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為了家人,被迫交易

“三殿下,我們不妨把話放到明麵上來,如何才能放我族人一碼,為此我可以拋棄一切”

“一切嗎?”

“公主貌似洛神,若將公主交與本王,你們可暫時安然無恙——”

西槿驟然驚醒,想起來這句話是前世的沈執所說,幾乎成了她一生的噩夢,每次想起都覺得心驚膽戰。

前世種種痛苦的回憶一瞬間如同潮水般充斥在腦海中,越想越委屈,她臉色蒼白,不知為何,西槿感覺眼前的視線越來越黑,她努力的揮舞著雙手想抓住什麽,奈何雙眼越來越重,伴隨這椅子到底的聲音,西槿最終無力的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隻有眼角緩緩流下的倆行清淚在哭訴著曾經的不甘。

過了好久西槿才重新恢複了意識,當她還在努力排除前世記憶帶來的負麵傷害時,旁邊適時傳來一個令她既熟悉又害怕的聲音。

“好孩子,你終於醒了。”

皇後驚喜地喚道,她看起來憔悴不已,像是徹夜未眠地守在她的身邊。

“……母後。”西槿抿唇笑了,她忽的不感到委屈了。重來一次,還能看見母親的臉已經格外知足。

皇後將她抱在懷裏,與她一起垂淚:“你父皇和弟弟被押在獄中,以後這裏就是魏國的天下了。”

西槿點點頭,大力埋在母親頸間。

沈執弑殺,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言而有信了,他說了暫且撤兵,行動果然迅速。

與蕭無策麵上和善,背地裏凶殘有異曲同工之妙。

“魏國撤兵,且不論緣由,如今你父皇弟弟都被看押,母後就算拚了命也要將你送走。”皇後咬牙道,枯敗的麵容湧上一絲堅定。

何奈在唯一的將軍周衍沒了消息後,皇後心有餘而力不足,她縱然萬般想送女兒離開,但一沒有護送的人選,二沒有逃亡的門路,可真真是毫無辦法。

至於向敵人投降......皇帝未曾沒想過這條道路,但魏國遲遲不予協商,直接就帶軍隊攻破了城門,看來是不肯應答。

自古國破,皇族的血脈一定會被斬草除根。如今宮外被圍的密不透風,說不定哪天夏氏一族就會被砍了頭。

可憐她孩兒,怎能受得那種苦楚。

皇後不知西槿已經是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人了,她如今不懼死亡不怕疼不怕苦,隻怕親人慘死。

西槿哽咽:“母親不必為我憂心。”

前世今生,將軍周衍都曾試圖以重傷之身護送她離開,可兩輩子都沒有辦到的事,想來命運就是如此的神秘,該是該她的相避都避不開,一切都是命數,她此身是注定要與夏國共進退。

何況,就這麽走,她不甘心。

倘若重活一世都不能讓蕭無策付出應有的代價,她怎麽對得起由她一人決而斷葬送生命的亡靈?一閉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前世族人們期望之後又是絕望的目光,父親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和母後憤怒的目光。

“母後,您放心,夜幽王的目的是我夏國國庫,父親和弟弟肯定無礙,一切有我。”

這個理由西槿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隻能聊表安慰。

皇後沒有立即接話,西槿不解,但下一秒就知道了緣由。

皇後盯著房門的方向,臉上赫然是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西槿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一身暗色華服的男人出現在門口,來人身量修長,眉眼深邃,唇薄而鋒利。

固然是好看的外表,可他周身氣場壓抑感太強,端的是讓人不敢親近的姿態。

沈執這魔頭絲毫沒有闖入女人房中的自覺。

由於他背著光,隻待走近了後西槿才看清楚他的神情,這一看頓時一驚,她縮了縮肩膀,將腦袋埋在了母親身上下意識想要尋求安全感。

沈執今年二十有四,作為大魏皇帝的第三個皇子,他生來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征戰沙場這兩年不知為大魏平定了多少戰事,被當世稱為當之無愧的常勝將軍。

周衍與他年歲相近,可不知道是不是西槿的錯覺,同樣是征戰沙場的將士,周衍就顯得整個人溫和了許多,不僅僅是性格,而是另外層麵上的不同。

西槿從小養在宮裏,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遇到過如沈執這樣張揚且陰晴不定的人,她總覺得對方的眼裏像是覆蓋了一層薄霧,看似風輕雲淡,實際上布滿了讓她畏懼的戾氣。

皇後被他逐步接近的舉動嚇得不輕,想到被關押在牢獄中的父子二人,雙眼憤恨,最終還是隱忍了下去,隻緊緊摟住了懷中的女兒。

西槿同樣大氣都不敢喘。

一夜過去,她全部的勇氣就像是被噩夢驅散了一樣,此時別說是與沈執對視了,就連對方的衣角都不敢多看。

從上往下,還一眼能看到瓊枝玉葉的公主傾垂而下的細長發絲。

沈執見她這幅模樣,眉峰一挑,覺得新奇。

“夜幽王來此地所為何事?”

