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人走茶涼
我打量自己這身新官服。
雖不像原來那青色長袍一樣儒雅，但也有一番不同氣勢。
就好像從孔乙己的長衫，換到一幅短打，看起來就能打。
新官袍分為上下兩部分，上身黑色寫著一個大大的卒，下麵則是一件綁腿長褲。
而我最需要的不是這件官服本身，隨著意念扭轉，我手裏出現一件法器，勾魂長鏈，跟電視裏一樣。
我是沒有修煉的，因為自身吃鬼的小能力，我對陰氣的轉化程度極高。
若是陰間法寶在我手中，威力比得上陽間法器的兩倍。
最關鍵，現在末法時代，除去一些洞天福地，大多數地方是不適合修行，人間有靈氣，但靈氣太駁雜，修行不好容易走火入魔。
所以，我要想強大，憑借陰間靈氣修行是最好方法。
在我從小聽到大的故事裏，陰間也有一個如此修行的大神，那就是與十殿閻羅並列二品的天師鍾馗！
咱不求能修成天師，隻要能保護自己跟家人就行。
“幹爹，我這還有個鬼！”
城隍爺看看我身後的喬達搖頭：“他不是鬼！”
“他還沒死，每年都有這樣的人，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魂魄離體，隻要在一定時間內魂魄歸體，他就能重回陽間！”
喬達本來看見真神，一直低頭跪拜不敢抬頭，現在聽見自己竟然有機會複活，自然激動萬分：“求大老爺，讓我還陽，我還不能死，我還沒看見我家兄弟成婚。”
“我現在死了，咋去地府見我老爹老娘啊！”
城隍爺對我擺手：“乖兒子，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你想要你命數已盡的老爹還陽，幾乎是不可能的，但要他在陰間過的好，還是有希望的！”
“下輩積陰德會蒙陰三代，你運氣凝神，應該能看到自己的工作證！”
“咱陰間的官差晉升製度是透明的，你看看你工作證上有陰德一欄，隻要這一欄滿了，你來我這，我就能幫你升職加薪！”
“懂嗎？”
我點頭，雖然我跟幹爹想的東西不一樣，但大致內容是一樣的，多積陰德，早日升職。
我深知能力越大，能力越大的道理。
至少要八品內城鬼捕一職，才能對抗胡先生，我明白我現在的方向。
陰德是我急切需要的東西。
“幹爹，我知道了，喬達我會送回去的，另外你有什麽任務也要記得給我說！”
城隍爺開心：“看見你這麽有上進心，幹爹就開心了！”
“鬼差證，不止能記錄陰德，還能互相聯係，你看最後一頁，可以聯係附件的陰差，陰間要是有什麽任務，也會在上麵發布。”
“人間死這麽多技術大能，導致陰間的科技發展，不在人間之下，你慢慢研究。”
“有什麽不懂的，問小王，他腦子靈通，就是倔，要不早就能成為八品鬼將軍。”
“幹爹忙，下去了！”
我腦子一陣混沌，須臾之間，已不見城隍殿的蹤影。
再抬頭看去，官案後麵，隻空留有一幅泥塑。
出城隍廟，看王爺那屋已經關燈，老年人睡覺就是規律。
帶上門沒有鎖，也不會有不開眼的來偷城隍廟。
我坐上車對雷子開口：“去郝村！”
既然，焦老大讓雷子當我的司機，我當然不會跟他客氣。
我家在郝村，一個倒黴的地方。
當年村子說拆遷，為了多分錢，村裏麵很多人都借錢蓋樓，我家也是如此，蓋了二層樓房。
可後來，開發商估算要是拆我們這，賠得太多。
於是，原本沒有一點準備的隔壁村被開發了。
導致村裏不少家，空有高高的房子，看起來富裕，可每一家都有外債。
雷子開車，我這兩天經曆太多顛覆從前世界觀的事，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被雷子叫醒睜開眼，已經是一點多了。
雷子望著前麵的破房子開口：“郝哥，那是你家？”
“你家裏人不少啊！”
我這才注意到家門口停了不少車，一些車甚至是我這輩子不敢擁有的。
難道是進賊了？
不應該啊，我家大門開著，我十幾天沒回來，但我依舊清楚地記著，當初家裏門是關上的。
我有預感，不是好事。
身為陰差我的預感雖不能準確到什麽事，但吉凶還是能確定的。
“雷子，幫我個忙，跟我一塊進去看看！”
雷子點頭，從路虎後備箱裏拿出來一根起子：“跟老大做生意難免有危險，帶上這東西出手叫正當防備！”
