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正的惡魔
“這...怎麽可能？”兩個人麵麵相覷，屏幕上一左一右出現了趙立剛在兩個人的記憶中的影像。
完全不是一個人！璐璐記憶中的趙立剛是個非常樸實的小夥子，皮膚蠟黃，幹癟，好像幹了很多年的苦力。而蘇白玉的記憶中，趙立剛則是一個叱吒風雲的職場大佬，雖然衣服簡單，但富態的樣子一覽無遺。
最重要的是，兩個人的相貌天差地別。
“是不是這個設備有問題？長相差距這麽大，怎麽會匹配到一個人身上。”
“不是的，記憶是個非常複雜的東西，我這麽說吧，雖然你我記憶中他的外觀差距很大，但因為是一個人，他的信息碼是一樣的。”
“如果一個人的信息碼僅僅因為相貌就發生變化，那自然衰老，意外事故這些客觀的東西也會讓這個碼發生變化，倘若真的如此，那就太過於複雜了。”
“大寶貝，如果你能聽懂我說的，那你的理解能力真的很強，聽不懂也沒關係的。”
“我能聽懂一些，璐璐，你真的確定是一個人？”
“確定，設備是不會出錯的。我處理過各式各樣關於記憶的複雜案例，從沒有出過錯誤，這是陰陽集市帶給我的技術和力量，多麽可怕啊。”
“不錯，我相信你，既然你認定這倆是一個人，那隻能說明這個人改變了相貌。”
“對，還不是在陰陽集市改的。”
“是啊，因為你切斷他記憶後，他就不可能再記得陰陽集市了。”
“不過，這個人我看到他的影像後，好像，好像有點印象了！你讓我想想。”
“直接翻看你的記憶就好了呀？”
“不，不能，不能再往下看了。他的記憶，他的記憶，我想起來了！天，怎麽會是他啊！”
“璐璐，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璐璐忽然覺得自己有點頭疼，她痛苦地回憶著，甚至哆嗦到一起，因為她想到了一些很恐怖的事！
“璐璐！”
“我，我沒事大寶貝。”璐璐靠在蘇白玉懷裏，有點疲憊。
“要不你休息吧，今天到這。”
“大寶貝，他，你一定要抓到他！他是個惡魔，是個惡魔！”說到這裏，璐璐不自覺地強烈抖動，縮在蘇白玉懷裏目光呆滯地看著一邊。
“惡魔？璐璐，他做了什麽事？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璐璐閉著眼睛，痛苦地回憶。
“我...我不能給你看他的記憶，這是違反陰陽合同的。但，大寶貝，他是個魔鬼，我告訴你他刪掉的記憶，你，你一定要抓住他！”
“好，璐璐，你也可以先休息下，等等再處理，你現在狀態很不好。”
“沒事，我好多了。我隻是剛才忽然想到了一些恐怖的畫麵，關於他的。”
蘇白玉心裏一沉，令璐璐都害怕，讓女鬼同歸於盡的趙立剛，他到底幹過什麽事？
璐璐慢慢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坐立起來，開始講述她印象中趙立剛的故事。
趙立剛，原名並不是這個，他以前的名字，叫趙三福。
三福，天福，地福，人福。上能得蒼天庇佑，下能受厚土博愛，人能享一世安樂。
趙立剛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在是很不易。
趙立剛的家世很慘。從小他和父母住在一個小村子裏，母親以賣**為生，經常夜不歸宿，父親則是每日買醉，喝醉之後隻會耍酒瘋，經常毆打母親和自己，趙立剛經常為保護自己的母親而身受重傷。
因此，從小他便對父親恨之入骨，對母親也很看不起。
他自己很早就出去幫助村裏其他人幹農活，填補家用。
生活，對趙立剛充滿了惡意，他甚至想自殺終了，對他而言，活著還不如死了，隻是人都會畏懼死亡，幾次自殺都失敗了。
日子漸漸過去，趙立剛本以為他會這樣鬱鬱而終，但沒想到，更悲慘的噩運降臨了。
一天他像往常一樣回家扛著鋤頭幹完農活回到家。剛到家門口就發現地上有一攤不明的血跡。
他慌亂之中衝進了房間，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母親被父親被錘倒在地上，頭上血流不止，而這個恐怖的男人，手上竟然拎著一個鮮血淋淋的酒瓶子！
惡魔，此刻站在趙立剛眼前的，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
