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陰陽集市
“陰陽集市？那是什麽？”
不知為何，一念這個名字，蘇白玉的身上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陰，世間最極之暗，陽，世間最極之明。陰陽，也為生死，那是一個可以實現願望的集市，你跟我來。”
“集市？”蘇白玉愣了一下，這破舊的超市背後還有集市？難道是暗道？
“別問那麽多，跟我走就好了。”
老人慢慢走到鎖前，從懷裏顫顫巍巍地掏出了一把古老的鑰匙，上麵布滿了血紅的鏽斑。
“哢嚓”一聲，鎖開，吱吱吱，門被老者輕輕拉開了一小縫。
“少年，如果你想見你母親，就和我來。”
蘇白玉沉默地低了頭，他想見媽媽，非常想，但他卻對這門後麵的世界有些望而卻步，從小經曆科學教育的他，並不相信世界上有什麽神鬼之力，更何況什麽起死回生。
人並不怕鬼，而是怕對鬼的未知。
“小夥子，害怕了？哈哈哈，看來你還是意誌不堅定。罷了罷了，你走吧。”老者隻是背著手，站在微微敞開的門口，卻不進去。
他在等這個年輕人，等他的決定，等和他的緣分。
蘇白玉內心再反複地碰撞，”哎，算了，反正我現在活著也沒什麽盼頭，母親一去，自己留在人間也無牽掛，要是碰到什麽鬼，死就死了。”
蘇白玉猛地抬起頭，下了決心，走！
“我和你走！”
“哈哈，不錯不錯。”老者大笑一聲，直接拉開了門，一道光從門裏迸發出來，射的蘇白玉後退幾步，但沒猶豫，他跟上老頭進了門。
“吱吱吱。”門，被關上了，更奇怪的是，超市的燈也跟著滅了。
這是...？！
再次映入蘇白玉的眼裏，是一條比較窄的石橋，橋的下麵有一片湖，周圍僅有落針可聞的安靜。
不知為何，周圍沒有任何光源，但四周卻被無形地燭火光照亮，能清晰看見前方的路。
老人沉默不語，默默在前方帶路，他也擔心蘇白玉害怕而後退，故意放慢了腳步，而每一步，他都忐忑。
蘇白玉更是心中無限的疑問，也不敢說，乖乖跟在後麵。他小心地打量著這周圍。兩側是石牆封閉，立在湖水上，湖水深不見底，但還算清澈。
天花板也是同材質的石頭，整個環境如同一個石頭的隧道扣在湖上，隻能看到上麵的頂，卻瞧不見下麵的底。
大約走了5分鍾到了橋的盡頭，眼前的視野更加寬闊，從這裏開始變得熱鬧了。
離開石橋“隧道”，“陰陽集市”完全暴露在蘇白玉的麵前。
但，蘇白玉此刻的血卻徹底變冷了，因為，他不僅看到了人，也看到了”鬼”。
有燈光的照射，卻看不到他們在地麵上的任何影子。眼前出現的這一個個“鬼”，是人的模樣。
有的臉色蒼白，雙眼下麵繞著濃濃黑眼圈，大大的眼睛，微微駝著背在那裏走來走去，與其說是走，不如說是飄。有些人是比較正常的人，和自己一樣，有血有肉，隻是精神麵貌很衰弱，甚至有了死亡的氣息。
也有一些殘疾人，缺胳膊缺腿，他們在互相溝通，有些好像在吵架。漸漸地，他發現，兩側“人”與“鬼”越來越多，也開始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攤位，攤位上陳列著奇形怪狀的東西。
在他身旁，是一個立著“壽命低價出售”的攤位，攤主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15，16歲的樣子，眼神呆滯，臉色有些泛白，血紅色的連衣裙，格外瘮人。
而她的攤位上隻有一些卡牌，上麵寫著1年，3年，5年，10年的標記。
旁邊一個攤位桌上放著一個七星羅盤和一個發著淡淡青光的球，“算命，算命，不準不要錢！”吆喝的是一位奶奶，臉上已經沒有多少血色，聲音顫抖，詭異。
另一側有個攤位，“四肢換錢，免費對接，無痛。”的招牌，一位精壯的小夥子愁眉苦臉地坐在桌旁，好像在出售自己的四肢，他的旁邊立著一把閃著弱弱青光的刀，嚇得蘇白玉一陣哆嗦。
不遠處，有一座較大的店鋪，燈光比較明亮，門口排著長龍，蘇白玉定睛一看，“陰陽美容院”，側邊放著醒目的標語“完美美容，滿足一切您的要求”，這不是一般的美容院，整個牆麵被一層血紅色的“油漆”包裹著，沒有任何其他的顏色或裝飾。
但讓蘇白玉更加倒吸涼氣的是，這些排隊的人，男女都有，也分不清是人是鬼，隻是每個人手裏緊緊攥著一個個黑色的像硬幣一樣的東西，看不見任何人的表情。他們藏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等待著，好像對一切都麻木了。
遠處，三座像守護神的建築物聳立著，中間一座顯得很莊重，威嚴，建築物最上端裝嵌著一把倒插著的劍，劍刃上劃著金色符文之字，看不懂。
