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恐怖的刑部
在幹淨而簡單的房間內，隻有一張方桌和四把椅子。桌上擺著一副精致的茶具和三個茶杯。三名男子對坐著，其中兩名看起來隻是普通官吏，而坐在窗邊的那名卻是刑部給事中，周林。
此時他正低頭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眼神深邃而冷漠。另外兩名官吏對他都帶著敬畏之色。
周林抬起茶杯吹了吹上麵飄散開來的茶葉，輕抿了一口。舌尖傳來辛辣的味覺讓他眉毛不禁皺了起來。這茶水實在太難喝了。他將茶杯放下，雙手攏入袖中。旁邊兩名同僚察覺不到他神色上的微妙變化。
“大人，我們來此是有何事？”其中一名官吏終於忍受不住房內寂靜，出聲詢問。
“看戲……”周林淡淡地回答。
那兩名官吏聽到這話都感到疑惑，但也不敢反駁。他們知道這位刑部給事中手段也十分厲害。年紀輕輕便已經是七品官員。
但最重要的是聽說了這位大人於朝堂上怒罵當朝大學士。
一時間，兩人對這位大人不禁十分佩服。
得罪了大學士大人還敢如此高調行事，換做是他們，估計早就收拾東西跑路了。
他兩人隻是從刑部隨便被帶過來陪同而已，並不知道他究竟打算做什麽。
“哦，對了。”周林轉頭問道，“你們對那位京都縣太爺有何觀感？”
小皇帝昨日交代自己的事情，本來周林還不知道從哪裏著手去辦，但瞌睡來了便有人送枕頭，在盯梢的下人們回來告知周林那豆腐攤今日竟然繼續開張後，周林便知道機會來了。
雖然會利用那對父女，但……正好拿那縣令開刀！
可憐的縣太爺，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沾染上了麻煩。如果他知道日後的殺身之禍，便是來自此時此地這三個男子之中最年輕最危險的一個，估計會狠狠地宰了那幾人。
“京都縣官乃七品官員，在朝廷中並無多大分量。但身居京都之地，則非尋常地帶可比。”其中一名官吏回答道。
“不錯。”周林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道，“小人倒是聽說過那縣官為人頗為正直清廉，斷案如有神助，曾經破了奇案數樁，在京城頗有聲望。”
“如有神助？”周林冷笑一聲，“我倒希望他斷案真的有神在幫忙啊，不然我還真不好動手。”
聽到這話，那兩名官吏都心中一驚。雖然他們已經猜到這位大人要搞那位縣太爺了，但聽到他這般明目張膽地說出來還是讓他們感到驚恐。他們連忙低下頭裝作沒聽見。
見這位大人不想再說話，他們也識趣地閉上嘴巴。安安靜靜地等著這位大人發落。
時間慢慢地過去了。
當日上三竿之時，在街道上嘈雜吵鬧聲再度響起時，在窗邊坐著的周林眼中看到街道上出現了三道熟悉身影，正是昨日那囂張跋扈的官吏。
周林的眼神也逐漸冷了下來。
“諸位。”他站起身來，“該幹活了……”
……
“老頭，今天你還不準備交稅嗎？”
“如果還拿不出三兩銀子，你那女兒便準備去抵債吧！”
“哈哈哈哈！”
一陣猥瑣的笑聲在街頭響起，惹得路人側目。
隻見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正帶著兩個衙役，圍著一個擺攤賣豆腐的老漢和他的女兒。
那女兒綁著洗得素白的圍裙，長發如瀑，膚如凝脂，眉目如畫，一雙明亮的眼睛裏卻滿是驚恐和無助。
她不禁往後縮了縮，想要躲避那官吏貪婪的目光。
銀牙咬著嘴唇，直到鮮血將本來顯得發白的嘴唇染紅，顯得美豔了幾分。
看著這熟悉的三名官差，李凝兒心中絕望升起，她也想不到這幾名官差報複來得如此之快。
“大人，大人，小的過幾日便去衙門交付，麻煩您高抬貴手，寬限幾日。”
攤主畢恭畢敬，佝僂著身體哀求著。
隻需要三日，凝兒母親的病便能控製住了，本想著那時候再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但卻想不到這官差完全不給自己機會。
那領頭之人目光在周遭環顧一圈後，見今日沒有了昨日那煩人的家夥，不由冷哼一聲。
昨天他本來就要得手了，可是卻被一個毛頭小子給阻攔了。
他本以為是什麽大人物家的公子，所以不敢得罪，卻不想回到衙門後跟同僚們描述那人樣貌，卻都說不認識此人，想起自己竟然被個無名小子嚇住，這官吏心中也是憋著怨氣。
今日若是那家夥敢來，那自己便一起抓走，正好扣個擾亂治安的帽子！
“哼，今日我倒想看看誰想幫你。”
“不過，老頭，說實話你倒是可能後半輩子會享福啊！”
官吏看了眼礙事的籃子，伸腳將其踢在一旁，籃內白嫩的豆腐灑落一地，隨後便低下身子，附在老漢的耳邊低聲說道：“有位公子看上了你女兒，那可是你女兒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你可莫要不知好歹！”