終於趙立剛忍無可忍，他抄起手中的鋤頭，狠心一下，一鋤子直接打倒這個他恨到極限的惡人！
這個毫無人性的父親捂著流血的傷口，痛苦不堪地來回滾動掙紮。
趁著父親倒在地上的時候，趙立剛趕緊跑去看蹲在一旁渾身是傷的母親，可就這一背身，這惱羞成怒的父親竟然爬了起來，拎著手裏的酒瓶子殘忍地砸向趙立剛的頭！
酒瓶子先前已經摔碎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是尖銳的玻璃，這一下過去，真的刺中，趙立剛必死無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母親眼看自己的兒子要死，她不知從人體何處爆發了一股僅存的最後的力量，奮力地推開趙立剛。
“刷！”的一個猛刺，紮中了母親的右肩，頓時一股赤紅的鮮血噴湧而出。
這血，將趙立剛最後的理智熔化了。
趙立剛徹底殺紅了眼，長年的壓抑和憤怒徹底抹紅了他的心髒，他快速再次抄起手中的鋤頭，毫不猶豫地砸向了那個邪惡之人的頭。
伴隨著全力的一砸，他的父親被直接打飛了出去，腦袋差點被砸爛了，而血早已四濺開來，濺到了趙立剛和母親的身上。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心智和身體都還在發育，卻親手手刃了給他帶來噩夢的這個恐怖的男人。
殺人的恐懼感徹底衝毀了他這個幼小的心靈。
雖然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但他卻感覺不到任何悲傷和後悔。
他扶起了自己的母親，趕緊找了塊布簡單包紮了下。他背著母親，鎖上家門，找村裏的醫生求救。
大難不死的母子二人，本來有著隔閡，但因為這件事，母子的感情開始回溫。
期間趙立剛趁著母親住院期間，自己跑回家將屍體偷偷處理，埋在山中。
母親康複後，兩個人趁著黑夜帶了點錢，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輾轉到附近的小鎮。
在那種窮鄉僻壤的小村子裏，死了一個大家都厭惡的酒鬼，不會有人在意。
趙立剛在鎮子裏找了個小屋子，用自己的積蓄交了房租。
既然選擇離開那個給他帶來噩夢的小村子，他決定與自己的過去完全切斷，也決定自己去外麵闖**，非要闖出個天地，但不能拖著自己的母親。
趙立剛讓母親在小鎮裏安安靜靜生活，為她找了一份清潔工的工作，逼著母親不準再賣**。母親也知道孩子為自己好，答應了。
就這樣，趙立剛離開了母親，買了一趟晚上的火車票，前往離小鎮有點距離的南端大城市————東江市。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趙立剛一個人在夜裏無處可去，找了個避風的小胡同，蓋著自己家裏帶的棉被，就這樣疲憊地睡著了。
天亮後，他買了兩個包子，一路打聽到了人才市場的位置，正好遇見東江市的一個廠子在招工，包吃住，但工資不高，技術有人教，隻要肯幹活，不怕吃苦。
趙立剛沒有手藝，隻有從小幹農活的蠻力，隻要有吃有住，至少能落地生根。
就這樣，他漸漸地在廠子裏開始幹活，最開始是一個月幾百塊的工資，但他從未畏懼過生活，吃苦耐勞，一年時間苦苦鑽研著廠裏的技術活，不懂就問，經常買書看。
別人都在休息的時候，他也是熬夜鑽研著各項技術。很快，他的主管發現了他的才華，準備提拔他當自己的助理。
上天也許覺得自己對趙立剛以前太殘忍了，想為他多多彌補。
工作順利的趙立剛，更是在廠裏找到了一位和同樣她命苦的女人，李心蘭。
李心蘭是一個孤兒，為了養活自己，她在廠裏幹著最苦最髒的活，卻拿著最少的工資。
李心蘭並不是很漂亮，但卻很賢惠，長年累月的勞工讓李心蘭年紀輕輕手上已經起了一層繭。
李心蘭看中趙立剛的踏實，在趙立剛疲憊的時候，這個女人會一直陪著他，給他按摩，偶爾會為他做點好吃的。
這個女人的溫柔就像一劑良藥，慢慢治愈著他破碎不堪的心。漸漸地，趙立剛愛上了這個對自己無微不至的李心蘭，這個讓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的女人。
日積月累，除去寄給母親的錢之外，趙立剛開始有了積蓄。
