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紙人

看到那“死”字的瞬間,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不自覺便想起這一次下墓前,商叔夜晚問我的那個問題。

“道哥兒,小三爺……到底是死人,還是活人?”

大冬天的,我後背竟然滲出了一陣冷汗,連忙又仔細一看,發現那生死盤內的陰陽魚慢慢合攏,恢複了正常。

這個時候,我爸已經從林子裏走了出來,正一臉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那眼神有些奇怪,讓人害怕。

我心裏哆嗦了一下,低頭又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可能是搞錯了,那生死盤麵對的方向,除了我爸之外,還有馬建軍的墳墓。

“或許生死盤說的人是馬叔吧?畢竟那個時候我爸還沒有從林子裏出來……”

我長出一口氣,將心頭這股莫名的不安給壓了下去,回道:“爸,我知道了,馬上就過來!”

說完這話我很快便把手中的生死盤收了起來,趙丁甲和陳芝明顯是想問問什麽,但我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再談有關這生死盤的事情了。

“道兒,既然如此,我就和你在這裏告別了,我回南京去,到時候給你發消息。”

趙丁甲低聲說道,將他的手機號給了我,“有關鬼母麵具的,如果有什麽別的消息,以後我也會給你打電話。”

我明白趙丁甲的意思,點了點頭,和他在這野林子邊上告別。

陳芝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直到趙丁胖離開後,她才開口道:“張左道,我發現你和這趙丁甲,還真好像一對呢!”

我沒有去看她的眼睛,而是注視著她耳畔那縷長長的頭發,回了一句。

“我們是兄弟。”

那天和趙丁胖在野林子邊上分別後,我、陳芝、我爸還有商叔就坐飛機回了北京,我爸一下飛機就和商叔跑的沒影了,隻是將陳芝交給了我,囑咐在北京的這幾天要好好款待這位東北來的女響馬。

雖然我個性懶散,實在是不適合招待人,但鑒於和陳芝同學在將軍墓裏的友誼,我還是帶著她在北京城裏好好逛了逛。

除了故宮人民大會堂等等這種人所共知的地方,陳芝最感興趣的,還是北京的古玩市場。

但是我告訴她,近幾年來因為國家的大力整治,再加上古玩市場愈發趨近景區化和商業化,無論是潘家園還是琉璃廠,真貨好貨越來越少,她想要看什麽真古董文玩,多半是見不到的,還不如去博物館。

對於我的這些論調,陳芝表示博物館的就算再真,也不是她的,又不能拿到手裏來把玩,還不如就去古玩市場裏看看,說不定有緣分就能弄到真古董。

我拗不過這東北來的大姑娘,隻好帶著她在潘家園裏逛了逛,她倒是興致也挺高,在潘家園裏買了不少東西,但就我這種初學者的水平來看,裏麵一件真的都沒有。

但陳芝不管,還硬拉著我買了一件玉菩薩,給我掛到了脖子上,我當時就深刻懷疑她的動機並不在於送我那廉價的玉菩薩,而是在我脖子上的九竅玉。

所以她越是想看,我就越是不給看,陳芝也不知道怎麽想,並沒有糾纏,倒讓我撓頭疑惑了半天。

後來我們又去逛了琉璃廠,琉璃廠位於北京和平門外,是一條很著名的文化街,我和陳芝來的時候,已經是快傍晚了,文化街上人流還算可以,相比於平常時候算少的。

“誒,張左道,我問你個事唄!”

在榮寶齋前,陳芝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盯著我,大眼睛一眨不眨的。

我懶散地回道:“那要看你問什麽問題,要是有關我爸或者我爺爺的,恕我一概不能回答。”

陳芝這妞的來曆我倒現在還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她和東北響馬楊家有關係,有練武的底子,還知道不少行話,除此之外,我一無所知,所以有關我家裏的一些事情,我也從未和她說過。

不過陳芝這妞很有耐心,不厭其煩地詢問,尤其是有關我爺爺和我爸的事情,我以為她這一次又要問他們的事情,就搶先堵住她的嘴。

但我沒想到陳芝問的是我生日。

“你問我生日做什麽?”

