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0月18日 12:57台州

李猛和袁智強向範哲報告了追捕特務的經過。

“禿鷹出巢了。”範哲聽完報告,並沒有太大的吃驚,“禿鷹”是他們給那個空降的中情局特務取的臨時代號。在禿鷹沒有動作之前,範哲的心還是有點懸著的,因為不知道這個不速之客會在哪兒攪水,會攪出什麽樣的水。捕風捉影,也總得先有個影子才行。現在禿鷹有了動作,就等於有了影子,有了著落。

“既然現場有搏鬥的痕跡,那就說明禿鷹跟蜥蜴不是同一陣線,這印證了我們的推想,這家夥甚至比我們預計的更急。他是想給蜥蜴使暗絆子,以實現自己主子的利益,而蜥蜴肯定會先除掉禿鷹,以保證計劃的實施。魚蚌相爭,對我們有利。”範哲分析說。

“這就好玩了……”袁智強樂嗬嗬的。

範哲打斷了他:“這不好玩,我們必須十分小心行事,弄不好,情急之下,禿鷹可能會與蜥蜴結盟。你們不要忘了,誰才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袁智強不好意思地搔著腦袋。

“李猛!”範哲看向李猛。

“有!”

“在一小時內,你必須查清禿鷹動向,並納入我們的控製之中。”範哲命令道。

“是!”李猛聲如洪鍾,精神百倍。在一旁的王星火也點點頭,他一直擔心李猛的狀態,毒蛇給他的影響太深,生怕他一時半會兒走不出來,看來這個擔心是多餘的,畢竟是老戰士了,李猛是能夠分清輕重緩急的。

李猛獨自回到了文達書院,因為其他組員都另有安排,範哲把搜尋禿鷹的任務交給他了。李猛喜歡這種孤獨的狀態,他覺得,一個人的戰爭,是戰爭中的最高藝術。沒有別人幹擾,隨心所欲,很純粹,可以靜下心,往縱深處想問題,揣摩敵人的心理,從容不迫地布局,相關的天地人物各要素,星羅棋布,旋轉變化。

戰爭和其它藝術一樣,需要靈感、智慧和技巧,這是一種快樂,也是一種成就。

正因為如此,他在103裏始終是個另類,孤獨,沉默,特立獨行,沒人理解,也是最不守規定的人,因此經常挨批。103是個十分講究團隊合作的部門,李猛有時候覺得,自己可能並不適合這份工作。他應該端著他心愛的狙擊槍,像古代的獨行俠,穿梭在敵人的心髒中。

現在他找回了這種感覺。

他穿過寬闊的庭院,走入大堂,禿鷹就是從這裏劫走那個特務的。剛才已經勘查過了,除了現場的搏鬥痕跡與丟棄在地上的一把手槍外,沒有找到更有用的線索。根據痕跡推斷,那名特務原本是想躲藏在孔子像後,卻意外遭到埋伏之人的突然襲擊,而被製服的。

李猛繞著大堂走了一圈,心裏納悶。那特務在風生閣外逃跑,事出偶然,而禿鷹竟能趕在他們之前在這裏守候“獵物”,除了對這片街區的地理了如指掌外,更具有驚人的洞察力和判斷力,而且能在警方圍追中輕易帶走這麽個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覺。這樣的高手,在這麽多年的反特生涯中,他也隻碰到過一兩個,真是塊不好對付的硬石頭啊。

“需要幫忙嗎?”在文達書院附近搜捕的警隊王隊長趕過來問。

“不用。”李猛搖了搖頭,又想起什麽,問:“對了,這周邊有沒有下水道入口?”城市的地下布有排洪渠,昨晚袁智強他們在肖家裏抓捕張菊時,就差點讓她從地下跑了。這回禿鷹是不是也利用了這個巨大的地下通道輕易脫身?

“有幾個小的入口,人下不去。”王隊長說。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李猛點頭。

既然下水道不能走,而警力也已及時封鎖了文達書院周圍,那麽禿鷹是通過什麽手段逃出去的?難道他還真能長翅膀飛了?

王隊長走後,李猛跳上供台,模擬當時的場景進行推想,禿鷹很可能在製服了那個特務後,用武力脅迫他跟著走,其實那個特務此時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因為他想從警方的包圍圈裏逃出去,隻有跟著能力比較強的禿鷹,兩人會很快達成協作關係。但這兩人目標太醒目,很容易被群眾和警員發現,因此,他們極有可能采取了一定的化裝手段。

化裝成什麽樣的人呢?李猛沿著假設的特務逃跑路線,一路走過去。忽然間若有所悟:要想從圍獵者的手中金蟬脫殼,最好的辦法,就是變成圍獵者,也就是說,這兩人最有可能穿上了警察的製服,混水摸魚,蒙混過關。當時的場麵比較混亂,負責這一區域安保任務的又是轄區幾家派出所,警員之間可能比較陌生,這個漏洞正好被特務利用。那麽製服從哪來的?用現成的,每個警察身上都有一套呢,他們隻需直接從背後攻擊沒防備的巡邏民警,換了他們的衣服……

李猛想到這兒,叫來王隊長,讓他們重點搜索可以“藏屍”的地方,並通知各布防點,注意可疑的“假警察”。

不一會兒,果然有發現,兩個被打昏的警察在文達書院後麵的小花園假山後找到了。更令人興奮的是,有人發現兩個穿警察製服的可疑人,往永寧江邊的順風造船廠方向跑了。

李猛回到公安處取了狙擊槍,以最快的速度裝配好,驅車往順風造船廠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