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緣由的恨

童小川雙手抱著肩膀,倚在門邊,看著老李和那個在廁所發現屍體的女人說話。

他不喜歡和沒辦法控製情緒的人交流,尤其是事情過去都整整1天了,還動不動就歇斯底裏地吼上兩句的人。在他看來,要想從這種人的嘴裏問出有用的東西來,那可真要費上不少工夫,所以,當眼前這個留著一頭“春哥”式發型的年輕女人再三要求和麵相忠厚老實的老李談話時,童小川樂得來個順水推舟,靠在門邊靜觀其變。

“你說你進廁所的時候就已經看見那個箱子了?”老李皺眉問道,這已經是同一個問題在一個小時內問的第三遍了。女孩不停地搖頭,又不停地點頭,最後,幹脆雙手捂著臉扯著嗓子號啕大哭了起來。老李無奈地看向門邊站著的童小川,雙手一攤。每次問到這裏就會卡殼。童小川歎了口氣,走出辦公室,來到走廊上,把那個坐在長椅上焦急等待女朋友的年輕司機招手叫了過來。一番耳語過後,那個染了一頭黃毛的小夥子乖乖地跟在童小川的身後走進了辦公室,一屁股坐在了女孩的身邊。

見到自己的男朋友,女孩總算回過神來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拍著大腿嚷嚷了起來:“都是你,叫我來,我什麽都沒有看見,你叫我說什麽好啊,又不是我殺的人……”

“我們沒說人是你殺的,隻是想問問你情況,你究竟是怎麽發現這隻拉杆旅行箱的?”老李把手中的簽字筆往桌上重重地一放,“你們加油站裏的監控錄像隻是個擺設,根本不起任何作用,我隻能來問你了。因為是你打開的那隻箱子,對不對?如果連你都說不清的話,那麽……”

老李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顯然這一番“激將”起到了很顯著的作用。女孩頓時停止了啜泣,瞪大了驚恐的眼睛。老李嚴肅的表情讓她感覺到了這不是在開玩笑。

“我……我……警察同誌,你能不能保證不處罰我?”

聽了這話,童小川忍不住和老李對視了一下,嘴角輕輕一笑:“隻要你如實告訴我們你是在哪裏偷的這個箱子,以及這個箱子的原主人的外貌特征,我們就可以考慮讓你將功補過。”

一聽這話,女孩頓時放鬆了,再也不鬧騰了。

身邊的年輕司機可忍不住了,轉身衝著女孩罵罵咧咧地說:“阿彩,你怎麽就改不了那偷雞摸狗的臭毛病呢,老子不是把每個月掙的錢都交給你了嗎?難道還不夠你花啊!再說了,偷什麽不好,朝家裏偷死人,你就不怕有報應啊……”

童小川皺起了眉,冷冷說道:“夠啦,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再折騰的話,我就以擾亂警方辦案為由拘留你!”

公交司機嚇了一跳,趕緊閉上了嘴。

此時,阿彩吞吞吐吐地把發現箱子的過程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大約淩晨兩點半的時候,我正在櫃台邊打瞌睡,突然聽到外麵加油泵那裏傳來了汽車的喇叭聲,我探頭一看,是一輛小車,桑塔納。車主沒有下車,見到我出來,就搖下車窗大聲喊‘加油’。”

“為什麽車主沒有下車?”童小川問。

阿彩翻了個白眼說:“冷啊,那晚賊冷的,哈口氣都能起個冰柱子!來加油的人很多都不願意自己動手了,反正錢都是一樣的。”

“你就別添油加醋了,趕緊挑重點的說吧。”老李催促道。

阿彩點點頭,說:“我幫她加油的時候,她問我公共廁所在哪裏。我就指了指站裏廁所的位置,她拔下車鑰匙打開車門就去了。就在這個時候,我注意到她車子的後備廂沒有鎖嚴實,所以,我就起了貪念了。趁她沒注意,我打開汽車後備廂,就發現了這個箱子。我掂了一下,還挺沉的,看那女的打扮很時髦,我就尋思著這個箱子裏的東西肯定很值錢,我看她沒回來,我就……我就順手把它塞到加油泵旁邊的工具櫃裏了。”

“你不擔心她知道你偷東西嗎?”

