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銘記這份痛楚
CA醫院,此時正值半夜,隻剩下住院部的幾個護士,濃重的酒精味刺到了洛言的鼻子。
“人在這。”白晚琛一把拉過洛言甩給一個醫院,那醫生接下了口罩對白晚琛說,“先生,夏小姐所需血量太多,我們醫院需要獻血人的書麵保證。”
洛言的呼吸停留在了“夏小姐”這三個字上。
三年前,她用白晚琛的分手費,給了夏垚一個出國留學的機會。
夏垚那麽愛白晚琛,她以為她不會去。
但是她一臉輕笑著接過洛言的推薦信和三百萬支票,去了米蘭。
洛言當時就覺著惡心,嘴上說著愛白晚琛,卻被一個出國留學的機會收買掉。
既然都出去了……那回來幹什麽?
白晚琛黑了臉色冷笑一聲,“書麵保證?x市白晚琛還不夠你一張保證書嗎?”
白大褂醫生被逼得連連退後,最後在男人猩紅的眸子下拉著麵色蒼白的洛言去抽了血。
“白先生,夏小姐是需要500cc……一個人抽不了這麽多,血庫還沒有O型血……”
男人登時一拳頭咱向牆壁,目光森然。
不可以!夏垚絕對不可以死掉!
他前兩天才剛找到她!
她無聲無息地走了三年!不可以隻讓他見到一具屍體,他不接受!
他咽了一口氣,狠狠開口,“抽,抽幹她都要救垚垚!”
夏垚昏迷不醒,自然聽不見白晚琛的一番神情,可坐在一旁一臉蒼白等著被抽血的洛言卻聽得心一愣一愣地疼。
抽幹嗎?人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流?有多少愛可以被揮霍?
洛言不知道,可是她就快知道了。
她閉上眼睛不敢去看針頭,越看越疼!
在白熾燈下,鐵質針頭發出一陣冷冷的寒光,倒映在洛言那張小巧又慘白的臉上,引得白晚琛心頭一陣抽痛。
為什麽會痛呢?這血是要去救垚垚的。
……
洛言在秋林居住得很好,這裏風景優美環境安適,每天有頂級廚師熬的雞湯,有意大利甜品師烘焙的馬卡龍,有好多好多她以前就想吃但是會發福而不敢吃的東西。
隻是有一點……
白晚琛再也沒有來過。
洛言看著電視上有新聞報道自己的丈夫和夏垚的戀情曝光,底下一群評論白晚琛本來就是要娶夏設計師的,隻是去了三年的米蘭,白晚琛被一個叫洛言的平凡女孩給逼婚了。
這件事在白晚琛眼裏則是洛言逼夏垚出國,還讓夏垚給他留信,上麵說著娶洛言。
此時洛言吧唧吧唧地吃著薯片,翹著二郎腿臉不紅心不跳的看著麵前怒不可遏的男人。
“你還真是讓我長見識,為了嫁給我你就這麽糊弄垚垚?”
送她去米蘭進修三年,還給她三百萬。
洛言表示這種糊弄她也想要。
她站起身來白了他一眼,“我怎麽糊弄她?她是米蘭設計學校上的不夠盡興還是三百萬花得不過癮?”
洛言真不明白,為什麽白晚琛這種商業鬼才會看不出夏垚是在裝可憐,是在撒謊?
可能他瞎吧,洛言這麽想著。
他一手扼住洛言細嫩的脖頸,一路壓去牆角,“你是糊弄了垚垚再想來糊弄我?垚垚在米蘭地下酒吧打工三年,差點被人輕薄,我好不容易找到卻瞎了!洛言,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瞎了,洛言勾起唇角笑。
夏垚瞎了好啊,多好,這種人就根本不配看這個世界。
洛言很受用。
白晚琛黑了眸子看洛言慶幸的表情,眉頭緊鎖,一字一頓地說出自己的審判:“垚垚看不見了,但是你還看得見,我會想辦法讓垚垚複原,也會想辦法讓你體會體會一片漆黑。”
一片漆黑……
洛言不是經常哭的人,可是當下卻有一滴情淚從眼眶子掉出,掉到白晚琛的皮鞋上。
他放開她徑直走開,洛言卻瘋了一樣雙手抱住男人的熾熱的身體,“如果我身處在一片漆黑,看不見世界,你會高興嗎?”
會嗎?如果會的話,她一定照辦。
她是井底之蛙,隻看得見圓圓的一小片天空她的天空裏,都是他。
他叫白晚琛,又名“洛言的命”。
六歲,她被母親帶入有著歐式風格的白家別墅,因為性格開朗,被白家看中牽了娃娃親。
七歲,她經常被帶去找他,會拿著糖果追在他屁股後麵“晚晚”“晚晚”這樣嬌氣地喊。
十二歲,洛誌宏出軌,她與母親無奈淨身出戶,過起了事事依靠白晚琛的生活。
白晚琛看了她一眼。
那張臉上是淒涼。
心在一瞬間鈍疼,卻沒有阻止手術的準備。
她欠垚垚的,還債!還債罷了!
對於這種惡心到把垚垚騙去國外讓人買到地下酒吧做娼。妓的狠毒女人,他避之不及,唯恐她不死!
醫生歎了口氣便將她推進手術室。
她沒有哭,這是她擁有眼睛,擁有看白晚琛的資格的最後一刻,她舍不得哭。
可是還是有一層水霧籠罩了她,照明燈亮得晃眼,白大褂先生拿了麻醉針就要刺向白嫩的皮膚。
她一愣,然後迅速摁住了醫生的手。
看著白大褂一臉震驚的表情,她鎮定地回答,“麻藥少用點,讓疼痛烙印在我身體上,我想要……記一輩子。”她艱難地說著,眼角的水光更重了。
白晚琛給的,不論是什麽東西,她都會記一輩子,從小時候給她買的娃娃到現在要她的角膜,她全都甘之如至,一一接受。
可她明明不想哭啊,怎麽哭了?
她的眼睛已經不能再流淚了,因為手術不予許。
身體上似有似無的麻意被巨大的不能忽視的疼痛遮掩,蝕骨剜心一般的在她神經上曼延,一點一點,蠶食著她的理智。
她已經不想哭了,哭什麽?
給白晚琛聽嗎?他聽不到也不想聽。
不是嗎?
貝齒緊緊咬上略顯蒼白的唇,就算鮮血淋漓也不肯鬆口,紅色的**在嘴唇的紋理上肆意流動,像是找到了最平坦的河床。
一場沒有完全麻醉的手術下來,血比淚流得多。
一個瞎子去監獄,真好啊,當真的萬分般配。
還剩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