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霍格沃茨的冥想盆

霍格沃茨,校長辦公室。

獅身鷹首形狀的黃銅門環發出悅耳的聲音。

沒等西弗勒斯抬手推門,櫟木門無聲無息地向後滑開。

無關魔法,僅僅因為他出現在了這裏——隨著他在這座城堡停留的時間越長,**漾在他靈魂中的波紋就越清晰。

霍格沃茨城堡的每一麵牆、每一個石柱、每一扇門都在向西弗勒斯發出尊敬而友善的問候,霍格沃茨的校長並不由世俗力量任命,這是魔法部官員們一直沒有弄明白的地方,城堡、學校“意誌”的認可,才是“校長職位”最核心重要的任職條件。

至於門後的校長辦公室,西弗勒斯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那是一間寬敞美麗的圓形房間,裏邊充滿了各種滑稽有趣的小玩意。

細長腿的桌子上放著許多稀奇古怪的銀器,旋轉著噴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煙霧。

牆上掛滿了昔日男女老校長們的畫像,此時校長們的肖像各自在像框裏輕輕地打著呼嚕,不過西弗勒斯知道他們大都在裝睡。

每任霍格沃茨校長從上任開始,就要選擇一副肖像畫,將自己的智慧、經驗盡可能地融入到那份魔法肖像畫中。

這是校長們為後繼者留下的一份禮物,不出意外的話,未來這裏還會加上鄧布利多、甚至他的畫像。

——假如在這個時代的未來中,他依然還會擔任霍格沃茨校長的話。

西弗勒斯環視四周,有些猶豫。

霍格沃茨的曆任校長畫像發誓會為現任的校長效力。

換而言之,假如他展示出身份,周圍的校長們到底是遵從“理智”還是城堡束縛呢?

不過西弗勒斯最終並沒有選擇主動開啟對話。

這些奇怪的問題他準備等鄧布利多回到校長辦公室後,再一起研究討論。

至於現在……

西弗勒斯警惕的看了看周圍牆上正在裝睡的那些男女巫師們。

在此前破釜酒館的那次簡短交談中,鄧布利多並沒有直接從他腦海中“看”到那些內容。

當然,這絕不是因為什麽鄧布利多恪守道德底線,不朝未成年人施展攝神取念。

攝神取念可以“讀取”到的內容,僅限於這具肉體所經曆過的事件。

正因為這樣,鄧布利多才會設置各種問題,作為“未來視角”或者說“穿越者”身份的考驗。

而西弗勒斯恰好也有幾個疑惑要解決一下……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存於他腦海中的“未來記憶”的真實性。

不出意外的話,此時鄧布利多辦公桌後方的櫃子中,就有這個問題的工具。

西弗勒斯小心翼翼地繞過桌子,來到位於辦公桌後方的矮櫃前。

啪嗒——

正如那扇悄無聲息打開的辦公室大門。

隨著西弗勒斯念頭出現的同時,緊閉的櫃門輕輕打開了。

櫃子裏是一個淺淺的、雕刻華麗的石盆,盆口鐫刻著稍經修改過的薩克遜符文。

石盆中盛放著一汪閃爍的銀光,它像一塊明亮的白銀,但在不停地流動,像水麵在微風中泛起漣漪,又像雲朵那樣飄逸地散開、柔和地旋轉。它像是化為**的光——又像是凝成固體的風——西弗勒斯非常清楚那是什麽:霍格沃茨的冥想盆,以及盛放於其中的記憶。

傳統上,女巫或巫師的冥想盆和他們的魔杖一樣,被視為非常私人的物品。

不同於任何魔法,冥想盆的魔法會鮮明地呈現放入其中的記憶,取用每個埋藏在潛意識裏的細節來忠實重現記憶,進而允許記憶擁有人或第二方(這部分即潛藏著危機)進入記憶,並且在裏頭移動,探知、剖析過往經曆的每一個細節和每一段對話。

