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他不是人

老爺子抬起頭盯著我,陽光插在我們倆中間,身後地板上立著一束光柱。

香客上人,從一旁側門走過,年輕人求工作順利,小情侶求一生一世,中年人求兒女平安,老年人上香隻為一家團圓。

老爺子看著我:“小子,活人不與陰差鬥!你求什麽啊!”

我點頭:“王爺,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不過萬事總是要試試!”

“年輕人,不能太氣盛要沉穩!”

“您這話說的,不氣盛還能叫年輕人嘛!”

“行,你小子跟我年輕時候一樣,我是勸不了你!你要是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可以去殯儀館那邊的壽材一條街,找棺公!”

“關公?取這麽大的名字?”

我心裏生出惡趣味:“那老爺子,當年你是不是也很喜歡我奶奶?”

“很喜歡!”

“那現在?”

“輕舟已過萬重山!”老爺子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配上城隍廟香火嫋嫋,真有一份神仙樣子。

隻是為數不多的頭發,在風中亂舞,破壞形象。

我抱著奶奶留下的東西。

一本書,是奶奶寫的,沒有書名,沒有修煉的法則。

據說,幾百年前,有一群大能力者打了一架,導致陰陽顛倒,靈氣枯竭。

陽間跟陰間也隔絕開。

奶奶說過,那幾百年間人間鬼怪最多。

後來,因為整個世界的戰爭,亡魂過多,陰間倒不如陽間陰氣充足。

兩界再次顛倒!

加上陰間出力,兩界的隔閡才正式被打開。

陰差才能自如進入陽間。

可還是有一些強大的鬼王妖精,盤旋人間不肯離去,陰差來人間實力受損,鬥不過這些鬼王。

那時候是茅山術士的巔峰年代,不過隨著另一個時代的來臨,茅山也成為過去。

在這個靈氣枯竭的時代,人類基本不存在修煉。

除了一些強大的門派擁有特別的洞天福地,能修正統之法。

人間行走的野茅山術士們,修行的隻是一些技巧。

糯米,雷擊木是生生相克。

黃符,黑驢蹄子之類的辦法都是借助陰司的力量。

所以奶奶死後,才會進入陰間,如果我猜得沒錯,奶奶活著的時候,也應該早早跟陰間扯上關係。

要不然我怎麽有機會拜城隍為幹爹。

我翻起泛黃的書本,說是修煉法則,不如說是一本經驗書,裏麵寫滿遇見不同鬼怪的辦法,若何逃,怎麽分辨鬼怪。

這都是奶奶幾十年來的經驗。

裏麵有一個小盒子,則是一些奶奶留下的法器。

我把東西都收進自己的破包裏,走出城隍廟坐上公交車。

我的目的地是昨天晚上的別墅,我不確定現在別墅裏還有什麽。

但,昨天晚上胡誌華已經離開醫院,我找不到他的行蹤。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別墅裏,一定有關於他們身份的信息,哪怕隻是一丁點信息我都要找到。

下車,來到熟悉的大門口。

保安正在換崗,年輕保安看見我,驚奇:“你還沒走?”

我提著手裏早餐試探:“嗯,別墅怪大,裏麵沒吃的,出來買點,怎麽我叔回來了?”

年輕保安搖頭:“沒有!”

“那我進去了!”

我把一包華子放在保安室桌子上:“你們抽,大哥,我給你留個電話,要是我叔回來你給我說一聲。”

“我嬸子不待見我,是我叔偷偷讓我住進來的,他們回來,我得提前走!”

年輕保安在這種富人區,深深知道,富人的歧視是什麽樣!

他拍著胸脯:“放心,兄弟,抱在我身上!”

“這裏麵都是咱好哥們,我讓大家都幫你看一眼!”

我再從背包裏掏出一包華子放在桌上:“那多謝大哥了!我先回去!”

白天的14棟跟夜晚,完全不同。

白天的大別墅,完全不似晚上那版恐怖,看起來富麗堂皇,我推開門,有不一樣的心情。

假如我的人生沒有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改變,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來這種地方。

房間裏還是一樣的淩亂,我內心的恐懼被暫時壓製。

手放在背包裏,從城隍廟拿來的包袱裏有一根桃木釘。

那是奶奶最寶貝的東西,小時候我看一眼奶奶都不讓,她說這是她從茅山離開帶走的唯一一件法器。

一件百年雷擊木雕刻的桃木釘,釘子上陽氣很足。

一般小鬼見了都要魂飛魄散。

我有信心,就算昨天晚上的鬼差再出來,我也有辦法應對。

最起碼,不會像昨天晚上那樣狼狽!

下午陽光從別墅西麵移到東麵,房間裏沒有任何變化。

我拿著桃木釘,把整個別墅翻了遍。

除了在二樓,找到一段好似蛇皮一樣的東西,沒有任何發現。

夜晚很快來臨。

我絕望地坐在沙發上,現在任憑我有殺鬼計,可找不到敵人,我也沒有一點辦法。

“噔噔!”突然來的聲音打破我的沉思。

我此刻竟然有些興奮。

那聲音來自門後,我手裏拿著桃木釘。

神仙使用法器消耗靈氣,像我這種沒有修煉過的凡人使用茅山仙法消耗的就是自身氣運跟壽命。

盡管如此,我也不願退縮。

“噔噔!”聲音越來越近,我要抓住這最後的機會。

我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氣息會驚擾這不知道究竟是什麽的東西。

那聲音隨著我的呼吸聲停止。

別墅外有風,別墅內有鍾表在一點一點的走動。

突然一束燈光從窗外照進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到我耳邊:“裏麵是誰?”

我沒有回答。

那老者繼續開口:“我知道有人,再不說話,我就報警了,快出來!”

聽到報警,我有些失望。

因為我聽出來,這聲音的主人,應該是我見過的生人。

“大爺,是我!咱昨天晚上見過!”我從門後陰影裏走出。

窗外一個枯瘦的人影,身上披著寬鬆的保安服。

正是昨晚上跟我有一麵之緣的老保安。

他看見我,有些疑惑:“你還……還在?”

“嗯!我叔還沒回來,我在這等他!”

老保安的手電筒在房間裏四處照:“這裏咋這麽亂?”

“我昨天喝多了,自己砸的,您不用擔心,這些我叔都知道,他不會找物業的!”

老保安在窗外四處嗅嗅:“喝醉了砸的?”

“為什麽我聞見一種不屬於陽間的味道?”

我後知後覺:“您也是陰陽路上的人?”

我突然開心,好像在黑夜裏看見一束光:“那您老知不知道我叔去哪了?”

“他不是你叔吧!”

“您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不是人,你可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