“郝哥，我今天晚上能遇見您這樣的人物，是我的榮幸！”
“我走前麵給您開路！”
我拉住雷子：“別著，不知道什麽事，我先進去看看！”
我悄悄進門，手上拿著九品陰差的另一件製式法寶，一根叉子。
叉子原料是陰間黑山礦洞裏的黑鐵，對魂魄有天然克製，一般人挨上一叉子，陽氣要少一半，至少虛弱幾十天。
我拉開門，我家大堂裏亮堂堂的，再往裏走，我收起武器：“各位，您大晚上不睡覺，來我家幹嘛？”
我看著家裏客廳坐著打牌的十幾個人，都是平日裏熟悉的叔伯們。
看見我進來，一群人停下手裏動作。
“小在回來了？聽說你爸走了？”
我以為村裏人是關心，有些感動：“昨天的事！”
“那你咋不帶你爸回來，醫院待著多冷啊！”說話的我平時叫三爺，算是村裏輩分大的老人，平日裏村裏很多事都是他主持的。
我抬頭看他：“還有一些程序上的事，還不能直接拉回來。”
對村裏人，有些事不能直說。
胡說八道是減少麻煩最好的辦法。
我有些討厭現在的自己，卻明白這是我活下去最好的人設。
我看向桌子上的殘羹剩飯：“三爺，你們在我家這麽長時間，還有其他事吧！”
三爺為難：“是有個事，你爸當初蓋房子欠了，一些錢！”
“我會還的！”我有些難過，寒夜裏心更冷了：“是我爸欠的，我會還的！”
三爺緊繃在一起的皺紋舒展：“我就說，小在是個懂事的孩子！”
“小在啊，不是咱們不相信你，你看你才畢業沒能力掙錢，雖然鄉親們，不急著用錢，但你要理解！”
“要不然這樣，你給我們寫個條子！”
“不是鄉親們，不相信你的人品，你們郝家，從你奶奶開始……”
“別提我奶奶。”我瞪著他。
三爺不敢看我的眼睛：“從開始，你們郝家一直為咱村子裏做不少好事，咱村裏誰家有個頭疼腦熱，染上什麽不幹淨的。”
“都是，你們家處理的。”
“不過，現在畢竟時代不一樣了，大家都不富裕。”
“這樣，你就打個條子，你要是還不起錢，你們家借錢蓋這房子，村裏出錢就給你收了，就當村子裏給你們家做的最後一件事。”
我不敢相信，這是以前和藹的鄉親：“我叔知道嗎？”
“知道，小在啊，聽六哥一句，這房子你把握不住。”
“房子，不可能給你們，錢我會還，今天就到這！”我懶得多說。
一切都是合理的事，我明白。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明白。
我明白一切，卻沒辦法壓製內心的火。
若我沒走上陰陽路，父親剛去，債主上門。
或許這一切能把一個普通孩子逼死。
“我說了，我會還的，一分不會少，利息我按照銀行的給你們。”
話說到這，我與麵前這些人，已經失去最後的感情，以後的關係，就隻剩住在一個土地的人。
三爺爺笑著擺手：“你啊，別氣，你還小不明白，這年頭因為錢什麽事都能發生。”
“不是咱非要你打條子，實在是你還小！不懂事！”
“你不說咱們，就城裏有一個放高利貸的大哥，叫什麽，雷哥，平常放貸都要人打條子。”
我身後一個高大的黑影出現：“郝哥，你叫我？”
雷子走出黑暗，三爺身後的六哥看清楚他的樣子，嚇得跌倒在地：“雷，雷哥？”
雷子好奇：“咱認識？”
“不，不認識！那什麽，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看著雷子，一群人害怕的走了，沒人再提打條子的事。
我低著頭，心裏複雜的感情說不清，隻是靜靜地收拾桌上垃圾。
雷子幫我收拾：“郝哥，你沒事吧！”
我搖頭：“沒事！”
“郝哥，從利益說，那老頭要求是對的。”
“我明白！”
“明白？”
“我都懂！”我突然爆發，把桌子踢到：“我氣的就是我能換位思考，明白這一切都對！”
“要我，還是小孩，我早就任性揍死這些沒良心的東西！”
“可從人性出發，他們沒錯！”
雷子畏縮地把垃圾收進垃圾桶：“那郝哥你原諒他們？你要是不開心，我幫你揍人！”
我搖頭：“算了，一切都是我該的，我能理解，不過原諒說不上。”
我抬起頭，搬把椅子放在客廳，看著院子一切。
不過我的目光並沒有停在院子裏，身上鬼差官袍隱隱出現，我透過牆壁看清楚村子裏四竄的黑氣。
“雷子，今天別走了，外麵太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