說完那官吏在老漢耳邊獰笑了兩聲。
聽到這話，那父女眼中絕望更甚，知道自己今日估計在劫難逃了。
原來這一切背後都有大人物在操縱！
但他們為什麽要盯上自己呢？
難道就因為自己有一個漂亮的女兒嗎？
老漢心頭一陣灰暗。
“動手。”
官吏揮了揮手後麵兩個衙役一哄而上，便將那女子鎖住。
“大人，大人，請您放過小女吧！老漢就這麽一個女兒啊！”
老漢眼淚汪汪地拉住官吏的衣袖，想要挽回被抓去的女兒。
可惜他力氣太小，在衙役們的推搡下便跌倒在地上。
“滾開！”
官吏甩開老漢的手臂，在他臉上狠狠地踩了一腳。
老漢頓時感覺鼻梁斷裂，鮮血流淌而下。
“不要，爹！不要！”
李凝兒看到父親滿臉是血地趴在地上，在她心裏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悲痛和憤怒。
她掙紮著想要衝過去抱住父親，在她心裏泛起無邊的絕望。
不理會父女二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那官吏在環顧四周後朗聲說道：“此人累計欠了三兩稅收，我等奉命來抓捕歸案，各位散去吧！”
圍觀的人們紛紛麵麵露不滿，卻誰也不敢與之對視，見此情形，那官吏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順暢。
“啪啪啪！”
正當那官吏準備將人帶回衙門之時，一陣掌聲從人群之後響起。
隨後笑聲傳來：“看來當街之上強搶民女，逼人賣女還債，這便是那些縣爺的旨意了！”
“是你？！”
看清來人，那官吏眼中暴虐更盛，昨日便是此人來搗亂，想不到今日還敢前來。
“不錯，看來你們真的是賊心不死。”周林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冷笑著說道。
從今日早上小廝報回府內消息後，周林便知道那官吏肯定又要前來，雖然不知道那父女為何不肯離去，但此刻周林也管不了那麽多。
那官吏此刻也是知道此人並非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公子，比起昨日囂張了不少。
“哼，此時縣太爺自有定奪，哪裏輪得到你這等刁民多嘴，來人，給我拿下！”
說罷，這官吏狂笑兩聲後道：“小子，今日你落在我手中，我必將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看誰敢！”
人群中，兩名穿著身穿黑色官服，腰懸銀牌官員迅速跑了出來，正是李順和王九，二人抽刀上前：“刑部辦事，我看誰敢輕舉妄動！”
“刑部！”
一瞬間，人群聽到這話，紛紛作鳥獸般散去，似乎時聽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
刑部，一個足以令人談風色變的部分。
周林也沒有意識到刑部的風評竟然如此之差，給人的畏懼，竟然比那縣令都恐怖。
確實，刑部從古至今，便是牢獄機構。
冷漠無情，殘酷專橫，在獄中大牢，一牆之隔，門外草長鶯飛，門內陰寒潮濕，牆外明媚，牆內腐黴，這才是所有人刻板的印象。
那官吏此刻聽到刑部二字，一瞬間腿都軟了下來，哆哆嗦嗦的打著擺子。
他看向周林，如此年紀的官員，這官差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想去。
此刻見周林拿出刑部的名頭，一瞬間慌了神，腦袋裏麵一片空白。
與刑部扯上關係的，又能好到那裏去？更何談將其得罪。
隻見這領頭的官吏腳底一軟，瞬間跪了下去。
“大人，大人……小的真不知道您的身份，您高抬貴手，繞過小的吧，小的也隻是奉命行事而已，這真不關小的什麽事啊……”
而那旁邊跟隨的兩人，此刻聽到刑部的名頭更是早已麵如死灰。
周林見他這副欺軟怕硬的模樣，冷笑一聲說道：“我倒想看看，你們背後是誰，竟然能藐視皇權，視我大楚律法於無物。”
“帶走，壓入刑部一一審問！”
“是！”
聽到周林發話，李順和王九應聲上前，那三名縣衙的官吏麵對二人，卻絲毫生不起反抗的心思，就這樣直接被擒住，壓往刑部大牢。
……
刑部眾人離開後，周林走到那對父女身邊，他們身上的傷口還在滲血，衣服也被撕破了不少，周林心中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你們怎麽還在這裏？我昨天不是讓你們趕緊離開京城嗎？”
他也隻能暫時救下這對父女，讓他們躲避一陣風頭，畢竟那縣令若是時時刻刻派人來找麻煩，周林也做不到顧兩人周全，他並非無事可做，若是那位小皇帝交給自己的事情辦砸了，這大腿抱不上，他在這京都中也是被別人捏死的存在。