“自然是取回屬於我的東西。”

他睨了皇後一眼,不顧後者的阻攔一手觸到了西槿的後頸,炙熱的溫度與她溫涼的肌膚碰撞在了一起,西槿驚的短促喚出了聲。

皇後著急到麵容扭曲:“無禮之徒!你這是做什麽!”說著抬手拔下頭上的發簪,欲向沈執紮去。

西槿昨日的青藍色綢緞還沒來得及換下,此時那裏的布料皺巴巴的,很容易被握在了手心中。她隻覺得脖頸一熱,隨即後頸的衣料上傳來了一股不輕不重的拉扯力,她驚的短促喚出了聲,整個人控製不住向身後倒去。

不知道這位未來的暴君要怎樣對她,西槿雙眼緊閉,隻有不停顫動的睫毛暴露了她不安的心思。

不知怎的,沈執竟起了逗弄的心思。

力道在半途消失,西槿無法避免地身子一斜,從由皇後抱著的姿勢變成了倚著沈執的腰身,看起來反倒像是她主動靠上去的一樣。

西槿茫然地睜開眼,回過神後一張小臉發白。她雙手撐著床沿,意欲直起身子,可就在兩人分離的前一秒,對方再一次不由分說地撚住了她的青藍色的衣料,西槿無法繼續,這才不得不抬起頭來看他。

沈執猝不及防對視上了她透亮的雙眼,含著淚,隱忍又難堪似的在眼窩中打轉。

“這麽愛哭?”

西槿一語未發,像是沒有脾氣似的,但到底是愛麵子的女孩子,這會母親就在身邊,沈執幾次三番捉弄她,很快便被對方戲弄著蓄了一窩眼淚。

此時正值秋分時刻,早晨的空氣好像格外潮濕,沈執盯著那滴溢滿後滾落的淚珠,一時分不清縈繞在鼻息之間的霧氣是哪一個了。

他壓下心頭的莫名的情緒,好笑道:“公主沒有忘記昨日答應了我什麽吧?”

“放肆!”

女兒生得一副好容貌皇後自然知道,可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舉國上下,存亡皆在敵國將領的一念之間,但凡沈執有滅國的想法,隻憑夏國殘存的兵力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國家戰敗,弱勢的一方本來就沒有絲毫顏麵可言。

一國百姓,竟然需要由女兒一人來換......這是一筆在任何人看來都無比“劃算”的交易,怕是外人都要替夏國大呼值得了。但她的孩子什麽時候被這樣對待過,讓她看了心底怎麽能不難受。

“母親,三殿下是來問國庫的事情,我昨日答應將鑰匙和地址交於他。”西槿說著,在沈執鬆手後胡亂擦了淚,下床站直身子。

她輕微地吸了吸鼻子,盡量忽視兩人之間近距離的不自在,解釋道:“作為交換,三殿下同意夏國可以作為大魏的下屬國繼續存在。”

她隱晦地想要提示母親,沈執暫且不能得罪,希望她能明白。

折辱也好,覺得戲弄她單純是有意思也罷,眼看蕭無策即將趕來,西槿暫時沒有心力考慮歸順後敵國會怎樣對夏氏一族了。現在的她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複仇,為前世的族人複仇。

如果再次讓那偽君子得到國庫,西槿身死都無法魂安,死後該如何麵對那些死去的族人。

最為首要的,不是她,而是即將要破落的國家。夏氏身為皇室,隻要還有一個百姓將他們視為希望,她就不能不為百姓考慮。

沈執夜幽王的稱號無愧是戰場上得來的,他聞言,薄唇扯動了一個譏諷的弧度,周身的氣息在一瞬間變得不一樣了。

西槿不由分神想到,沈執近幾年聲名大噪,鮮少親自到前線征戰,魏國國力強勁,夏國雖然是以美景盛名,但還沒有資格讓這樣的人物親自前來。

沈執覺得不屑也是自然。

那他為什麽偏偏來到了這裏?西槿前世自然思索過這個問題,但始終沒有得到結論。

至於蕭無策,那人原本就有極大的野心,隻不過出身低微沒有勢力,夏國國庫隻是他費盡心機的第一步罷了。

這次之前,西槿從來沒有了解過政事,故百思不得其解。

“你且去吧。”皇後聽了進去,朝她拂了拂手,仿佛在這一刻蒼老了許多。

結束了無聊的話題,沈執這才眼裏多了一些興味。

他注視著西槿沒有血色的小臉,緩慢道:“那就來我殿裏談吧,小公主。”

......

出來後,西槿亦步亦趨跟在沈執身後,眼神匆忙略過了一群帶刀的侍衛,他們個個身披銀甲,一絲不苟地巡邏著原屬於夏國的城池。僅僅過了一夜,她看著自己居住了十幾年的宮殿恍然間有種陌生的感覺。

來不及感慨,西槿的腳步不由一頓。

走在她前麵的男人突然停下了步伐,看她被巡邏的魏國侍衛吸引了注意力,問道:“怎麽,與你們夏國的兵將們有何不同?”

西槿不知道這人心裏想的如何,見他好像真對自己的想法感興趣,隻好小心翼翼地道:“我不知曉這些,隻是看銀甲很亮眼。”

西槿不想多談,說著就沒了聲音。

沈執也不惱:“不急,等到魏國,你有的是時間觀察。”

他這一句話,讓西槿再一次體會到了深不見底的懼意。魏國遠在千裏之外,要是她被沈執當做戰利品一樣帶了過去,這輩子都難再回來。

不行的,她不能去。

她抿緊了唇,飽滿的唇珠充血後變得更加紅潤,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心神不寧的小動作。

但毛骨悚然的懼意久久無法消散,要是往常她弟弟夏漸安在身邊,早就噓寒問暖地關懷了。

可此時他還被關在牢獄之中,沒有人能看得懂,自然也沒有人來關心她。

西槿沒注意到沈執漆黑的眼眸在她唇角上停留了一會,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