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遇險

“大叔,你能不能救救我?”

男人“啊”了一聲,嫌棄道:“我有毛病才救你,你做的事可是要把我也坑死在這。”

蘇寶兒撲到男人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是缺銀子麽?我在盛昌賭坊贏了近千兩,被李老板的手下拿走了。你若是幫我逃出去,我跟你對半分。”

男人單眉一揚,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了蘇寶兒一遍:“我六你四。”

蘇寶兒深呼吸一口氣,咬牙切齒:“成、交。”

船還在劇烈搖晃,男人幾大步跨到灶台上前,背起灶上一口大鍋,兩手一邊一把菜刀,回頭道:“那還愣著幹什麽,跟上。”

***

蘇寶兒跟著男人從小窗跳出船艙,依靠繩索在船的外側攀爬。

蘇寶兒倒掛在船艙外,翻滾的浪花撲了她滿臉,但是她不敢叫喚,隻是咬牙跟著男人一路往船的另一頭爬去。

二人竟又回到了之前蘇寶兒所在的,供奉著天後娘娘的詭異房間,房間裏還剩一個看守的手下,那手下在門口聽到動靜,剛一回頭便見自己脖子上抵著一把雪亮的菜刀。

“你、你是誰?”

男人十分惡劣地回道:“你管我是誰,這個臭丫頭的東西呢?”

“我、我不知道!”看守還很有骨氣。

但是男人直接往他的襠部踢了一腳,在他鬼哭狼嚎的時候又在他背上一個關鍵痛穴砸了一下,直接就把看守打趴在地。

男人坐在看守身上,摁住看守的手,菜刀在他的指頭上比劃了兩下後,看守立刻鬼哭狼嚎地說道:“都放在天後娘娘像下那個上鎖的抽屜裏!”

男人滿意地拽著看守的頭發,一把將他的頭砸進了木板裏。

蘇寶兒不禁渾身發涼——好殘暴啊。

男人衝到天後娘娘前,雙手合十嘴裏念叨了幾句,然後一刀砍下下方抽屜的鎖。

這抽屜裏還有一個抽屜,所幸蘇寶兒的東西在裏麵那個抽屜之外,顯然是還沒來得及妥善保管起來。

男人拿起其中的“鳳歸”,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又摸了摸上麵的花紋,不禁感慨:“好刀,送我吧。”

“其他都可以,這個不行。”

蘇寶兒劈手奪過“鳳歸”,催促著推他,男人隻好拿起她的另一個裝錢的小包袱,帶著她往外跑。

“在那!”

這艘船上有一艘急救小船,平時是用來打探情報,或者打撈物品時用的,男人知道它的位置,剛把小船扔進海裏,就被人發現了。

男人回頭,朝眾人做了個鬼臉,拽著蘇寶兒的領子便往小船上跳。

“什麽情況,怎麽還有同夥?!”

李老板也跟了上來,但是浪太大了,他差些被掀進海中,隻得扒著船板,朝被浪花掀得越來越遠的蘇寶兒兩人無能怒吼。

蘇寶兒緊緊抓著小船的船沿,剛鬆了一口氣,還沒緩過來,浪花接著一浪又一浪,劈頭蓋臉地翻過來。

他們二人乘坐的這艘小船,沒有帆,隻有槳,輕飄飄的像一片樹葉,根本吃不住水。

男人站在劇烈搖晃的船上奮勇保持著小船的平衡,他看向天上的濃雲,嘴裏不由地罵罵咧咧起來:“老李船上的水手怕是豬吧,竟然把船開到這麽明顯的激流裏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大叔,我們要怎麽辦!”

男人仰頭看向側方一棟樓般高的巨浪,吞了口唾沫。

“媽的,要死。”

在大浪掀翻小木船的瞬間,男人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蘇寶兒的衣領,一齊往海水中一躍而下。

沉進海水裏的蘇寶兒一時被鹹濕與冰冷包裹,她捂住口鼻,奮勇掙紮,牢牢抱住男人的大腿。

“放開,臭丫頭放開!要死別拉著我!”

蘇寶兒雙腿猛蹬,雙手拚盡全力扒著男人的腿,驚人的求生意誌讓精通水性的男人也擺脫不了她,隻得把背後的大黑鍋向上扒著,二人一鍋像猴子撈月一樣在海中浮沉,隨波逐流。

可是浪實在是太大了,很快他們便被卷進了無數漩渦之中。

蘇寶兒在大浪的猛烈衝擊和旋轉差些窒息,不知飄**了多久,逐漸失去了意識。

在失去意識前,她拚命地想保持清醒。

因為她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可最終還是不敵危險的大自然。

她鬆開了男人的大腿,沉進無邊無際的大海中。

“盛桃……”

“莫……”眼角的淚水融進鹹濕的大海之中,了無痕跡。

***

與此同時,臨安城,風月樓。

盛桃一臉陰鬱地坐在大堂,老鴇捧著十兩銀子跟她打哈哈:“公子,楓簫實在是不得空,我們這的姑娘哪個都不是十兩銀子能打發的。”