左右兩邊的建築物相對矮一些，左邊建築的最高尖端鑲嵌著一個黑色圓餅的符號，很像這些排隊的人手裏拿的硬幣。右邊則是鑲嵌著一個沙漏，沙子在上麵，好像在往下滴沙子。
蘇白玉有些害怕，這確實是一個集市，但裏麵交易的東西，遠遠超出他的理解，青春，健康，容貌，知識，智商，器官等等，沒有人在笑，隻有痛苦，哀哭，絕望，和死氣。
忽然，一個身影撞進了蘇白玉的懷裏，好像是一個30多歲的女子，嘴裏含著不清不楚的話，淚如雨下，長發滑到了他的手臂上，一股死亡的枯萎的味道。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在醫院裏，在醫院裏！救救他！”
“啊！！你是人是鬼啊！”
蘇白玉完全愣住了，下一刻趕緊把她推開，就這一瞬間，他看清了這個女子的麵容，猛地一下，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停止了跳動，冰涼的血液流竄到了全身每個角落，用一個詞形容“恐怖！”。
這個女人的臉就好像被無數的白粉塗抹過一樣，沒有一點點皮膚或者血色，恐怖的是她的臉頰兩側，不知被什麽劃了兩道。
她的嘴唇已經幹裂發紫，好像很久沒有喝水。
眼睛隻殘存著一丁點的光，黑發垂在臉的兩側，又厚又濃。她的身上沒有一點熱溫，比冰塊還要寒冷。
“這，你...？你是活人還是死人？”
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蘇白玉漸漸明白，眼前的一切，已經不是他能解釋的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和適應。
下意識一推，女人就被他完全推到了地上。
女子瘋狂大吼大叫大哭，而蘇白玉，此刻隻想逃離這裏。
老人漠視著一切，無動於衷，任由女子在鬧。他深深看了一眼蘇白玉那害怕無助的樣子，嘴角微微一笑，
“年輕人，喘口氣，冷靜一下。”
他緩緩朝著蘇白玉走去，輕輕拍了下蘇白玉的後背，忽然一股暖流流進了蘇白玉的快要停止的心髒，不一會兒，他平靜下來，疑惑地看著老人。
老人無視蘇白玉的目光，彎下腰靠近了地上的女子，“你已非人，陽間事，也不要在管了，你的孩子自有他的宿命。”
簡短的一句話，似乎鎮住了這個女子，女子呆呆地看著老人，艱難地站了起來。
“真的沒救了嗎？”音腔顫抖，充滿著無助於絕望。
“無救。”老人搖了搖頭，不再多語。
女子停止了哭泣，靜靜向老人鞠了一躬，麻木地走開了。
這一切讓蘇白玉看傻了，“前輩，她..怎麽了？”
“無需理會，命運無常而生死有常，她隻是不明白罷了。”
蘇白玉一愣，他看著老頭陷入了沉思，突然，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小夥子，這裏是陰陽集市，簡單說，活人與死人相互交易著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來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無人阻攔，無人幹涉，都是自己的選擇。活人，生而不滿其心欲，舍其珍貴求他物，結果便是那不人不鬼之模樣。死人，死有所念之人，之物，妄想逆天改命，求得二次往間，可悲。說來說去，你不也和他們一樣嗎？”
老人回頭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蘇白玉，眼中充滿著深意“看到這些，還想見你的母親嗎？”
蘇白玉還並不能真正明白眼前的一切，“當然！我就是為這個而來！”
“你若想見得你母親一麵，便和他們一樣，以自己珍貴的物品去交易一件能見的母親的東西——鬼眼。”
“鬼眼？那是什麽？”。
“鬼眼，便是能見死人的眼睛，在陰陽集市裏，或許會有人賣鬼眼，你得此物，將其精華滲在雙眼裏，到你母親的墓前，便能看見她。”
“那怎麽才能得到鬼眼，用自己珍貴的東西？我最貴的應該是我剛買的市區的房子？”
“哈哈哈哈，無知啊，無知，金錢之物竟被你這凡人看做珍貴，幼稚。你要記著，在陰陽集市，沒有人會交易房子，錢財，那些東西，在這不值一哂。”
老人背著自己的雙手，靜靜凝視蘇白玉。
“那我最珍貴的是什麽？請老前輩直言。”
蘇白玉突然明白了，世間的錢或許在這裏根本沒有價值。錢乃身外之物，這裏的東西，是多少黃金白銀也不能換回來的。
蘇白玉有些敬佩眼前的老者，重重下跪，“請前輩滿足自己思母之願。”
老者歎息了一口氣，”你和以前的我，一模一樣。”
老者走向前將蘇白玉扶起，指了指他的心髒，
“你最珍貴的東西，是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