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倒掉吧
回到病房。
飯菜堪堪吃了幾口,許知南味同嚼蠟,食道裏咽下的東西好似哽在她心口,讓她難以下咽。
轉而,一陣反胃,她捂著嘴衝進衛生間。
“啪。”
女人按下馬桶衝水鍵,同時將剩餘的食物全都倒進了垃圾桶。
許知南剛拿著空空如也的保溫桶出來,迎麵便碰上家裏的女傭。
視線下移,女傭臉上堆著恭敬的笑容,手裏也提著一個保溫桶。
“夫人中午好,這是廚房給您煲的湯。”女傭笑嗬嗬地打開了蓋子。
雞湯的香味彌漫開來,嗅入許知南的鼻間,卻是滿滿的油腥。
瞬間她胃裏再次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欲湧起。
“你放著吧!”許知南臉色蒼白的擺了擺手,水蔥般的手指掩住口鼻,柳葉眉緊緊蹙起。
見許知南的反應,女傭欲言又止。
這可是先生親自下廚煲出來的愛心湯啊!
如果夫人不喝,那先生的心意不就付諸東流了?
她在陸家多年,極少見陸郯之放下尊貴的身份下廚,也就許知南能有這待遇。
“怎麽了?”許知南察覺出女傭的異常,疑問道。
真相在喉間轉了幾圈,最後又生生咽了下去,女傭搖了搖頭,“夫人真的不喝嗎?”
“抱歉,我今天不太有胃口,辛苦你白跑一趟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許知南表達得十分隱晦,但意思明顯。
“好的,夫人。”要把先生的愛意完璧歸趙,女傭在暗處無奈地歎息。
回到莊園,女傭給陸郯之打去電話,聽筒裏傳來忙音。
此刻的陸郯之剛剛結束會議,正在聽蘇程匯報之後的行程。
“陸總,今晚還有個跟東方國際的應酬。”
陸郯之的目光從手機屏幕上劃過,抬起手,蘇程便收聲離開。
沈亦然略微懶散的口氣從聽筒裏傳來,“郯之,你之前的承諾,什麽時候兌現?該不會忘了吧?”
“等我處理好,會找你。”陸郯之墨眸如漆,含著顯而易見的疏離,語氣冷淡。
“好,我等你。”
“我有電話進來。”
陸郯之看了眼家中座機的來電,腦海中率先閃出許知南的麵容,毫不猶豫地轉接通話。
女傭差點以為這通電話不會有人接了,鬆了口氣,“先生,我從夫人那兒回來了。”
“嗯,情況如何?”陸郯之冷淡的眸中難得夾雜一絲溫和。
“夫人說胃口不太好,不想喝,讓我拿了回來。”女傭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陸郯之的自尊心。
女傭見那端的人沒說話,忍不住抹了把汗,“先生,夫人不知道這湯是您煲的,如果知道,興許會喝的,先生您別往心裏去。”
陸郯之站在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
集團位於市中心最繁華便利的地方,從高樓幾乎能俯瞰整座城市,眼前車水馬龍,陽光刺破雲層泄進窗裏,在他臉上折射出一道道金色光斑。
男人眼底晦暗不明,沉吟片刻,“那就倒掉吧!”
是她做的,既然她沒有喝,留著還有什麽用。
說完,他把手機丟到一邊,眼皮微垂。
虎口上仍舊泛著異常的紅,火辣地疼。
這是他在煲湯時,不小心被燙傷的。
等再看向窗外時,他俊美的麵龐鍍上了一層寒涼的苦澀。
就算知道是他煲的,也不見得會喝吧!
這廂,蔣奕剛回到家中,許昊和許嘉銘便激動地從客廳裏跑出來迎接她。
父子倆雙眼期待,已經多久沒見他們這樣熱情過了,隻可惜都.......
蔣奕眼底劃過一抹煩躁,不看爺兒倆,徑自往屋裏走。
“錢都拿來了嗎?”許昊殷勤地替蔣奕拿包,手腳卻不老實地翻找了起來。
許嘉銘也雙眼發直地盯著包。
那裏麵可是他的救命錢!
“別找了,不在包裏。”蔣奕從衣兜裏翻出了一張銀行卡,扔到茶幾上,煩躁地揉著額角坐下,“就20萬。”
“什麽?”許嘉銘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眉心擰成團,不悅地盯著母親,“這都幾天了才籌二十萬,陸郯之不是首富嗎?二十萬說不定都不夠他去會所點一次公主的小費,他就這樣打發我們許家人?”
手裏的銀行卡剛拿到,還沒捂熱,便被扔到桌上。
許知南的人都已經是陸郯之的所有物了,怎麽陸郯之還這麽小氣,所給的憐憫施舍就這麽點?
許昊白眼一翻,一張老臉繃緊,不屑地嘟囔道:“這點錢都不夠我還賭債的,怎麽讓嘉銘賠償那姑娘一家?”
“我看,他就得去坐牢了!”
“媽,我不想坐牢!”許嘉銘拉著蔣奕的手,祈求道。
蔣奕趕緊安撫他,“你姐說她已經在想辦法了。”
可許嘉銘壓根聽不進去她這番搪塞,把她的手一把甩開。
“不行,她嫁進陸家四年了,怎麽可能連這點積蓄都沒有?她肯定是想自己藏私房錢。”
“我好歹是她的弟弟啊!她舍得見死不救嗎?”
許嘉銘眼珠直轉,忽地心生一計,他站起身來往外走,“她不拿錢,我就去找陸郯之拿,就說是她叫我去的。”
“兒子,你別貿然行事啊!”
蔣奕抬手阻攔,可惜隻抓住了一道空氣,轉眼許嘉銘已經跑出去了。
——
醫院病房的洗手間內,傳來令人揪心的嘔吐聲。
許知南趴在馬桶邊,臉色發白,薄唇微張著呼吸微弱。
自從聞了那油腥的以後,她的胃一直鬧騰,此時已經吐得快脫力。
幾次幹嘔,她早就連胃酸都吐得幹淨,那種惡心反胃的感覺依舊霸道地在她體內盤旋。
“許醫生,你怎麽樣了?”
門外傳來同科室護士的聲音。
許知南扶著洗漱台站起身,用冷水衝了把臉順便漱口,調整好呼吸,才打開門。
即便她已經強裝輕鬆,病態的麵容依舊讓護士擔心起來,“你這狀態不行啊,今晚那個病人的手術,要不我去告訴主任,讓主任先找別人上吧?”
許知南勉強逼著自己打起精神,笑著說:“我真沒事,就是吃飯不怎麽有胃口而已,不影響我操作手術刀。”
“真的?你別硬撐啊!”護士半信半疑地望著她。
她唇色慘白透明如紙,這才幾天,臉蛋都瘦了一大圈,怎麽會沒事呢?
這副樣子上手術台都成問題。
倘若手術出了岔子,對病人對她都不好。
她可是心外科的一把刀。
沒了,就是損失。
許知南輕鬆地笑了笑,“我身為醫生會不清楚自己的情況嗎?你就放心吧!”
“行吧,如果有什麽需要隨時叫我啊!”護士狐疑地看著許知南,點頭。
正要離開,身後忽然響起許知南的聲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