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趁你病,要你命

天帝神情驟然舒展,大笑著道:“那是自然。”

隨後揮手讓仙侍安頓魔尊,自己親自去照應。

這邊兵戈止息,那邊仙醫倌剛好趕來,芙蕖便被送回斂華宮療傷。

等她醒來,已經是當天深夜。

剛恢複知覺,鋪天蓋地的痛楚洶湧而來,又差點讓她昏死過去。

她試著動了動手指,竟疼的出了一身冷汗。

驟然間,殿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

誰?

芙蕖神經瞬間緊繃,就著搖曳的燭火望過去,見月華手中捧著一束草藥到了她床頭。

她本以為他要用那草藥給自己療傷,便閉上眼不去理會,可當胳膊上驟然傳來一陣刺痛,她才發覺自己錯的離譜。

他竟然割破她的手腕在放血!

這算什麽?

趁你病,要你命嗎?

為了折磨死她,他還真迫不及待,無所不用其極啊!

芙蕖怒意蒸騰間劇烈咳嗽起來,他卻緊緊抓著她的手腕,血珠從她手腕滑落,準確流進玉色琉璃盞內。

咳著咳著,眼淚便留了下來,劃過臉頰,滴落在青瓷玉磚鋪就的地麵上,碎裂開來,濺起點點飛沫。

可沒有誰去關心,沒有誰去留意。那熱淚直到殘冷,也沒能換來一個眼神。

月華上仙專注的盯著那琉璃盞,直到鮮血滴滿才鬆開芙蕖的手腕。

他小心翼翼收拾好玉盞後,才發現她的手腕沒有包紮,依然在往外滴血,染紅了地麵。

視線掃到那一片殷紅,他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才捉起芙蕖的手腕,粗略包紮起來。

做完這些,他轉身就走,對她,他沒有多看一眼,也沒有半句安慰。

芙蕖眨了眨眼睛,心裏暗惱魔族公主此刻的不爭氣,又對月華所作所為中透出的涼薄齒寒。

“站住!”她輕喝一聲,語調都在絲絲顫抖,仿佛插進樹幹的短刀,隨時都有崩裂的可能。

月華上仙聞言頓時腳步,並沒有轉身,隻淡漠嘲諷道:“公主有何吩咐?”

芙蕖無心理會他話裏的冷嘲熱諷,單刀直入問道:“既然如此恨我,又為什麽要娶我呢?”

月華上仙的鳳眸變成利刃,刀刀刺破她的皮肉,他咬牙切齒,滲著血腥怒道:

“你用卑鄙手段毀我清譽,害我和淩波的婚約作廢,又逼的她不得不委身天帝,你當我不知麽?至於娶你,除了讓你生不如此,痛不欲生,你以為會是什麽!”

嗬!如此說來,她倒真是天大的惡人了,芙蕖下意識想要勾起嘴角,卻覺得一股悶疼直擊肺腑,又來的凶猛強悍,拉扯的她幾乎要窒息而亡。

芙蕖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這份痛楚是屬於魔族公主的,不是她的,她不愛他,他愛誰,她根本就不在意,更不會因此心痛。

即便如此,可那痛依舊頑固,久久不散。

閉了閉眼,芙蕖咽下幾乎就要溢出的苦澀和恨意,“既然這麽迫不及待的想我死,為何不一刀殺了我,鈍刀割肉般折磨我,當真就那麽有趣解恨?!”

月華依舊背對著芙蕖,她臉上的痛苦、酸楚、掙紮、惱恨,他統統都看不到。

“公主現在對我來說,如珠如寶,本殿可舍不得你死,也決不能讓你死。”

他什麽意思?究竟想幹什麽?

芙蕖全身竟止不住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恨。

上輩子到這輩子,從女土匪到女魔修,讓她如此恨過的屈指可數,如今,又多了一個月華上仙。

好,真是太好了!

這一次,月華上仙沒等她再問,反而大發慈悲、直言不諱的為她揭曉了答案。

“因為,經過血蛭撕咬、姻緣橋三道靈獸的淬煉,你的靈體已經成了最上乘的鼎爐,無論是你的血,還是經過你靈體淬煉的藥材,對於仙體有損的修仙者都是絕佳的補品……”

芙蕖隻覺腦袋裏“轟”的一聲炸響,她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隻一顆心在瘋狂撕扯著跳動,幾乎令她窒息。

半晌後,隔著隆隆轟鳴聲,她隱約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艱難吐出,“你這麽做……為了誰?”

雖然心裏已經有個身影在低眉淺笑、在肆無忌憚的嘲笑著她,可還是固執的想聽他親口說出那個名字。

他轉身,緩緩笑了,笑的溫潤如春風拂麵,又如寒冰解凍、春雪初融。

芙蕖望著那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仿佛骨頭縫裏突然被塞滿了冰雪。

“當然是為了淩波,自從那件事情後,她便日夜以淚洗麵,損傷了仙體,唯有用你的血肉償還,才能消解她仙體的痛,撫平她心裏的傷。”

他語調雖平淡,但芙蕖卻從裏麵感受到了滔天的恨意,滅頂的仇恨。

如果不是她占著魔族公主的名頭,恐怕他早就將她碎屍萬段了吧。

縱使已經痛得搖搖欲墜,幾乎昏死,可她還是咬牙怒道:“仙家術法流派眾多,我不信沒有其他辦法消解她的傷,你們這麽做,不過是為了折磨我,摧殘我罷了!”

“是又如何?”他承認的毫不拖泥帶水。

“身為仙家,手段如此殘忍,你不怕雷電加身嗎?”

“你一個魔修,卑鄙殘忍,也配跟我討論手段是否殘忍的問題麽!”

芙蕖想抬手捂住眼睛,不想看他眼裏的陰鷙和狠辣,可傷口扯的生疼,她竟是怎麽也抬不起來。

於是,她緩緩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去在意,不去痛苦。

那些都是魔族公主的情緒,和她沒有關係。既然她已經不在了,那她就替他們做個了斷。

“月華,我已經不愛你了,我願意退出,把你還給她,我不指望你放過我,隻希望你給我一個痛快!”

“你做夢!”

“月華!我勸你善良,不要欺我太甚!”

她因情緒太過激動,拉扯的周身劇烈撕痛,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我不但欺你,還要辱你,你能奈我何?”

芙蕖笑的淒涼,“以我如今的實力確實不能把你怎麽樣,但我總能控製自己的生死……”

“嗬嗬,你似乎忘了,我那天警告過你什麽,嗯?”

芙蕖猛然想起,那天逼著她踏進姻緣橋之前,他在她耳畔冷聲警告,即使她死了,也會將她複活,繼續折磨……

複活,折磨,複活,折磨……

這幾個詞如同魔咒,在她腦海不斷回旋,回旋成一個死結,將她僅僅捆縛,掙脫不得。

那種被人捂住口鼻的窒息感再次襲來,她大口喘息著,腦中空白一片。

突然間,就在這片空白裏,猛然閃現出一朵燦爛的花火,這花火如此燦爛,竟在她心間注入一股強烈的暖流,讓她瞬間有種春暖花開,滿血複活的驚喜感。

她驟然從**躍起,不顧身上的劇痛,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神情急切,語氣顫抖。

“你說過,即使我死了,也能複活,是不是?”

月華上仙掃了她一眼,眼中起起伏伏,但最終還是點頭,“不錯。”

芙蕖得到肯定答案,眼中驟然亮起一道光束,“那凡人呢?死了還能複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