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0月18日 14:51台州

抓到隻蜘蛛。

蜘蛛的腿斷了,躺在醫院裏呢,李猛守著他。

蜘蛛身上的“糖果”早被經驗豐富的李猛搜走了,病房也是李猛選的,除非萬裏針長翅膀飛到天上,不然射程再遠精度再高的狙擊槍也打不到他。現在,蜘蛛就是想死,都沒了可能。李猛覺得,蜘蛛這條命是他的,他不允許別人殺他,自己殺自己都不行。

醫生處理好蜘蛛的槍傷後,就走了,李猛把病房的門關起來,提著把椅子“哢”的一聲堵在門後,嚇了蜘蛛一跳。

“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麽人嗎?”李猛冷冷地說。

“我是……我……”蜘蛛一時間回答不出來了。

“死人,你都可以死好幾回了。”李猛替他回答了。蜘蛛的臉一下子煞白,他猜不透李猛的話外音。

“知道現在誰最想殺你嗎?”

蜘蛛當然知道答案,恐懼地點點頭。

李猛一把抓起他的衣襟,幾乎把他從病**提了起來。“知道就好,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一點不漏的,都說出來,漏掉一點,你就會死得很痛苦。說!”這種人身恐嚇的話,要是範哲或王星火在,肯定不讚成,審問要以攻心為上,硬逼出來的不一定是真話。但李猛覺得,那種審問太溫和、太費時間、太娘兒們氣了,跟以搞破壞為主的行動特務還講什麽道理,不一槍崩了就算仁慈了。

不說,103放不過他,是死;說,蜥蜴放不過他,也是死,難啊。蜘蛛的嘴唇顫動著,卻擠不出話來。

李猛見他猶豫,一把抓著他腿上的傷口,痛得蜘蛛發出一聲狼嚎似的慘叫。

“我說!我說!”蜘蛛終於求饒,這種痛他媽的真不是人受的。

“這就對了,好好說,慢慢說。”李猛放了手,把椅子拉過來,在他身邊坐下,從口袋裏掏出一本工作筆記本記錄。

真名,代號,當初是怎麽接受潛伏任務的,怎樣跟蜥蜴組織聯係的,具體做什麽工作,一一交代了出來。

“管站長叫什麽名字,現實身份是什麽?”

“我不清楚,我是從寧波過來參加行動的。”

“你是不是想再來一次?”李猛把本子一關,裝作凶神的模樣。

蜘蛛連忙賠笑說:“不敢,不敢,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知道還敢不說?不過,聽說他是一個基層幹部。”

“基層幹部?”

“是的,可能是公社或者居委會的吧。”

“你見過蜥蜴嗎?”

“沒有,我們哪見得著他,你想,要是人人都能見著他,他不等於自動把腦袋放到你們的刀口上?”

“廢話少說。”

“我們連他的影子都摸不到,但他又像隻鬼一樣把我們捆得緊緊的,躲不了,逃不過。你們也知道,他殺人不眨眼的,被你們抓了的人,下場多少不太好,更別說主動背叛的了。在組織裏,我隻是個小角色,無足輕重的……”蜘蛛說到這兒,不禁打了個寒噤。看了看四周,麵露恐懼,仿佛蜥蜴正在某處盯著他。

“算我自首吧,我願意將功贖罪,戴罪立功。你們要保護我,我還不想死,他們無孔不入的。”蜘蛛懇求說,有點語無倫次。

“怕什麽,在這兒,他殺不了你。”李猛冷笑著說。看來,蜥蜴組織也並不像原先設想的那麽嚴密,那麽精英,也有烏合之眾,比晨光組織的特務還不如。

“你跟禿鷹說了什麽?”

“禿鷹?哪個禿鷹?”

“就是劫持你的那個人。”

“他逼問我們的落腳點,我就胡亂跟他說了個,假的。”

“看來你還挺狡猾的。如果你跟我說的也是假的,可沒那麽好運氣了。”

“不敢,打死我也不敢。”

“那你說,你們的落腳點在哪兒?”

“南郊,李莊。”

“確定?”

“確定。如果說謊,你回來割了我舌頭。”

這是一個重大的突破,事不宜遲,必須趕快行動。李猛合上筆記本,站起來朝門口快步走去。

“喂,你不能把我晾在這兒呀。”蜘蛛急道。

李猛回過頭,說:“你放心,有人罩著你的。你跑了,死了,我比你還著急呢。”又像想起什麽,問:“你見過萬裏針的真麵目嗎?”

“見過。”

李猛眼中一亮:“什麽樣?”

“鬼一樣。”蜘蛛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