盛桃煩躁地撓撓頭,確實有些心虛。

其實她手上應該有十五兩銀子的,蘇寶兒那銀釵也就值這麽點。

而且她發誓,她沒有亂花去買酒喝,隻是這老鴇說要等一會兒楓簫才有空接待她,不如在店中喝些美酒,吃些下酒菜。

昨日在畫舫上一擲千金的模樣,讓盛桃在老鴇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老鴇本想再在這位土豪身上薅些銀兩,誰料盛桃摳摳索索就拿出了五兩銀子來買酒菜,和昨日的模樣大相徑庭,這讓老鴇不禁心中生疑。

“你先讓我見她,我明日再給你,行了吧?”

“哎呦,公子,哪裏有先嚐美味後付錢的道理呢,若是您吃幹抹盡,拍屁股走人,我們的姑娘上哪兒說理?”

“我昨日在你這裏花了那麽多真金白銀,難道還會賴賬不成?”

老鴇卻十分圓滑地同她繞圈子:“公子如此富貴,自然也就不會賒賬了不是?公子不是本地人,若是要為難我們這群弱女子,我們也不能拿您怎樣。可是公子一看就一表人才,定是俠義之士。”

盛桃知道風月樓背後有人,不是六旗幫,就是知閑山莊,還是不要輕易惹事。

四周都是鶯鶯燕燕,和嘈雜難忍的調笑之聲,盛桃煩躁地一拳砸碎麵前的桌子,提著刀往外走。

她走出風月樓沒多久,又悄悄折了回來,神不知鬼不覺地綁了個在外攬客的風月樓女子,問清了楓蕭房間的位置,直接在樓外飛身而上,一腳踹開楓蕭房間的窗。

“客官,小女子,小女子當真賣藝不賣身啊!”

裏邊正是一副登徒子逼良為娼的模樣,盛桃的出現讓地上二人一愣,那男人還沒大喊出聲,便被盛桃一腳踢暈。

楓簫被嚇得大叫一聲,盛桃凶神惡煞地“噓”了一下,楓蕭的叫聲便戛然而止,隻見她因驚恐瞪大的眼睛。

“我們昨天見過的。”

“公、公子,小女子賣藝不賣身啊!”楓簫哭得淒淒慘慘戚戚,哭得盛桃腦仁子都開始隱隱作痛。

“你能不能別哭了,我對你的身子沒有興趣。”

這不說還好,說出來之後更傷人自尊心,楓簫哭得更慘了。

楓簫拾起掉落在地的洞簫,就地直接吹奏了起來,簫聲一起,更顯蒼涼,盛桃被這女人折磨得要瘋,但還是盡力忍耐了下來。

她盛桃可是一個不欺負女人和小孩的好山賊——當然蘇寶兒除外。

“我問你,你是不是認識汪明月和趙海泠?”

簫聲驟然一頓。

***

永福客棧門口。

盛桃揣著一個已經被她捂熱的酒葫蘆來來回回地踱步。

如今早已過子正,蘇寶兒卻遲遲未歸,她心中急切,卻又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

三更天的鑼都不知道來來回回敲了幾遍,盛桃等得不耐煩了,偷偷摸去馬廄。

當時被趕出客棧的時候,赤風還留在馬廄裏,她決定還是先把馬牽出來再去找人。

黑乎乎的馬廄裏,盛桃的手還沒碰到赤風的韁繩,手腕便被一把抓住,火折子一下子燃起,火苗猛地在她眼前閃動,刺得她一時睜不開眼!

“盛、桃!”她眯起眼睛,卻見抓住她的人竟是林默之!

“你怎麽在這兒?”

“你竟還敢回來偷馬?”

異口同聲。

林默之剛要動手,盛桃連忙製住他,兩人雙手握著雙手,誰也不讓誰。

“我現在沒工夫跟你打,我得去找人!”

“去死!”

一把扇子打著旋敲開二人交握的雙手,莫鶴生提著一盞燈籠走來:“你和你的馬互訴衷腸也太久了吧,還不上來?”

互訴衷腸?

盛桃噗嗤一聲,沒忍住笑了。

難怪林默之一聲不響地坐在這黑布隆冬還臭烘烘的馬廄裏,原來是在跟分別已久的馬互訴衷腸,說悄悄話呢。

多大的人了!

“閉嘴!”黑夜裏,林默之的臉悄悄地紅了一些。

“盛少當家,別來無恙。”

盛桃略有些心虛地回禮:“莫少莊主。”

“寶兒姑娘呢?”

盛桃心中猶豫到底要不要開口求助,還沒等她考慮好,日進忽然跑了進來,還喘著氣:“少、少莊主,三公子,你們怎麽跑到馬廄裏來了,屬下一頓好找。”

莫鶴生見他的模樣,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怎麽了?”

“大、大事不好,我見著寶兒姑娘被拐上了李當家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