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0月18日 13:01台州

“水鬼?”江奇吃驚地看著楊林,似乎他在開玩笑。

“水鬼。當然不是真的鬼,是三套馬車裏的殺手代號。”楊林解釋說。

四十分鍾前,楊林親自去了古靈鎮衛生院,倒不是接到凶殺的報告,而是因為心裏的不良預感,總有點放心不下趙剛勇的安危,於是驅車趕回去。剛一下車,就看到張連發慌慌張張跑了出來。

“趙剛勇……被人……殺死了。”張連發臉色發白,結結巴巴說。

“什麽?!”楊林惱怒異常,沒想到心中的預感這麽快就變成了現實,他推開張連發,就往趙剛勇的病房跑去。

趙剛勇死得很慘,就在他派駐的民兵守衛眼皮子底下。楊林感到很羞辱,他從基層辦案開始,一直到省廳,從來沒有哪次像今天這樣窩囊過。

“怎麽搞的?”他責問緊跟而來的張連發。

“就在剛才發現的,我們一直守在門外,沒有離開半步,裏麵的窗戶也關著,搞不清凶手……凶手到底是怎麽進來的?”張連發恐懼地回答,真像遇到了鬼。

鬼當然不存在。

楊林詢問過幾個在場的人,又認真察看了現場,很快發現了疑點。在窗戶外麵就是奔流的橙河,河麵很寬,距對岸有三十米左右,因為昨晚剛剛下過暴雨,水流十分湍急。按一般的情況,有這道天然的屏障,這邊的安全基本就不用擔心了,可恰恰這種放心變成了安全大漏洞。連楊林也沒考慮到,凶手會從河裏上來。在這種急河裏潛遊,必須要有“浪裏白條”的本領,雖然少,但不是沒有。凶手倒確實沒進入房間,如果從水裏上來,必定會帶著濕的手腳印,但現場沒有發現,那就說明,凶手是在窗外射殺趙勇剛的。

窗戶緊閉著,從裏麵上了插銷,沒有打開的可能。楊林仔細查找著,果然在玻璃窗的角落裏發現一個小洞眼,足以伸入箭頭。答案清楚了,凶手就是通過這個小洞把短箭射向趙勇剛的喉管,悄無聲息,幹淨利落地滅了他的口。

能做到這一點的絕非普通的潛伏特務,而是可怕的職業殺手。楊林馬上想起了範哲知會過他的,關於“三套馬車”的情報——“水鬼”,肯定是“水鬼”幹的!蜥蜴把這個重要的棋子布在這兒,看來,魂字方案真實存在。它的目標到底是什麽呢?

楊林召集了民兵連隊,沿著河岸搜尋“水鬼”的下落,可一無所獲。一個常人不可能在水底潛伏這麽久這麽遠,這家夥肯定攜有某種潛水器材,屬當時還十分罕見的蛙人特種兵。

於是趕緊回到指揮部跟江奇商議,台州地處江南水鄉,河流眾多,水道繁雜,從靈潭水庫到永寧江,再到網絡狀的內河,幾乎沒有到不了的地方。而台州還沒有成立專門的水警,缺乏對付蛙人的經驗,“水鬼”隻要一到水裏,幾乎如入無人之境,危險之至。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江奇望著青色的靈潭水庫,問楊林。

“加強對水中的監控,不讓水鬼那麽來去自由,人畢竟不是魚,就算是帶了潛水呼吸裝置,也不能代替鰓,他終究是要浮出水麵的。我們就不給他這個機會。”楊林說。

“可警力和民兵已經不夠用了,地麵上就夠我們忙了,再安排對河道的監控,根本不可能。”江奇歎氣說。

的確,這是現實問題。台州畢竟不是省會,它隻是一個東海邊的中等城市,不可能調動能夠全城布控的警力,就是加上民兵和駐地部隊,也遠遠不夠,都是拆東牆補西牆,哪兒重要布哪兒。

可是,危險已經無處不在。哪兒都危險,哪兒都重要。蜥蜴之所以在M首長到來之前搞出動靜,其中一個重要目的就是打亂台州地方警力的安保部署,製造假象,消耗警方資源,給真正的刺刀密令計劃尋找漏洞和機會。

怎麽辦?楊林也看向窗外的水庫,陰雲下的庫區泛著青黑色的光。

他想起了曾經聽說過的一個奇聞,在南美的亞馬遜流域存在一種可怕的怪魚,據說這種魚隻需一條,就可以讓整條河的生態失去平衡,造成災難。他覺得,蜥蜴就是這樣一條怪魚,潛在河的深處,虎視眈眈。

什麽時候才能收網啊?

楊林抓起桌上的話筒:“請接公安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