我盯著陳芝,猶豫了一會兒回道,“我是七月半那天出生的,咋了?”

陳芝點了點頭,不著痕跡地說道:“七月半出生的啊,這可不是一個太好的日子,小三爺怎麽選擇這一天生下你?”

我沒好氣地回道:“是我爺爺決定的……好啊,陳芝,你又從我嘴裏套話,是不是?”

陳芝毫無風度地笑起來,一時間風情無限:“咯咯咯!沒有,沒有,張左道,我就是好奇你的生日而已,沒想到你生日會是七月半,好了,為了表明我確實沒有套話,我把我生日也告訴你吧!”

“我是一月十一號的生日。”

說完這句話,陳芝就盯著我,我也盯著她,好一會兒我心中突然算到,今天好像就是十一號,頓時明白了陳芝這妞什麽意思。

“好吧,既然是你生日的話,今天晚上我請你吃晚飯吧!”

我又被陳芝這妞給套路了一把,答應請她吃飯後,果然陳芝就眉開眼笑起來,美滋滋地找了離榮寶齋不遠的一家羊肉火鍋店,坐下來就點了一大盤牛羊肉大拚盤。

陳芝占了我一次便宜,就很高興地吃了起來,作為東北人,她酒量更是不錯,一連就幹了兩瓶啤酒,俏臉紅紅的。

我喝酒不行,喝了點就開始吃菜了,兩人正邊吃邊聊著,突然鄰桌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傳來。

“誒?是道哥兒?”

一個中年人走到我們桌邊上,看著我,又指了指自己道,“是我,還記得麽?老周,玉扳指,還記得麽?”

我迷迷糊糊抬起頭來,看著這個中年人,火鍋的霧氣騰騰中,我人不清楚,好容易瞪大了眼睛,總算覺得麵前這個人稍微有些印象了。

“老周?”

我喃喃自語著,剛來北京的一些場景出現在我腦海裏,剛好和麵前這中年人對應在了一起。

中年人叫周玉清,名字好聽,實際上就是一個混在琉璃廠裏的老線人,一邊聯係著對古董文玩收藏感興趣的冤大頭,一邊則是和琉璃廠的不少老江湖弄些假東西騙人,當然名頭是很響亮的,還掛著一個收藏家協會的名譽會頭銜,隻不過我記得當初第一麵我爸見到他的時候,就直呼了一個綽號。

周老鬼。

一想到這裏,我就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讓他坐下來,問道:“是老周啊,在這裏吃晚飯?這麽闊綽,又釣了幾條大魚?”

周老鬼尷尬地笑了笑,微微壓低了聲音,回道:“道哥兒,現在大魚也不好找了,我這不剛認識了幾個老板,但都隻問了問,卻沒人真想出手,所以才在這邊一個人鬱悶地吃飯……”

我見周老鬼臉上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有什麽想問我,便說道:“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吧!我沒我爸對人那麽苛刻。”

“不敢不敢,小三爺對人再苛刻也是應該的。”

周老鬼鬼鬼祟祟地向周圍看了看,將自己的手機掏出來,滑了滑找到了其中的一張照片,放到了我麵前。

“道哥兒,別的人我不敢問,也怕他們沒本事,看走了眼,您是小三爺的兒子,我信得過你,你給看看唄,這是個啥玩意兒?”

我點了點頭,拿過那手機一看,心裏突然震動了一下,冷汗直冒。

隻見手機內的照片上,一個紙人躺在那裏,上麵的圖案雖然有些模糊,但可以看出曾經畫工的栩栩如生,最關鍵的是,這紙人和我印象中,那晚上詭異老太太操控的紙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