覺著內心隱隱不安。
她接到夏垚要約她的消息,夏垚是她閨蜜,她知道夏垚喜歡白晚琛,因為自己也喜歡白晚琛並且白晚琛隻對自己在意,所以洛言有點心疼夏垚。
夏垚曾經笑得一臉真誠地告訴她,小言你放心,我不在那種會跟閨蜜搶男朋友的婊子。
那時候她就信了,還打趣說,如果夏垚真的不放下,大不了踹了白晚琛她們兩個搞百合。
優雅輕奢的咖啡廳裏,洛言穿著一身牛仔布,而夏垚則是一身定製酒紅色長裙。
她們差距很大,但是共同的設計師夢想讓她們形影不離地親近。
“垚垚,衣服真好看!”洛言進來之後笑著向夏垚打招呼。
夏垚應聲嬉笑道,“等下我借你穿哦。”
她說這話時,眸底是一望無際的深淵,不過洛言並沒有在意就是了。
洛言自認為對不起夏垚。
她無法想象夏垚是怎麽介於自己與白晚琛之間的,就像,夏垚也不知道為什麽洛言會那麽傻。
傻到一直覺著閨蜜就是閨蜜,不可摧毀的感情就是不可摧毀。
後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當她坐著出租車回家的時候,出租車司機竟發瘋似的撞上了路邊要來接她的白晚琛。
那時候她隻看到亮得刺眼的一道光,和一抹酒紅色的身影。
之後被重重地撞在車玻璃上,什麽都不知道了。
最後,她在醫院裏麵醒來,聽說白晚琛昏迷不醒,是夏垚救了他,因為車子及時停下來,所以夏垚完好無損。
她睜眼後第一時間就是衝往隔壁病房,那時候,她的整顆心都是為白晚琛而生,為白晚琛跳動。
她那時候真的瘋了,想條狗一樣跪在白晚琛床下。
“白晚琛,你醒來好不好?我求求你!你醒來好不好……”
“你別死啊,別死啊,別這樣,我求你,算我求你好不好?白晚琛……”
夏垚走來冷漠地對她說,“你的司機說,是你雇傭他殺白晚琛,洛言,你跟我說過你愛他,可你卻想要他死!”
她忽然笑了,“夏垚,是你對吧?是你雇的司機對吧?”
不然為何偏偏直撞到白晚琛而好巧不巧地躲過了她。
夏垚斂著眼睛踱著步子,一臉無辜,緩緩道,“我是被害者,而且我也查清楚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被害者?被害者會好端端的站在她麵前耀武揚威麽?這樣的被害者,洛言也想成為。
洛言失笑。
她為什麽這麽做?殺掉自己的富豪男朋友?為什麽?她是個傻子麽?
“因為你是他保險的受益人,也是他曾經囑托過自己死後整個晚銘國際的繼承人,更是滄瀾設計師工作室的負責人!所以你想要他死!”
什麽時候,他已經為她做了這麽多。
可她明明才知道這一切啊……
才知道一切就要麵對他的誤會麽?
洛言看著白色大**唇色比病床還白的男人,他嘴角已經起皮了,這樣的頹廢。
心疼……
她認識了他十三年,喜歡了他十年,愛了他八年。
洛言從來沒有見過白晚琛的懦弱,懦弱到怕自己萬一死掉了洛言該怎麽辦,所以才為她安置了無數產業。
她一直都是軟肋一般不堪又拖後腿的存在。
“不是的夏垚,我沒有!”
夏垚笑得一臉狠毒,緩緩說,“放心,他不會死掉的,我還愛他,不會死掉的。”
愛他。
隻有夏垚自己明白,她不會愛上一個人。
永遠不會。
這就是洛言比她差之千裏的愚蠢地方!
“等白晚琛醒來之後就出發現,自己最愛的女人竟然為了錢財要他死,你說他會不會哭?真難看啊,洛言。”夏垚眼底淬毒一樣的深邃。
“你不是最愛你媽麽?猶豫什麽?”他抿唇,伸手重重捏著她下巴。
為了不讓垚垚獲得冠軍就放棄了自己的母親麽?白晚琛皺眉,眼睛越發幽暗。
這句話把洛言拉回現實。
很多事情,她以為自己可以一笑而過,因為她,是世界上最最無所謂的人。
無所謂自己是不是有眼睛,無所謂是不是要去坐牢,無所謂自己的作品。
可,可是啊,她這一世最在乎的人竟是造成她悲劇裏最重要的一環麽?