阿彩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點小小的得意:“公共廁所和她停車的地方是一個死角,她根本就看不到我。再說了,我的手腳可沒有你想的那麽慢。”

童小川皺起了眉頭:“你沒有考慮過她發現後會回來找你嗎?”

“我不擔心。加油站本身就在省道旁,很多來往加油的車子都是長途車,再說了,一看她的樣子,也是跑長途的,等到她發覺後備廂裏的東西丟了,指不定已經在哪兒了。”

“她什麽樣的打扮?”老李向前湊了湊身體,神情嚴肅地問道,“有沒有係圍脖、戴墨鏡?”

阿彩一愣,接著麵露驚愕:“你怎麽知道?沒錯,係了圍脖,還戴著墨鏡,我當時看著感覺還挺不順眼的呢。這大黑天的,還戴個墨鏡,就不怕撞車啊。還有圍脖,車裏又不冷,開著暖氣,還係著圍脖幹嘛?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不過這女的很有錢,那香水味兒我很熟悉,是香奈兒5號!”

“你怎麽能確定是這款香水?”老李有點發愣,看著麵前穿著打扮很中性化的年輕女孩,他怎麽也沒有辦法把兩者聯係起來。

一提到心中中意已久的香水,阿彩頓時像變了個人,就像所有愛美的女人一樣,雙眼放光,舉手投足之間,神情也變得有些微微亢奮了起來:“我早就想買這款香水了,可惜買不起啊,一丁點兒就要好幾百。所以,每次經過天虹商廈那邊的專櫃,我雖然買不起,可是還可以看、可以聞,那也是種享受。所以呢,那種味道,我一聞就能聞得出來,不管隔多遠。”

“她加了多少錢的油?車型是什麽?”童小川嚴肅地問道。

“她說加滿,93號的汽油,也就是300多,我想想,應該是320塊左右,零頭我就記不得了。車型嘛,是桑塔納2000,最老的那種!”

“顏色呢?”

“看不太清楚,灰色的吧,那晚上燈光特別不好,我也沒有太注意。”

“你確定車裏就隻有她一個人嗎?”

“那是當然。”

“那她的車出了加油站後,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左邊。”阿彩毫不猶豫地回答。

童小川的心裏一涼,腦仁兒開始抽疼了起來——左邊是出城的方向,再過去就是省道213交叉口……

站在窗口,童小川看著老李把那對年輕冤家給送出了大門,心裏一直在糾結著一個問題,難道汪少卿已經離開了本市?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人海茫茫,中國那麽大,再要找到她,那可比登天還難了。童小川可不願意看到任何一個案子經過自己的手後,最終卻變成了懸案。

可是,300多塊錢的油,那樣的車子,足夠跑600多千米,路況好的話就更不用說了。而出了加油站,前麵向左拐上省道213的話,她明擺著就是要遠離本市。難道她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童小川的腦海中閃過一幅畫麵,那就是汪少卿失蹤當天,在同心酒吧門口等待的那輛車,也正是桑塔納2000,銀灰色的。從當時的監控視頻可以看出,車裏應該還有人。那麽,車裏另外一個人究竟去了哪裏?

正在這時,門口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門開著,進來吧。”童小川轉過身,見麵前站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身穿一件黑色的皮夾克,藏青色的燈芯絨長褲,胸前的灰色羊毛圍巾上別著一張標注著“訪客”字樣的卡片。中年男人頭頂微禿,神情惴惴不安,時不時地用眼角的餘光關注周圍的情況。童小川忽然有種感覺,麵前站著的人像極了一隻受了驚的兔子。

“你是哪位?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是天使愛美麗整容醫院的整容醫師,我叫卓佳鑫。”看童小川並沒有什麽進一步的舉動,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又補充了一句,“院裏所有特殊人群的手術都是由我負責的。”

說著,卓醫生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筆記本,放在桌上,然後輕輕地推到童小川麵前,說:“我想,我能夠幫你們找到汪少卿。”

童小川接過筆記本,卻並不急著打開,抬頭問:“那請問卓醫生,上次我的人去你們醫院詢問情況,為什麽你沒有這麽做呢?偏偏到現在才來找我們?”