他暗暗決心，時機一到，在外麵買個小房子，娶了李心蘭。李心蘭也一心一意跟著趙立剛，也努力攢錢，幫助趙立剛。
過了兩年，趙立剛在廠裏地位越來越高，被升為區域主管，管轄著廠裏核心區域的技術流水線。
有了錢，兩個人一合計在廠附近買了小房子，但是由於工作壓力大，兩人暫時沒有要孩子。
然而，趙立剛的命運就是這麽多災多難。他負責的區域發生了火災，一夜之間，辛苦生產的核心零件全被大火吞噬。
高層念其兢兢業業，最終還是沒有讓他做什麽賠償，但開除再所難免。
本來以為生活有所變化的趙立剛，再次受到嚴重打擊。
離開工廠，他猶如一個孤魂野鬼，回到家裏埋著頭不說話。
李心蘭則是一直在安慰著自己的丈夫，但趙立剛一直悶悶不樂，這個家更是充斥著悲涼。
兩個人都是沒有什麽知識文化的老實人，思想也比較封閉，長期得不到排解的趙立剛開始陷入了極大的自閉。
他對生活充滿了絕望，從小家裏環境就惡劣，在命運摧殘下，他更是親手殺了父親。
為了生存，他離家一個人孤苦伶仃打拚，沒日沒夜地工作，好不容易事業走上巔峰，卻出現了事故，又把他打回了原型。
他不理解，為什麽命運這樣無情地折磨他。
就這樣，趙立剛在自閉中出現了精神問題，他不相信任何人，甚至是他以前心愛的李心蘭。
他的神經還是變得非常敏感，甚至幻想著每時每刻都有人要害他，背叛他。
有一次，他看見李心蘭和一個陌生男的發信息，本想找人推薦趙立剛去找新的工作。可他看都不看內容就認定是出軌，無論李心蘭怎麽解釋，趙立剛都不信。
生活打倒了趙立剛，但並沒有擊敗李心蘭，哪怕趙立剛每日對李心蘭冷嘲熱諷，拳打腳踢，她也沒有放棄幫助自己丈夫的念頭，她堅信著自己曾經那個有責任，有上進心，體貼的丈夫會回來。
李心蘭想帶他去看醫生，但是趙立剛卻以為李心蘭要害他，把她關在房子裏。
終於李心蘭受不了，砸了窗戶逃了出去。結果萬萬沒想到，趙立剛竟然跟蹤李心蘭，跟她來到了一個咖啡店，原來她約了一個男人。兩人麵對麵坐著，趙立剛藏在一邊偷偷監視。他看到李心蘭對著男人哭，而男人輕輕拍了她一下，趙立剛終於嫉妒之火燒遍全身，他竟然對這個著曾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的的女人，曾共度患難的枕邊之人，產生了殺心！
李心蘭晚上回到了家，趙立剛手持著一把鐵錘，在家裏一臉冰冷地等著。
而毫不知情的李心蘭萬萬沒想到趙立剛精神失常到要殺自己！
當她看到趙立剛如同惡魔附身一般站在她麵前時，她真的絕望了。
“你為什麽要背叛我！為什麽！！嫌棄我窮！是不是嫌棄我！”
“老公！我真的沒有！你誤會我了！！”
“那個男人是誰！”
“他，他是我一個老鄉，我想讓他幫你治病，他就是個精神科醫生，是個專家！你，你誤會我了！”
趙立剛把房間反鎖起來，邪惡的念頭在慢慢侵蝕著他的腦海，甚至染黑了他的心。
此刻的李心蘭在他的眼中，如同當年的父親，背叛，絕情，忘恩負義，所有負麵的情緒此刻都集中在趙立剛的血管中。
“別說了，你這個賤人！！！”一錘下去，和當年一樣，趙立剛的麵前，隻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那個夜晚對趙立剛來說，溫度格外冰涼，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天空也像是被血染紅了，他甚至能隱約聽到路邊有野狗在哀嚎。
趙立剛默默地坐在床頭，眼前是已經被他殺死，趴在地上的李心蘭。趙立剛感覺自己已經死了，沒有溫度。
他曾經殺死了惡魔，沒想到多年之後，他也成為了惡魔。
然而，當他處理屍體的時候，他找到了一盒藥物。
這盒藥物是她花了重金到處打聽，好不容易約到在下午在咖啡廳見麵的精神科專家給她的治療藥物。
屍體身邊摔落了一部染了血的手機，屏幕裏顯示的是李心蘭和那個精神科專家的手機信息。
沒有任何所謂的出軌，裏麵全是李心蘭對心愛老公的病症的谘詢，每字每句都是李心蘭的關心和心酸。
她沒有出軌，她隻是想盡辦法幫趙立剛，哪怕自己被打被罵被關被懷疑，她從沒有放棄過，就當她以為終於有辦法可以救助自己愛人的時候，她的愛人卻因為自卑，嫉妒而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