她不可以讓白晚琛打開保險箱,因為那裏,有她想隱藏的一切。
那件牛仔布。
當年夏垚說,她不想叫白晚琛傷心。
不想叫白晚琛覺著自己最愛的女人竟想殺了他,盡管洛言眼巴巴的什麽都沒做。
夏垚說,離開白晚琛,不然就告訴他,那天車裏坐著的人,想殺他的人,叫洛言。
“白晚琛,你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去取那件衣服……”
“誰知道你到時候要做什麽手腳來讓垚垚出醜。”
對了,她忘了,就算不知道六年前的事,他也一樣不愛她。
可是,可是她就是不想讓他知道。
她不想,讓他恨她再深一層。
如此僅此。
“別傷害我媽可以嗎?”她艱難地抬起頭祈求一般。
隻是洛言從來都知道,她的祈求,連一點點用都沒有。
人都喜歡把自己看高,所謂委屈,就是把自己在別人心裏看得太高的落差感罷了。
白晚琛甩手放開她,厭惡道,“你放心,洛誌宏還是我的股東。”
“洛誌宏……”她念著這個名字,忽而笑得癡狂。
“哈哈哈哈!洛誌宏,如今我落魄到需要你來保護我媽嗎?洛誌宏!”
這個男人,出軌,殺人,防火,拋妻,棄女,什麽混蛋事沒幹過?她居然要洛誌宏來保護自己母親麽?
洛言……
你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旁人都說父親和丈夫是女人生命中最重要兩個人,那,那麽她呢?她是不是被神明拋棄的那一個?
是不是?洛言眼角含淚,隻是白晚琛看不到!
就像魚的眼淚,落到水裏,誰都看不見。
洛言第二次知道了,原來沒了眼睛,還是可以流淚可以傷心的。
“我勸你最好把作品拿出來。”
“白晚琛,唯獨這個不可以答應你。”
她不可以,讓他恨她再深一層。
就算,就算他已經特別特別恨她了。
洛言總是嘲笑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明明是卑微到不能再卑微,但卻一廂情願的想要被愛。
白晚琛大步流星毫無挽留地走後,再次來拜訪洛言,是夏垚。
她一身純白色長裙,麵色紅潤地站在洛言旁邊,搖晃著裙擺,“小言,這種感覺怎麽樣?被拋棄的感覺很好吧?”
其實不用她說話,洛言就知道夏垚來了,她總是那麽光彩照人,那麽優雅高貴。
就像當時的牛仔布和酒紅色長裙,天差地別。
“出去。”洛言扯動著嘴角,毫無力氣地發聲。
夏垚冷笑一聲,笑著開口,“我就是來看看我閨蜜,聽說她被強行抽血又沒了眼睛,我傷心的很。”
“還有啊,離婚證書你最好趕緊簽,晚琛哥心善,不打算殺你媽媽,可我早就為這件事做打算了,特別是最近,我真的想她死。”夏垚俯下身子,嘴唇貼在洛言耳側。
這麽說來,洛言倒想起來一件事。
一件開心的事。
洛誌宏要回到母親身邊了。
雖然代價是她坐牢,但是,她覺著很值。
就這樣。
洛言忽然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扯過身側夏垚的頭發狠狠甩到地上,咧開嘴角笑。
“有的人你惹不起,你以為白晚琛會一直愛你麽?白晚琛對你僅限於愧疚!當什麽時候他想通了,覺著心痛了,難受了,查清楚了,你就完了!”她忽然笑得很妖孽,慘白的臉淩亂的黑發,活像個走火入魔的妖。
妖?洛言把頭埋在被子裏。
時而瘋狂時而冷漠,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變成了這樣?她記著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以前她會糯糯地喊他晚晚,比現在夏垚喊他晚琛哥還要親,比夏垚的聲音還要嗲。
可是,可是為什麽啊,為什麽變成了這副樣子?
夏垚抿著嘴唇笑,“那就看看我們誰可以笑到最後!”
不是已經到最後了嗎?洛言不是已經輸了嗎?她的眼淚漫過紗布。
“就算白晚琛不知道六年前的事,他如今不是一樣折磨你麽?”夏垚仰著頭去看天花板,“難過嗎?洛言。”
那句話深深留在她心底,久久不能平複。
……
洛言去監獄的時候,洛誌宏來接她。
洛誌宏問,“你眼睛怎麽了?”
她默默地說,“自己剜掉的,你放心,不影響坐牢。”
洛誌宏點了點頭,把她送進了車裏。
洛言走的時候,正在公司開會的白晚琛心底一陣清寒。
不知道為什麽,白晚琛總覺著,從什麽時候開始,靈魂缺了一塊。
他總以為缺的那一塊叫夏垚。
可是為什麽啊,為什麽夏垚已經回來了,他還是空落落,比以前更難受。
夏垚在醫院樓上看著洛言被洛誌宏接出去,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