“因為……因為我……”卓醫生咬了咬牙,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仿佛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的目光躲開了童小川,嘴裏則輕輕地說道,“我想……我愛上了她。”

雖然早就聽說過,有些整形醫生會愛上自己的病人,但童小川還是難以掩飾內心的驚訝,伸手指了指自己麵前的椅子,說:“坐下吧,卓醫生,我們好好談談。”

“你是什麽時候愛上她的?”

卓佳鑫不敢直視童小川犀利的目光,他向前傾著身子,半坐在椅子上,雙手局促不安地交叉著,說:“他剛來我們醫院的時候,我就覺得他與眾不同。他神情憂鬱,好像受了很大的傷害。後來,他通過了心理測試,可以接受手術,由我主刀。手術持續了好幾個月,在此期間,他和別的特殊人群一樣,身邊沒有親屬。後來,當我看到他手術完成後的那一刻,雖然說他的美貌是我親手創造出來的,但是我還是被他深深地迷住了,那張完美無缺的臉龐……警察同誌,我不是怪物,我是一個很正常的男人,在我心目中,他已經是一個女人,一個讓人疼、讓人憐愛的女人。當然了,我們這一行中,愛上自己的‘作品’的醫生不在少數,但是很多人都不會像我這樣,今天勇敢地站在你的麵前。警察同誌,我知道他失蹤了,我很擔心,怕他像我以前那幾個病人那樣,失蹤後很快就被害了。所以,我違背了醫患之間保密的條例,今天來找你,正式尋求你們警方的幫助。”說到最後,卓醫生的眼角竟然出現了淚花,“請你們一定要找到他。”

童小川沉默了,眼前這個卓醫生,顯然正經受著難以名狀的道德和情感的折磨。

“那麽,你的這個病人,他是什麽地方的人,本名叫什麽?”

“川東市,本名姓王,叫王辰。”

“你看過他的身份證了?”

卓醫生點點頭,肯定地說道:“這是規定程序,還要到病患原住地進行核實後,立下公證書,才可以最終進行手術。這種手術畢竟不同於那些簡單的隆鼻隆胸之類的手術,是整個換了一個人,我們必須排除一定的法律隱患。當然了,遵照病患的意願,我們的查訪證實是暗地裏進行的,畢竟來做這種手術的人,自己本來的生活肯定也是一團糟。

“至於說公證書,我目前拿不出來,在院長辦公室裏鎖著,因為涉及我們這一行的信譽,要是同行知道我隨便把病人的信息透露給別人的話,我以後就別吃這碗飯了。”卓醫生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然後抬頭看著童小川,“所以,我把他的身份證號碼、住址,還有原來的相片、整容後的相片,身高、血型等一些資料都帶過來了,都在這個筆記本裏,請你們一定要幫幫我,盡快找到他。”

“好的,我們一定盡力。”

等卓醫生走後,童小川打開了筆記本,一張年輕男人的相片掉了下來,在彎腰撿起相片的同時,童小川試圖把他和印象中同心酒吧的老板聯係在一起。可惜,努力最終還是失敗了。相片中是一個憂鬱、瘦弱和滿身穿著灰色衣服的男人,而汪少卿風姿綽約、性感撩人,舉手投足之間,充滿了遊刃有餘的老練。兩人的氣質有著根本性的不同。

章桐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兩張相片,尺寸大小完全一樣,但是相片中的人,卻很難讓人認為是同一個人。

章桐點點頭:“不得不承認,這個整形醫師的手術技巧確實非常高超,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臉形、額角、頜骨、顴骨……他都做了精心修飾,盡量做到完美,這也難怪他最終會愛上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這個人。”

