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想到外麵看看

明珠一覺起來,困頓,難過,已消散了大半。

她仔仔細細的想了一夜,她到底要什麽。

是李鶴嗎。

或許是最開始那個待她溫柔的李鶴。

或許她隻是想要有個疼她的人,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變本加厲的言語羞辱。

離開的心思,越發濃烈。

縱是離開,她也想李鶴成全他自己,完成他的大業之後。

明珠堅定了自己的心,等到他春花爛漫時,她便離去。

絕不回頭。

有了明確的念頭,她身上的重擔好似瞬間撤去了,一身輕。

……

東宮。

狀元之死的案件雖然暫時告一段落,對李延的損失卻極大。

何況還死了一個崔雨澤。

從崔家回來,他便一直心不在焉。

隻覺這其中頗有蹊蹺。

首先崔雨澤絕不是廢物,他的騎射能力非常不錯,雖然不如他,卻也不至於迷路,被野狗啃噬。

他的劍還在身邊,他為什麽不拿武器自保?

這都是疑點。

第二個疑點,便是他的死狀。

盡管崔家人再怎麽不肯相信,那就是崔雨澤的屍體,可他身上的衣服,還有很多細節的地方都證明,那就是崔雨澤。

就連李延看了,都不免皺起眉頭,原因無他,太過慘烈。

慘烈到,不像是偶然發生。

倒像是有誰故意這麽做的一樣。

“殿下,這是這個月的賬單。”

李延在東宮,每個月都有相當一大部分的收入來源於各宮獻奉,和他自己在外麵的產業。

但是經過這件事後,皇上抹去了他的權利。

還把他好些個店麵都關了。

可謂損失慘重。

李延不肯鬆這口氣,長這麽大就沒受過這委屈。

“近來江南鹽引不是出了點問題?處理好了麽。”

李延冷冷地問屬下,下屬說:“還沒有,皇上一直在物色去江南的人選。”

他捏著琉璃串珠,把玩一陣:“告訴大理寺,讓山岢辦。”

山岢是他的心腹。

若是能辦成,這樁功落到他身上,在父皇跟前表現一番,將功抵過。

“是。”

想到這“過”,李延便一肚子憋屈,像是吃了一坨屎般難受。

“這個李鶴,怎麽偏偏讓他得了便宜!別叫本殿知道是誰在暗中搗鬼,否則……!”

“殿下,會不會是四殿下……”

李延一頓:“李承?”

“這宮裏唯一能和殿下競爭的人,便是他了。”

他搖了搖頭:“李承目光短淺,跋扈自大,沒這麽聰明的頭腦。能想著在東宮藏凶器,還逃過守衛法眼,此人絕不是普通人,據我所知,李承身邊沒有這樣的人。”

“那這東西到底怎麽來的,真是奇怪了……”

屬下的目光流落案上帶血的刀。

血跡已經幹涸。

陰沉沉的駭人。

李延盯著,嗬嗬一聲:“管他是什麽人,是老鼠,都有尾巴。”

啪!

他把刀插進紅木案幾。

刀尖刺入,晃了幾下,最終停下。

……

從前年開始,江南發出的鹽船便時常遭遇莫名其妙的失蹤案件。

總共高達十一次。

江南鹽引韋德明費盡心思將此事壓了下去,終於到了今年,被人告發到皇帝那去。

鹽與糧是國之重本,李永業十分重視。

大理寺卿推薦山岢前去調查,山岢在大理寺破獲過幾次重大的案件,破案能力優越。

皇帝也很相信他,派他前往江南。

江南必經的某條官道,一輛看似普通,實則內裏奢靡的馬車徐徐行駛。

兩旁樹林蔥蔥,過處皆是美景。

明珠難掩心底激動地撩開車簾。

李鶴:“怎麽,喜歡?”

“……”李鶴與她說話,她勾起的唇角霎時垂了下去,專注地望著外麵,就像是沒聽到異樣。

李鶴沉默幾許,一把抓住她手腕,明珠不敵,摔到他膝蓋上,好在男人手臂扶住了她,倒是沒有多痛。

她像是受到刺激一樣,眼底閃過害怕的神色。

“行了,不對你怎樣,別一副要死了的樣子。”

明珠頓了頓,不再掙紮,別過頭去。

人還在他腿上,卻是一副與他不認識也不想搭理的樣子。

自那天過後,兩人就沒說過話。

就算李鶴主動開口,她都當做沒聽見。

上次發了那麽大脾氣,把人折騰的好幾天沒下來床。

再對她狠,他倒是有點不忍心。

越縱容,她越過分。

這麽多年,明珠還是第一次和他發這麽大脾氣,李鶴非但不怎麽生氣,還覺得有點意思。

李鶴扳過她小下巴,輕輕捏她小臉蛋,低頭凝視著。

明珠的小臉被他捏成圓嘟嘟的樣子,就像一隻可愛的小兔子。

讓人湧出想**的衝動。

“不肯開口,那就一輩子別說話了,做個安安靜靜的小美人也不錯。”

李鶴悠悠道:“榻上之時,亦是如此。”

明珠臉上浮起怒色:“殿下要動手就動手,何必說那麽多沒用的。”

她頓了頓:“反正你要是想做什麽,縱是神仙來了也攔不住。”

他低笑,卻是身心愉悅的笑意。

自從出了宮,他的心情連帶著好不少。

看誰,都是挺順眼的。

李鶴調侃道:“怎麽,小美人忽然學會說話了?方才不是還一副寧死不從的樣子?”

明珠:“明明是殿下過分在先。”

“我過分,誰一邊生著氣,一邊跑到本殿跟前說要一起去。”李鶴道:“不是本殿吧。”

“……”明珠啞口無言。

對此,她無話可說。

李鶴要去江南,好不容易有出去的機會,她也想好好的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上一次到外麵,已經久遠到夢裏都不清晰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她在李鶴身邊這麽多年,外麵都變化成了什麽樣子。

所以即便生著悶氣,還是跑到他房中,生硬別扭地問:“……我能不能一起去?”

李鶴微不可見挑眉,再次重複:“嗯?這會怎麽又不說話了,莫非小美人的啞疾時好時壞?”

明珠:“我想出來。”

她低聲:“我想到外麵看看,是不是和我回來時一樣。”

她回來時。

她與李鶴一同回京之時。

她以為入了宮門,是回到李鶴的家。

她今後也有了家。

可原來,不過是一座大紅的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