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做本公主的書童，如何
“還不快躺下把被子蓋好，著涼了怎麽辦？”皇後卻直接無視了她的話，轉而關心的給她摁回去，掖好被角。
不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婚約就這麽定了，具體稍後內務府會來通知。”林清清撂話，“母後若是不同意，我便告訴父皇，父皇不會拒絕我的。”
因為父皇曾親口對她說，他的女兒想嫁誰便嫁誰，隻要她喜歡。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遑論君王。
這一次，不顧丞相的瘋狂示意，慕容晨一撩衣袍，直挺挺地跪在了皇後身前俯首：“臣心悅公主已久，還望皇後娘娘成全。”
話落，氣氛瞬間凝滯。
皇後一向拗不過自家女兒，更何況林清清向來是有主見的，她沉默須臾，終是妥協，“罷了，別跪著，依你們便是。”
謝恩後，慕容晨方起身，麵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林清清目光柔和了許多，她對慕容晨由欣賞到喜歡，始終如一。
前世慕容晨被慕容縉所害，她頹廢數日，甚至在遇到一位與慕容晨長相有七八分相似的畫師之後，起了將其收為麵首的心思。
而今定下這婚約，她既能多見見慕容晨，也能將未來威脅皇權的權臣慕容縉斬草除根。
“丞相大人能否讓本公主見見救命恩人？”林清清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此時，慕容縉年方十四。
她已拿定主意，若讓他假死脫離相府庶子身份，他便沒有機會迫害慕容晨。
若將他培養為自己的心腹，還能抑製權臣誕生，甚至為她所用，成為她手中所向披靡的利劍！
慕丞相一時間拿捏不準：“二人此刻已跪在房外，殿下想見的是？”
二人自是指的慕容縉和慕引章。
無人記得慕容縉將她從湖中救上來。
林清清唇角微勾，笑意卻不達眼底：“一起帶上來。”
半柱香後，二人被帶了上來。
這是慕容縉十四年來第一次距離丞相這麽近，他從出生起便沒見過父親，偶爾一見，也隻是遠遠的望著。
可當他感覺到林清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他頓時低了頭。
“參見……”
二人方要行禮，便被打斷。
“不必行禮。”
居高臨下的瞧著少年郎俯首在她身前，林清清心底卻一點快意也無，壓根無法把眼前人畜無害的少年與未來的權臣聯係在一起，“慕容縉，你救了本公主一命，想要什麽賞賜盡快開口。”
既要將慕容縉收歸麾下，必先想辦法讓他離開相府。
賞賜？慕容縉沒說話，隻是垂眸盯著地麵。
他想要好多。
想要母親活過來，想要殺了那些天天克扣、虐打他的家丁，想要父親看見他，想要吃得飽飯，還有……
快入冬了，他還想要一床厚些的棉被。
可他說了也沒用。相府後宅之事，隻歸主母管。更何況，慕引章方才還打了她。
一時間，房內陷入久久的沉寂。
這樣的反應正合她意，林清清輕啟朱唇，盯著他的目光極具侵略性：“不如這樣，本公主身邊還缺一書童。”
話至此處，卻得來皇後的不讚同：“清清。”
她回以一安撫的眼神，繼續道，“做本公主的書童既能吃穿不愁，也能讀書識字，你嫡姐方才的罪也就此抵消，如何？”
知道慕容縉現下的處境的林清清心知肚明，自己所開出的每一個條件，他都無法拒絕。
果不其然，慕容縉眼睛一瞬間就亮了。他抬眸去瞧她，卻又在與她四目相對的下一秒挪開，不敢直視。
他聽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殿下所說……”
當真？
林清清似是有讀心術似的，明白他所有的欲言又止：“無半句假話。”
“謝殿下。”
慕引章與慕容縉同時謝恩，可林清清的目光卻隻盯著慕容縉。
似乎已料到未來慕容縉對她唯命是從，林清清唇角的弧度愈發大了。
卻未曾發現，一旁的慕容晨瞧見了她眨也不眨盯著慕容縉的眼神，眸色微深。她看著慕容縉的眼神，讓他莫名不安。
“丞相可有異議？”林清清側目。
丞相不作聲，算是默許。畢竟以庶子換嫡女臉麵讓公主消氣，再劃算不過。
倒是這昭華公主此舉，既不至於得罪了慕家，亦不會讓她下不來台，丞相眸色一深，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城府，太子與之相比倒真遜色了不止半點。
“殿下且慢。”事已成定局，慕容晨卻突然出聲，“要去皇宮還得收拾好行李，殿下不若明日再來接他。”
此言一出，林清清和慕容縉麵色皆有些怪異。向來不受重視的庶子，哪裏有什麽行李需要收拾？一床破絨被嗎？
“也好。”林清清沒有多問。
待到他們離開之後，餘下的人相對沉默了須臾。
垂眸盯著眼前瘦小的少年，慕容晨驀地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你為何會在荷花池畔？”
力道讓慕容縉吃痛，可他卻未作聲喊疼，許是因為他一向挨慣了打，皮糙肉厚，這與家丁的鞭子比起來壓根算不上什麽。
“閑逛。”
其實不然，慕容縉會在那隻是因為他已經兩天沒吃飯了，一般這種時候，他都會去荷花池釣魚烤了吃。
錦鯉雖小，總比餿飯餿菜好。他自己也沒想到會在池畔泥土裏扒蚯蚓時撞見林清清落水。
“你……”
消聲片刻。
慕容晨本想直呼名諱予以警告，卻發現自己壓根不知道這庶子的名字。
他轉而用大拇指刮去了慕容縉下頜處的泥，爾後鬆手，淡淡道：“臉髒了，回去洗下吧。你衣裳不太體麵，等會我喚人送些給你。”
是他多想了，殿下怎會對慕容縉起心思呢，應隻是為了救命之恩罷。
沉默地轉身離開，慕容縉腳步堪堪跨過門檻時，卻聽得身後人言：“我給你的衣裳是得還的。不該你肖想的，不要想。”
一語雙關。
背脊微微一僵，慕容縉低低應了聲嗯便走了。
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與相府嫡子自是天生一對，而他，區區庶子，不過是因著救她一命才有這福氣。
未來，他還得喊她一聲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