說著,章桐伸手從辦公桌上的文件欄裏,找出了前麵兩起案件中死者生前的相片,遞給了童小川:“同樣是自己的病人,做出來的效果卻完全不一樣,我相信這位整容醫師愛這個嫌疑人,就如同一個藝術家癡愛自己的作品一樣,他完全陷進去了。我曾經聽李曉偉說過,當一個人是因為愛而去做某件事的時候,他就會創造奇跡。”

童小川忽然皺起了眉頭:“聽你這麽說,我想我應該再和這個卓醫生好好談談。他既然深愛著汪少卿,而汪少卿這麽聰明,他應該也會看出來。我記得第一個案件中,你曾經提到過,死者在被害前曾經遭受過性侵害,對嗎?”

“沒錯,但是嫌疑人很小心,沒有留下任何可以作為證據的足夠的生物樣本。”章桐靠在椅背上,回頭看著童小川。

“我想這個汪少卿是絕對不可能做這件事的,因為下午卓醫生曾經跟我提起過,汪少卿當初要求做手術的欲望非常強烈,正因為通過了嚴格的心理測試,所以院方才最終決定給他進行手術。那麽,對第一個受害者犯下性攻擊的,很有可能是本案中的另一個人。”

“你懷疑是卓醫生?”

“不排除這樣的可能。”

章桐想了想說:“那要不這樣,我有一個辦法可以驗證,隻是需要他的DNA。我們在死者的**部位的旁邊采集到了麗蠅幼蟲的樣本,經過化驗,樣本體內含有微量的男性DNA,但是因為含量實在太少,有一定的殘缺,所以不足以拿來跟數據庫中已經擁有的樣本進行比對,也就不具有法律效力,而電腦係統也不會接受這樣的樣本。童隊,如果你能獲得這個卓醫生的完整樣本的話,我就可以進行比對了。這樣做,就好比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一枚殘缺不全的指紋,指紋數據庫沒有辦法進行比對,但是我們如果拿到的是嫌疑人的指紋樣本的話,就可以進行專項比對了。”

“這個沒問題。”童小川的臉上露出了這段日子裏難得一見的笑容,“這相片你留著,我那邊有原件。”

童小川剛走,小潘抱著一大堆的文件資料推門走了進來,嘴裏嘟嘟囔囔著:“這年頭,辦事兒真難,不說別的,就我們局裏,幾個辦公室之間還要來回折騰人。”說著,他一屁股坐到了章桐辦公桌邊的椅子上,“可把我累死了,章姐,總算都簽完字了。”

“這不年底了嗎?麻煩一點那是很正常的。”章桐一邊笑著一邊整理起了桌上成堆的資料,準備入庫。

“哎喲,我說章姐,這是誰的照片啊?這小家夥長得就像女孩子一樣,看這眼神,水靈靈的……”小潘無意中看到了章桐的辦公桌文件欄裏放著的那兩張相片,就順手拿了起來,“這長相,尤其是這眉宇間的神態,我好像在哪兒見到過。”

“是嗎?”

“沒錯,我就是在哪兒見到過,但是想不起來了,看我這記性。”小潘一邊懊惱地拍著自己的腦門,一邊嘀咕著,“我現在的記性可真是越來越差了。不過,說實話,老彭,你過來看,這小家夥長得跟你可真像!是不是你家親戚啊?”

彭佳飛抬起頭,微微笑了笑,並沒有再搭理小潘,繼續低頭忙著整理檔案。技偵大隊的人都知道,小潘經常沒輕沒重地和別人開玩笑,所以,彭佳飛對他所說的話總是一笑了之。

“口口聲聲叫小家夥,你和人家年齡是差不多的,”章桐一把奪過了小潘手中的相片,“快去幹活吧,你今天還想不想收工回家了?”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老李送來了川東市公安局剛剛發過來的傳真件。童小川掃了一眼年齡一欄,不由得感慨道:“原來王辰都這麽大了?保養得很好,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那是,我起先看了傳真件,還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李尷尬地笑了,“我還以為他最多二十七八歲,原來都已經43歲了。看來這個整形醫師的技術真的很高超啊!再加上他本身條件就好,要知道川東那邊的山水可是很養人的。頭兒,我以前隻是認為那裏是出美女的地方,現在才知道原來男孩子也有長得很水靈的。