封建社會，等級森嚴，縱使他有萬般超乎時代的想法，沒有小命那說什麽都沒用。
活下去，在京都中站穩腳跟，才是他穿越的第一要素。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告誡他們一次，他們居然還敢再來擺攤，這不是找死嗎？
“大人……”
老漢想說什麽，卻被咳嗽聲打斷了，他的胸口剛被那官吏踹了一腳，有些呼吸困難。
周林見狀，搖了搖頭，他隻當這老漢是為了女兒才不肯走的。
他蹲下身子，想要幫忙收拾攤子，卻被李凝兒一把奪過。
“大人，這些東西……”
李凝兒低著頭，不敢看周林的眼睛，她的聲音很小，像是怕驚動了什麽。
周林看著她那張蒼白的臉，心中一動，還是無奈的問道：
“說說吧，為什麽不肯離開？你們難道不怕那縣令再來找麻煩嗎？”
李凝兒聽到周林的詢問，渾身一顫，她低下了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聲音哽咽地說道：
“娘親臥病在床，需要在京都中治療，所以……”
“所以你們還準備再次擺攤？”
“是……”
周林皺了皺眉，他不明白這對父女為何執意留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他語氣沉重地問道：
“你們知道嗎？縱使我能護的了你們這一次，但下一次呢？到時候你們就更加難逃一劫了。”
李凝兒聞言，更加害怕了，她抬起頭來，望著周林的眼睛，帶著哀求地說道：
“大人，請您救救我們吧……”
周林心中一軟，他並不是心慈性善的人。但此刻看著李凝兒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動搖。
終究是社會主義時代下造就的他，對於弱勢群體還是不自覺的升起了同情心。
暗罵了自己一聲爛聖母心後，周林也是心想好人做到底算了。
就這一次，下不為例便好了。
正當周林意欲答應時，李凝兒突然跪在地上，她帶著顫抖的聲音叫住了他：
“公子……凝兒願侍奉公子左右，以報救命之恩……”
周林見狀，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李凝兒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他忙伸手想要扶起她。
“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李凝兒卻死死抓住周林的衣袖，她帶著決絕地說道：
“公子，請您收留我吧……我可以為您做任何事情……隻要您能救我父親和母親……”
周林聽到這話，心中一動。留在自己身邊做個侍女倒也不錯。如此也有名義不讓那縣令繼續找麻煩，倒也是個兩全其美之法。
不過這般看來，卻像是自己在逼著人家做自己的侍女了。
周林想到這裏，不禁苦笑一聲，好人難當啊！
不過周林還是點了點頭。此時張力已經將馬車開了過來。周林跨步登上馬車。但卻不見身後有動作。有些疑惑地掀起簾子。見李凝兒還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隻得無奈地說道：
“上來吧。隨我回府……”
李凝兒本以為周林不想要她，此刻聽到周林在叫她上車，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周林隻得再度叫喚了一聲：“還愣著幹什麽？”
“女兒……”
聽到自己父親呼喚。李凝兒轉過頭去。淚眼朦朧地叫道：“爹……”
奈何周林受不了這種分離的氣氛。隻得無奈地說道：
“我又不會吃了你。閑暇時候想回來看看那便回來便是。”
聽到轎子中開口。李凝兒怕周林不耐煩，連忙起身。剛欲登上馬車。卻被張力攔在外麵。
“大人……”
“無妨。讓她上來吧。”
周林開口後，張力這才放她進入轎中。
在登上馬車。看著豪華的裝飾。李凝兒生怕自己弄髒了那看起來昂貴的布料。隻得縮在一旁。
看著拘謹的李凝兒。周林盤膝而坐。打量起了這位容貌清麗姣好的豆腐西施。
“去了府中。便換身衣服。與那管家說一聲。他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嗯……”
聽著細弱蚊蠅的答應聲。周林無奈地繼續說道：
“我說的是你母親的情況。”
“啊！”
周林幹脆不再理會她。閉目養神起來。
但片刻後。耳邊傳來低低的道謝聲：“多謝公子……”
馬車緩緩向著府內行駛而去。
路邊的落葉散落在轎子頂上。
天氣逐漸轉涼入秋，楚國炎熱的夏季也快過去了，這京都似乎也該變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