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時正當年少
“你們在幹什麽？”
正當林清清心底暗恨自己自己手小勁弱，掐半天人還沒死的時候，一道如珠玉落地的女聲讓她心裏一咯噔。
下一刻，林清清直接被提起了領子，被人摔在了一邊押著四肢，無法動彈。
而慕容縉劫後餘生般大口喘氣。
“哪家的小姐這般沒有教養，相府的人也是你能動的？”斜睨著狼狽的林清清，來人麵上是與年齡不符的漠然。
她走近，淡粉色的衣袂映入林清清的眼簾。
相府嫡長女慕引章？看著這般年少的慕引章，全然沒有半分她記憶中麵目嚴肅的端莊皇後模樣，林清清有些發愣。
不，不可能。
這不是夢？也不是地府？可她不是已經！
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林清清突然低頭，看著自己嬌小的手，還有一旁慕容縉那張稚嫩的臉龐，腦子轟地一下炸開。
她沒死，甚至還回到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醒了林清清。
“怎麽，啞巴了？”雖說年紀輕輕，慕引章卻格外老練成熟。
今日恰是相府詩會。每隔一段時間，相府便會準備詩會，雖說隻是達官顯貴們附庸風雅的消遣，但到底也能多些人脈交情。
是以，慕引章下意識的以為林清清便是參加詩會的某個小姐。
但不管是哪家的千金，都不能在這兒放肆。
人在屋簷下，還未搞清楚自己回到什麽時候到林清清隻能退一步，更何況她確實不該貿然行事：“是我的錯，慕小姐誤會了，我與慕容縉方才……”
啪！
又是一巴掌。
“慕容縉也是你能喊的？”雖然慕引章對這個庶弟無感，但他再不濟也是慕家人。
兩巴掌！林清清垂眸，纖長如鴉羽的睫毛遮蓋住了她眼底的陰鷙，若非她被押著，慕引章不可能還好生站在她麵前。
前世慕引章便是皇後，嫁給了皇弟之後，與慕容縉沆瀣一氣。
她的倒台，少不了慕引章的枕邊風！
“說，你是哪家的小姐……”
“放肆！”一道聲音打斷了慕引章的質問。
隻瞧見一位衣著低調卻難掩華貴氣質的婦人快步走來。
她直接將押著林清清的兩個侍衛踹開，撫著林清清紅腫的臉頰，眼底滿是心疼，那雙保養得當的指尖替林清清捋順粘在臉頰上的濕發：“清清，沒事吧？疼不疼？娘在這呢，娘在這。”
今日，林清清隨著皇後駕臨丞相府，為的便是和嫡子慕容晨定下婚約。
可誰曾想，竟會出現這檔子幺蛾子事兒，她不該帶林清清來的。皇後一時間悔極了。
瞧著眼前這位貌美婦人，林清清傻了：“母後……”
母後還沒死？也就是說，她現在未及笄？
看著林清清一副被人打傻了的模樣，皇後怒不可遏，怒瞪向一旁還未反應過來的慕引章：“誰給你的狗膽敢掌摑本宮的女兒！容音，掌嘴！”
容音是皇後身邊的宮女。
也就是說，這個被她打了兩巴掌的小姑娘是昭華公主？慕引章瞬間麵色慘白。
貼身婢女容音上前：“是。”
慕引章連忙道：“皇後恕罪，是臣女眼拙……啊！”
容音卻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直接把她摁跪在地上，一巴掌扇了過去。
無怪乎慕引章不認得她，林清清暗忖。
作為京中名媛標杆，慕引章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甚至琴棋書畫都是在閨中請私教。
前世她跟慕引章的初見，便是在其與皇弟的大婚上。
僅僅一巴掌下去，慕引章的臉頰便高高腫起，畢竟容音是宮裏的老人兒了，掌嘴這活兒她熟的很，她又將林清清當作幹女兒來看待，自然下手多了些狠勁。
可當再一巴掌打下去時，容音的手卻被人截在了半空：“一切皆因我而起，要打便打我吧。”
扼住容音的手腕，慕容縉的餘光瞥見林清清，他又不自覺緊了緊喉頭，眸色晦暗。
他十分的肯定自己與林清清素未謀麵，既是如此，為何昭華公主還要恩將仇報，上來就像他刨了她家祖墳一樣往死裏掐他？
“那便成全了你們，一起打。”皇後冷笑。
她雖素來溫婉，卻是護短得緊。
“咳……”林清清適時的咳了兩聲，“母後，他們等會兒由我來處置，咱們先回房罷，我方才還落了水。”
“好。”
待到丞相聞訊而來時，便瞧見這樣一幕，皇後抱著林清清迎麵而來，他剛想開口行禮時。
“慕大人真是教出了個好女兒。”皇後與慕丞相擦身而過時，睨了他一眼。
這一眼，竟半分溫度也無。
明明方才還談婚事談得和顏悅色的，怎的突然就？丞相的目光落在了慕引章身上。
下月便是太子選妃宴，在世家大族適齡女子中，慕引章無疑是最有競爭力的，他也一直將她當作未來的皇後培養，決不能在這種時候出岔子。
蕭瑟的秋風拂過臉頰，卻也無法為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帶來半分緩解，慕引章的指尖幾乎要把袖下的帕子絞碎。
然，這寒涼的風卻被隔絕在了廂房外。
相府廂房內。
林清清緩了好一會兒神才接受了她重生的事實。
她下個月便及笄，今日趁相府詩會舉辦時來談婚事。
不多久便可結業，入朝堂輔佐政事。三年後，皇弟登基，她的風頭更勝從前。
可問題在於，現在的慕容縉不過是區區十四歲的少年，不諳世事啥也不懂。她殺他確乎易如反掌，卻絲毫沒有報複感，也會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煩。
“稟皇後娘娘，公主貴體無礙，調養幾日即可。”大夫的聲音拉回了林清清的思緒。
卻聽得皇後在此刻道：“丞相，今日諸事不順，婚事便容後再議吧。”
言下之意便是，這婚事黃了。
大啟自古就有信風水的傳統，若是再議婚當日或大婚當日有壞事發生，便意味著老天爺也不讚同二人的婚姻。
而今日議婚，林清清落水，還被慕引章羞辱，這些足以讓皇後下此決斷。
一旁站著的相府嫡子慕容晨聞言，不由得開口：“可是……”
“北辰，慎言。”知曉自家兒子是想挽回，丞相卻一個眼刀掃過去，示意他閉嘴。
袖下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終，慕容晨還是沒再開口。
他心悅林清清許久了。
因著顯赫的身份，他與林清清自小青梅竹馬，世人眼中他們佳偶天成，他也一直都堅信自己會是她未來唯一的夫郎。
可如今天降橫禍，他盼了那麽多年的，竟在一夕之間，毀於一旦。他如何甘心！
“母後。”榻上的林清清突然坐起了身，“這婚約就這麽定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