“對了,頭兒,看來我們要找的這個犯罪嫌疑人王辰,在老家已經沒有什麽認識的人了。那個戶籍科的趙警官跟我說,他的父母去年出事了,挺慘的,一個病死,一個自殺,而王辰要做手術的事情,在老家成山縣城裏也是鬧得沸沸揚揚。他的父親就是因為覺得在別人麵前抬不起頭來,所以才選擇開煤氣自殺的。可憐的老人,估計是老伴兒走了,再加上這樣的打擊,一時想不開就走上了絕路。”

“那他家裏的親戚呢?”

“自從知道他們家出了這檔子事兒後,親戚們早就避之唯恐不及了,好多年都沒有來往了。王辰的父親又是個好麵子的人,派出所和居委會的人上門做了好幾次思想工作,可是結果……唉……”老李忍不住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話說回來,誰家攤上這樣的事情都不會好受的。”

“他母親是得什麽病死的?”

“腦癌。後來因為王辰老找不到工作,賴在家裏啃老,老兩口又沒什麽積蓄,病也就沒錢治了,王辰的母親最終是被活活疼死的。”

童小川突然注意到了傳真件上的一行小字,不由得皺眉:“老李,這王辰還有個哥哥,是嗎?”

老李點點頭:“老趙說,好像比王辰早幾分鍾出生,他和他哥哥是雙胞胎兄弟。”

“那他哥哥現在去哪兒了?還在川東那邊嗎?”

“找不到了,出生後沒多久,因為家裏的經濟狀況實在不好,就把這孩子過繼給了別人,說好老死不相往來。後來就沒再聽說過有關這個男孩的事情。不過,頭兒,將心比心,即使這個男孩知道自己的身世,有這樣的兄弟,估計他也不會再去認了。”

童小川想了想,說:“我還是不放心,老李,你派個人馬上去川東,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把王辰的哥哥找出來。”

“沒問題,我這就去辦。”老李一邊說著,一邊在筆記本上記了下來,“頭兒,難道你怕王辰這次離開本市,是去投靠自己這個還活在世上的唯一的親人?”

童小川長歎一聲,說:“不好說,畢竟是自己的親兄弟,我想要是王辰現在站在自己的哥哥麵前尋求幫助,他哥哥應該狠不下心來拒絕,你沒聽過這句老話嗎——手足兄弟親,打斷骨頭連著筋!”

法醫辦公室,章桐正在低頭仔細做著下一年的預算報表,突然,耳邊響起了彭佳飛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章醫生,屍體表麵的顆粒檢驗報告出來了。”

章桐接過報告:“你下回走路帶點聲,別這麽輕,我不習慣。”

彭佳飛的臉紅了,尷尬地愣在原地,不停地道歉:“對不起,章醫生,真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見彭佳飛的反應這麽激烈,章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她笑了笑說:“沒事的,我也不該這麽說你。你去忙吧,這裏沒你的事了,有需要的時候,我會再叫你。”

彭佳飛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了,最後,傳來了一聲輕輕的關門聲。章桐心想,彭佳飛來到法醫處工作也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了,總覺得他無論做什麽事情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什麽差池。剛開始的時候,章桐並不習慣身邊多了這麽一個如同影子般的人,可是,漸漸地,她也想通了,畢竟經曆了手術失敗和自己在一夜之間身敗名裂那麽大的變故,再活潑的人都會變得性格沉悶起來,彭佳飛現在還能夠天天站在這裏堅持工作並且毫無怨言,自己也真的應該為他感到高興了。

章桐輕輕搖了搖頭,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手中這份特殊的檢驗報告上。沒一會兒,她皺起了眉頭,嘴裏反複念叨著:“不會啊,怎麽會這樣?這是不應該發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