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螳臂當車,豈不是傻

“到處找!”

屋漏偏逢連夜雨。

山岢那夥人找到此處。

她咬牙,忍住劇痛,向樹林的深處走去。

寂靜的夜晚,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招來注意。

沒走幾步,明珠就被人發現。

“在那!”

她跑了幾步,終是不敵,被他們擒住。

“山大人在哪?!”

明珠麵色慘白,淒厲地哼笑一聲:“死了。”

“死了?”

他們掐住明珠的脖子:“死在哪?!”

“水裏。你們去找吧。”

計劃到一半,主心骨死了!

他們氣急,狠狠甩開明珠,她跌倒在地,肚子磕上一塊石頭,傳來劇痛。

明珠死死咬住牙關,將聲音都壓了下去,沒叫他們發覺異樣。

“算了,先帶走,翹出她的嘴!”

……

矅京,東宮。

李延接到快馬加鞭的消息,人抓到了,但山岢死了。

他怒罵:“提前知道消息還死了?!這個廢物!”

下屬跪地:“殿下饒命!”

雖說死了一個山岢,好歹是抓住了人。

“把她帶過來,本宮要好好看看,到底是誰狗膽包天,敢與本宮作對!”

“是!”

昏暗的燭光照亮李延半邊臉,他望著窗外,心事重重道:“究竟是誰給本宮傳信,和要刺殺本宮之人又是什麽關係……”

他的聲音越傳越遠,穿越萬裏,來到江南邊的一座小城。

馬車快馬加鞭地行駛。

用最快的速度趕往矅京。

明珠的傷口在顛簸中裂開,本來凝固了的血又在不停流淌。

她已不記得自己多久沒這麽疼過。

肚子也在疼。

腹中的胎兒,又經受了連累。

她緩緩睜開眼,除了車輪和風聲,聽不到別的。

天還沒亮,她的雙手被繩子緊緊束縛,身上被搜尋一遍,似乎怕她再從哪變出個武器。

可實在沒必要。

如若不砍去她雙手,她總有一萬種方式屠殺敵人。

明珠試圖爬起來,剛動彈一下,就被一道冷厲的聲音嗬住。

“別動。”

她身邊何時藏了個人?!

明珠先是震驚,隨後反應過來,並不是藏了個人,這個人一直在她邊上,是她沒有感覺到。

她就算受再重的傷,也不會感受不到有人的氣息。

除非他武功很厲害,內功強到如若不出聲,他人完全感受不到。

“你想失血過多而死?”

那人抱著武器,冷冷的眼睛看了過來。

明珠隱約在夜色看清了他,那是一個身著布衣的男人。

臉上有道傷疤,從鼻梁橫到耳廓,為他普通的臉平添七分戾氣。

看著有些嚇人。

“別動,對你自己好些。”他見明珠不再動了,閉上眼睛,靠到車壁上。

“……你是誰。”

“不需要你知道。”

他懨懨地,不打算多問。

明珠回了些精神,這才發現自己的傷口雖是裂開,卻有種束縛感。

“你替我包紮的傷口?”

良久,男人嗓子眼蹦出個淡淡的“嗯”字。

“為什麽。”

她深知人性的惡,正因如此,遇到平白無故幫助她的人,她會更加警惕。

“話怎麽那麽多。”

男人不耐煩地:“想活命就閉嘴。”

明珠想活著。

她從小求生欲便強,若非如此,也不會在潛龍淵傷了師兄……

現在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更得好好活著。

她閉上嘴巴,靜靜闔眸休息。

在明珠安穩以後,男人這才睜開眼去看她。

她應該不記得他。

如果不是看到她手腕上的串珠,他也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與她重逢。

當年他家遭受連累,舉族被滅,他僥幸活了下來,卻也失去生的希望。

他便偽裝成普通小孩的模樣,借貴妃施粥的機會靠近,想著就算殺不了皇帝,殺了他的女人也好。

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一個女人抓住他的手腕,搶走了他的刀,對他說:“螳臂當車,豈不是傻?你若有恨,便強大起來。強大到將你的仇人壓到腳底,而不是孤注一擲的去送死。”

明珠告訴他:“沒人記得你死的多麽英勇,他們隻覺你傻的可憐。”

一席話,如一盆冷水將執迷不悟的他澆醒。

明珠給了他銀子。

他沒要,轉頭跑開,離開京城,轉眼便是這麽多年。

可他的記憶裏,始終記得那串深紅色的瑪瑙串珠。

她現在的樣子,又和過去的他有什麽區別。

男人很想問問她,當年她說的那麽明白,為什麽自己又犯了糊塗。

如此孤注一擲,是為自己,還是為他人?

若是為他人,豈不比他還傻?

他想著,重重地歎了聲息。

從懷裏掏出小藥瓶,解開她腰帶。

明珠側身躲開,警惕地盯著他。

明珠一直都沒有睡,在這種環境,她不可能睡下,神經處於緊張的狀態。

他一動,她便也跟著動。

“是藥。”

昏暗的月光下,男人依稀看清女人的臉,其實在明珠昏迷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偷偷地看了很多遍。

確定她和記憶中那張臉不一樣,應當是易了容。

他卻沒有拆穿。

明珠越發不解:“為什麽幫我。”

她頓了頓,盯著男人的臉龐,確信自己印象中沒有這個人:“我們認識嗎?”

男人:“不認識,你和我一位故人很像。她曾救過我一條性命,看到你,我便想起她。”

明珠不再說話,半晌,她低聲道:“抱歉,我不是她。”

“沒關係。”

男人看了眼外麵:“現在跑不掉,外麵都是看守你的追兵,出去也會被抓回來。不如養好傷再行動。”

“我幫你解開繩子,你別跑。”他與她打商量。

明珠明白男人說的是對的,點了點頭。

他解開了她的繩子。

把藥瓶給她,背過身去。

明珠:“……”

她看了眼男人的背影,解開衣服。

腹部的傷觸目驚心,男人給她簡單的包紮,也隻是起到止血的作用。

藥粉撒到上麵,很快便被血融化了。

藥瓶很快見了底。

她慘白著臉,抱歉地說:“回頭還你一瓶新的。”

她沒說,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男人卻是不在意:“一會馬車到驛站歇腳,我先把你繩子重新係上,你休養好,找個機會看能不能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