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0月17日 22:31台州

趙大勇和袁智強調查的“水果籃炸彈”案,並沒有取得多大進展,那個送水果的男孩受了刺激,怕見生人,他的母親張氏因此也不願配合了。兩人隻能根據男孩對嫌犯的初步描述,在漁業處附近一家一家調訪,卻沒人見過這麽一個四十多歲嘴角有綠豆痣的婦女。這女人就像隻鬼似的,消失了,人間蒸發了。

範哲一行從蒲草山監獄回到公安處時,趙大勇和袁智強前後腳也回來了。三管齊下,兵分三路,已經返回兩路。

楊林早就在會議室等了,手裏捏著那封匿名信,見範哲他們進來,急忙地迎了上來。

“特務要搞破壞了。”楊林把信展給範哲看,“目標是靈潭水庫。”

許則安在旁一聽,不禁臉上變色:“靈潭水庫?這可關係到千千萬萬台州人民的生命啊。”

“通知地方政府了嗎?”範哲認真讀了一遍,問。

“通知了,行署專員和各相關部門的負責人馬上到。民兵小分隊已經派入水庫加強保衛。”

“不管特務會不會真的行動,我們都不能麻痹大意。”範哲說。他很清楚,這種破壞行動的情報,也許是敵人放的煙幕彈,也許是真的,但寧願先把它當成真的,因為任何的疏忽或輕視都可能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新中國剛剛成立的那幾年,特務的破壞活動十分猖獗。真消息,假消息,真破壞,假破壞,像網一樣交織著,纏著,繞著。他們就像剝繭抽絲似的,梳理每一個情報,挖出每一個“定時炸彈”,捍衛了來之不易的革命勝利果實。現在,敵人的破壞行動不像解放初那樣頻繁和瘋狂了,但卻更有計劃,更加理性,分工更細,也隱藏得更深,他們的每一次行動都有很明確的目的,不達目的不罷休。

這次他們的目的,除了製造社會不穩定因素,給政府巨大心理壓力外,還有那麽點向103挑戰的意思,分散103偵破蜥蜴的精力,打擊他們的自信心。範哲後來才知道,除了這些,敵人還有更為險惡的用心,那是直接有關391工程和M首長的。

靈潭水庫,被稱為“台州的大水缸”,洶湧的永寧江從西山深處奔來,經過這麽個大水缸一蓄,再出去,就沒了脾性,安靜得像一個淑女。在六十年代沒建水庫之前,永寧江可不“安寧”,一到雨季就發大水,山洪暴發是家常便飯,洪水西來,海潮東至,溫黃平原腹背受災;一到旱季,永寧江就斷了水,下遊土地幹裂,顆粒無收,百姓苦不堪言。為了建造這個“大水缸”,台州調用數萬民工,苦戰兩年,淹了一個大鎮和三萬多畝土地,才順利將大壩合攏。現在有人企圖敲碎這個“大水缸”,如果得逞,整個台州就會成為水鄉澤國,遭遇滅頂之災。

絕不容許!

台州行署相關領導與區縣“三防指揮部”負責人都趕到了公安大樓,通報情況後,氣氛變得異常緊張,這是建國後台州麵臨的最嚴重的敵特事件。新中國建立後,水電設施一直是各地特務們最喜歡破壞的基礎設施,因其目標大,危害高,影響廣,手段靈活,還能留下巨大的後遺症——讓共產黨多花幾倍的人財物力去重建,一本萬利的買賣,何樂而不為。所以那個時候,水庫和電廠的安全都成為反特工作的重中之重。

會議上,範哲分析,要炸壩,必須要有威力強大的炸彈,現在水庫已經全麵戒嚴,進行地毯式排查,敵人很難把如此巨大的炸彈安放在堤壩下。隻有投毒,防不勝防,因為靈潭水庫麵積太大,地處偏遠,山島眾多,很難每一處都能巡查到。隻有發揮山區群眾的力量,做好宣傳發動工作,人人加入到防特反特的隊伍裏來,才能讓特務無處躲藏。

“水庫口的水質一小時一查,若發現毒性反應,立即采取應急措施。”台州行署專員江奇對水利處長說。

“工程兵和反生化兵已派往水庫區待命,必要時可以請駐軍協防。”人武部部長報告。

“靈潭水庫水力發電站剛剛竣工,即將投入使用,特務會不會破壞發電站?”有人提出。

“有這可能,所有進出發電站的人員,必須經過嚴格審核。特別注意企圖接近發電站的無關人員。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有一點疏漏。”範哲說。

台州行署組織了“1017”緊急事件指揮小組,由台州行署專員江奇任總指揮,省公安廳偵察科副科長楊林任副總指揮,親自去靈潭水庫開展防特反破壞工作。為了避免引起群眾不必要的恐慌以及壞反分子趁機散布謠言,工作是保密的,按照反特預案有條不紊地展開。

範哲擔心,靈潭水庫幾乎投入了台州全部的警政力量,敵人有可能改變計劃,未知的危險隨時都會降臨。蜥蜴很擅長心理戰,從一開始的登陸,到滅口、恐嚇,再到現在的恐怖破壞活動,無一不是在挑戰103和地方公安的心理。我明敵暗,暗箭難防啊。

他告誡自己必須冷靜,不能落入蜥蜴的心理圈套之中。蜥蜴的終極目標是M首長,隻有盡快破獲蜥蜴組織,抓住這條狡猾的蜥蜴,才能瓦解所有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