無可避免的是,凡是有事情要隱瞞、為過去感到羞愧、渴望保守秘密,或想保護隱私的人,必然會對冥想盆更加警惕。

除非有另外要求,否則任何存放在冥想盆裏的思緒或回憶都會和他們的魔杖一樣,跟著主人一起入土。

然而,霍格沃茨的冥想盆並不屬於任何個體,而是屬於學校的。

霍格沃茨的創辦者們正是在他們決定創設學校的地點,發現了這個半掩埋在土地中的冥想盆。

長久以來曆代的校長們都會使用它,他們也以記憶的形式留下了人生經曆,這使它成了提供現任校長或女校長各種參考數據、整理各種紛亂思緒、重要信息的珍貴圖書館。作為鄧布利多的繼任者,西弗勒斯自然懂得如何使用冥想盆,他此前借用過好幾次了。

冥想盆有兩個使用方法,盛放巫師凝聚出來的記憶,以及展示使用者想要放入的記憶。

鄧布利多在世時教過西弗勒斯“凝聚”記憶的魔法技巧,此前他獨自一人時嚐試過“提取”那些未來記憶。

不過,正如同鄧布利多未能奏效的攝神取念,那些縈繞在他腦海中的光影無論如何都無法凝聚出來。

假如不是那一道道魔咒、魔藥知識,以及各種吻合又不同的記憶,西弗勒斯甚至差點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經曆過那些事情。

萬幸的是,冥想盆還有另外一種特殊使用方法——

西弗勒斯舉起雙手,輕輕按在冥想盆兩側凸起的紋路,輕聲念誦著上邊的薩克遜符文。

下一刻,冥想盆中雲霧般的記憶飛快旋轉了起來。

破碎的霍格沃茨城堡、閃爍著致命魔咒的夜空下追逐、巨型火龍煙花在大廳炸開、閃爍著幽藍火焰的魔法杯……

無數場景在冥想盆上浮現、隱沒,仿佛正在不斷倒帶的電影畫麵一樣。

成功了——霍格沃茨的冥想盆可以看到這些。

西弗勒斯鬆了一口氣。

哪怕是鄧布利多這樣的巫師,也不可能事無巨細地記住過往每個畫麵、每個細節。

不過,通過霍格沃茨冥想盆的輔助檢索,他“靈魂”中蘊藏的未來信息就可以得到最充分的利用。

而當下最需要確認的一個內容……

飛速旋轉的記憶逐漸變緩,液麵開始變得透明起來。

另一間校長辦公室出現在了冥想盆之中。

鄧布利多無力地歪在桌後寶座般的椅子上,看上去神誌不清。

他的右手耷拉著,被燒焦了,呈現出惡心的黑乎乎模樣。

馬沃羅·岡特的戒指放在鄧布利多麵前的桌子上,已經破裂開來,旁邊是格蘭芬多寶劍。

“你為什麽,”西弗勒斯聽到自己怒氣衝衝的聲音從“液麵”另一頭的屋子傳來,“為什麽要戴上那枚戒指?”

“我……我做了傻事。**太大了……”冥想盆中的鄧布利多苦笑了一下。

“什麽**?”

“什麽**?”

冥想盆裏他緊隨其後的質問似乎產生了回音。

不過下一秒,西弗勒斯立刻意識到,那並不是回音。

他抬起頭,看向另一邊——在他右手邊,一位健康的阿不思·鄧布利多正好奇地注視著他。

“那是黑魔王的七個魂器之一,岡特家族的戒指,以及……傳說中的複活石。”

西弗勒斯瞥了眼老人,雙手從冥想盆兩邊鬆開,語氣平靜地回答道。

“所有的計劃是從這裏失控的,我在思考怎麽避免重蹈覆轍。”

“失控?複活石——”

鄧布利多看了眼冥想盆,若有所思。

“所以這後邊……”

“嗯,我之前不是說過嗎?你請求我殺了你——”

西弗勒斯眉頭挑動,語氣譏諷地說道,“怎麽,您想欣賞一下嗎?”

“以後吧。”鄧布利多搖了搖頭。

冥想盆中的銀光照亮了鄧布利多的臉,西弗勒斯忽然發現現在的鄧布利多也不年輕了。

哪怕時間往前推移了近二十年,這位老人看上去還是同樣的憔悴和蒼老。

“那麽,斯內普……教授。”

鄧布利多緩緩說道,他似乎正在適應這種奇怪的稱呼。

不同於此前,鄧布利多現在的語氣、態度,完全是對待教授的狀態。

“在討論你的學院歸屬說辭前,你有想要擔任的教學崗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