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這是人喝的嘛？
“愛喝不喝，老東西！別礙著你爺爺發粥！”
小吏大喊道。
老人臉色灰白，撿起被扔到地上的碗，走到一邊。
“欺人太甚！”碧玲珊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將老人扶了回去。
從小吏手裏搶過勺子，就準備往老人碗裏麵倒。
但在木桶裏攪動了一下之後，臉色瞬間變得灰白，差點幹嘔出來。
沈川此時也走了過去，看清木桶裏麵的湯水，臉瞬間黑了下來。
木桶裏隻有幾粒陳糧爛穀。
甚至上麵還帶著米糠，米蟲，看起來簡直是汙穢不堪，根本不是人能夠下咽的東西。
甚至京城裏麵的豬食都要更好。
“朝廷給蘇北賑災批了十萬兩銀子，你就給百姓吃這個！”
饒是沈川此時也憤怒不已。
“你自己看看這是給人吃的嘛？”沈川大吼。
“你誰呀！不要多管閑事！”小吏不耐煩的推開沈川，打算搶回勺子。
隻聽見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小吏隻看見銀光一閃。
下一瞬間隻感覺喉嚨一涼。
一把明晃晃的刀便架在了小吏的喉管上。
“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嘛？”將刀架在小吏上的禁軍說道。
“這可是皇帝欽點的欽差大臣，攝政王殿下！”
“殿下，殿下饒命。”
小吏幾乎是出於本能說道。
沈川使了個眼色，小吏身後的禁軍就放下了刀。
雖然沈川對小吏剛才的做法也很氣憤。
但是也不可能手刃了小吏。
一是小吏罪不至死，二是殺了他也起不到什麽實質性的效果。
小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一手的血跡。
錦衣衛配備的都是最好的刀。
削鐵如泥，吹毛則斷。
雖然隻是輕輕放在小吏的脖頸上一下，便在小吏脖頸上留下了一條血印。
小吏瞬間跪在地上。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謝大人不殺之恩！”知道隻要禁軍稍一用力，此時他已經身首異處了。
“起來吧！”沈川沒好氣的說道。
小吏這才顫顫巍巍的起身。
“朝廷為了賑災，發配了一百萬兩白銀，為什麽給百姓吃得卻是這些東西!”
“回大人，小的不知，小的隻是按照大人的命令在此地放糧賑災！”
“你這也算放糧賑災？”碧玲珊冷笑一聲。
“這玩意，你吃嘛？”
“去把你認識的最大的官叫來。”沈川知道為難一個小吏沒任何意義，想要找到腐敗的源頭，必須向上追責。
“是！大人！”
小吏飛也似的逃開了。
“大人，能給我舀一碗嘛？”
被碧玲珊扶回來的老人問道。
聽到朝廷派人來了，這些災民沒有一人露出開心或者激動的表情。
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桶裏汙穢不堪的粥。
好像已經對其他事情徹底麻木了。
畢竟連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誰又會關注其他事情呢。
沈川聞了一圈周圍的粥，發現不僅僅是陳糧舊米那麽簡單。
大部分米桶裏麵都發出一股餿味。
很顯然是存放了很久，隻有一個米桶裏麵的米還算幹淨，至少沒有餿味和米蟲！
沈川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老人的碗裏。
特意帶了幾粒米。
老人接過碗的時候手都在抖。
一口喝了大半碗！
灰白的臉上才有了一絲血色。
沈川上前又給老人添了一勺。
“您真是青天大老爺啊！”老人受寵若驚。
沈川苦笑一聲。
百姓的要求可能本來就如此簡單。
隻不過想要吃飽飯而已！
太平盛世的時候隻要努力耕作總會有些收成。
而一旦發生災難，就連吃飽飯這個最基本的要求甚至都難以被滿足。
“你們幾個，去買來幾布袋饅頭來。”沈川對自己身後的錦衣衛說道。
“我也去！”小雨自告奮勇。
“你幫的動嘛？”
沈川剛見小雨的時候，小雨臉色陰沉，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暮色。
吃飽飯之後才終於散發出一點小孩子的活力。
“我可有力氣了！”
“行！去吧！”沈川摸了摸小雨的頭。
他則和碧玲珊一起舀那桶，沒有餿味的米粥。
碧玲珊此時終於對沈川有一些改觀了。
之前在他的心裏，沈川就是一個純純的紈絝子弟。
後來他覺得沈川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紈絝子弟。
但此時沈川絲毫沒有一點紈絝子弟的模樣。
挽起袖子，給排隊的窮人飛速的舀著桶裏麵的湯水。
他舀的速度飛快，絲毫不在意湯水撒在自己金貴的衣服上。
碧玲珊根本插不上手。
“你也別閑著，去賣點米來！”沈川對著碧玲珊吩咐道。
“這桶米馬上就舀完了！我們就在這裏煮米！”
“嗯！”碧玲珊應了一聲，立刻閃身奔向米商。
沒過一會，錦衣衛便背著幾大袋饅頭走了過來。
小雨則背著一小袋饅頭。
說是小袋，但也幾乎和他一樣高了。
“分成三隊，一人發一個饅頭！”沈川大喊。
無比死寂的隊伍終於有了些許動靜。
自覺分成了四排，三排領饅頭，一排領湯。
“大家聽我說！”沈川大喊“我們是朝廷派下來賑災的，大家可以在這裏排隊領湯和饅頭！”
沈川故意頓了頓：“朝廷沒有忘記你們，陛下更是時刻心係蘇北的災情。”
“請大家相信我們，相信朝廷一定能夠幫助大家共渡難關！”
“真是青天大老爺！”
“大梁總算是遇到明君了！”
沈川的這一番話，終於有人低聲討論了起來。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隻要有人討論，沈川的目的便已經達到了。
在這裏排隊的大部分都是一口飯都吃不到的老弱病殘。
雖然這裏的食物相當差勁，但總歸是聊勝於無。
所以在這裏排隊的人雖然未必是多久沒吃飯了，但普遍都很絕望。
既然看不到一點希望，死亡便不是最可怕的了。
而沈川就是為了給排隊的人，續上這一口心氣。
隻要這一口心氣不散，便會始終吊著這口氣。
果然從沈川喊過話之後，隊伍中再也沒有出現忽然暈厥，猝死的情況了。
大家有序的領饅頭和米湯。
碧玲珊也將米買了回來，沈川直接原地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