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談往事，以命換餘生
“先、先生！您......”胡紅姬聽完陳沐風這一段人狐對話，驚得不免打斷講古。
“哦，胡夫人是指我剛才的聲音？”
“正是！您是如何能發出完全不同的兩種嗓音......這太神奇了！”
“這是口技，並不是什麽稀罕技藝。
遠在上古時代，人類靈智未開之時，
便以效仿飛禽走獸的鳴叫誘以狩獵。
後來通過不斷發展改善，這種技巧逐漸發展出各種用途。
大到軍事信號，小到雞鳴狗盜，
也有人將其運用到，改變口腔發聲位置甚至結構，
亦男亦女、亦老亦少，隨心所欲。
這也是說書人必備的技巧之一，不足為奇。”
“原來如此，妾身受教了，您繼續。”
陳沐風清了清喉嚨，打開身上的葫蘆，淺飲半口清水潤喉，
隨即繼續講述：“一人、一狐、一半妖，輾轉來到狐山山頂的洞穴。
縱然男子踏遍神州各地，見過無數美景，
但這山洞內的景色依然讓他極為驚歎。
紅狐妖在這安歇的幾百年間，到處都沾染著他的妖力痕跡，
無論是花草樹木，還是藤蔓壁石，都隱隱透著一層朦朧的白光。
尤其是那棵巨樹，巍然挺拔，枝葉茂盛，
鬱鬱蔥蔥間炫著朦朧的白光，甚是壯觀。
而最讓男子在意的是，
那樹下好像還透著幾乎難以察覺的金光，
也不知紅狐妖是否知曉。
‘天不見洞天福地，隻道是精誠石開！這地方是你建造的？’
‘棲身之所，不足道矣。
朋友可以將我放下，我感覺好多了。’
男子發現洞中的妖氣在逐漸流向紅狐妖體內，讓他的狀態好轉很多。
將他緩緩放下，紅狐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孩子見他相對無事，開心地蹦跳著向他跑來，
甚至縱身一躍，如往常一般騎著紅狐妖的背上。
紅狐妖踉蹌一下，男子下意識想要去扶他，卻被紅狐妖搖搖頭阻止。
也許，他明白這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男子懂得紅狐妖的意願，默默地跟著紅狐妖走向大樹。
走到近前，男子發現大樹後麵竟然還有一張木床，
看起來像是為人類準備的。
畢竟人不如獸，無法長期在地上盤臥而憩。
‘這是......孩子母親的？’
‘啊......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了。’
‘兩、兩百年前？那這孩子......’
‘......朋友可否有時間，聽我一敘？’
本來男子並不想多管閑事，可是眼下狐妖雖然妖力恢複，
但氣息不穩，有些事隨時都可能發生，
而且隻是講古，自己又不著急，聽一聽又有何妨。
‘但說無妨。’
紅狐妖示意孩子從背上下來，
讓他和幾隻一直跟著他們的小狐狸去尋找一些瓜果。
自己則靜靜地趴在樹下，看著時不時回頭望著他的孩子沉思片刻。
將他這看似悠長卻又離奇的幾百年，淡然平靜地講述給男子聽。
有道是：
千載無情一瞬間，十年相依意更長。
紅狐妖對他自己的講述往往一筆而過。
但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關於季喜的那段往事，
隻是他漫長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
卻在他所講的往事裏占據八成。
‘其實我一直都在想，那日神仙為何會下凡來回應我的誓言，
他沒有帶走我什麽，卻留給我一個孩子。
我知道，孩子必定是不凡的，可我......終究是看不到了。
或者說，我在他的生命裏，隻是一個過客......’
男子沒有說話，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隻需要聽就好了。
可紅狐妖此時已經打定主意，他已經看出男子的不凡，
也隱約感覺到，今日的一切都不會隻是個巧合。
‘朋友，你信天意嗎？’
紅狐妖的話已經顯而易見，男子多少有些後悔參與這趟渾水。
立刻起身對他說：‘你的故事我已經聽完，
萍水相逢，有些事我沒有義務和責任幫你......抱歉。’
紅狐妖沒有說話，沉默看著男子向洞口走去。
眼看男子就要離去，突然身後一聲長嘯，妖氣暴增。
男子馬上轉身防備，卻發現紅狐妖躍起的目標不是自己。
而是孩子！
男子詫異，呆滯之下眼睜睜看著紅狐妖雙眼血紅，
一行血淚延麵而下，口中叼著孩子仰天而嘯。
尖利的獸牙已經刺穿孩子的胸膛，
孩子驚恐地瞪大雙眼，全身因為極度的疼痛而肌肉緊繃，
已經疼得連喊叫都不會。
此時男子才反應過來，
他不清楚紅狐妖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凶殘，做出食子之事。
救人心切之下，男子如一道金色流光般撲向紅狐妖，
雙掌泛起金色閃光，結結實實地印在紅狐妖的胸口之上。
紅狐妖口中咬著孩子，如流星般倒飛出去，
眼看就要撞到後方岩壁，紅狐妖竟然用孩子做墊背，結結實實地撞在岩壁上。
剛才還能亂動的孩子立刻癱軟下來，掉落在地上奄奄一息。
男子急速奔向孩子，雙手金光泛起，試圖用靈氣維持孩子的性命。
但之前百試百靈的金色靈氣，此時卻被孩子體內的白色妖氣抗拒，
一點用處都沒有。
男子暴怒，起身掠向紅狐妖，
現在一拳打死他都不足以平息心中的怒氣。
把他按在地上怒吼：‘為什麽？你這是為什麽？他是你的孩子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在幹嘛？瘋了嗎？’
‘......哈哈哈哈哈......咳咳，
怎麽樣，這就是我們獸類，這就是我們生存的方式！
這殘酷的世間，他一個半妖是活不下去的！
與其讓外麵的人追殺、欺辱，躲藏著過完這一生，還不如讓他早點走！
下輩子......下輩子能轉世為人......不要再為獸族......’
‘輪回又不是你說的算！你沒有權力決定一個孩子還沒有開始的一生！’
‘......那你有嗎？如果他活著，你能讓他過好這一生嗎？’
‘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他要死了！我的靈氣救不了他！救不了他！’
‘我能。’
‘你......’男子一怔，他沒想到紅狐妖會這麽說，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
‘可是我救他，你會帶他走嗎？’
男子頓時明白紅狐妖所做的這一切究竟為何，
但他實在搞不懂紅狐妖為什麽會為了這件事而做出這種苦肉計。
‘你不帶他走，我救他有什麽意義？’
‘你們的事情！你逼我做什麽？我隻是個過客！’
‘過客......
你真的相信這世間會有無緣無故相遇，點水之交卻無半點因果的過客？’
‘你別太過分！’
紅狐妖感覺到男子壓在他身上的力量減弱很多，一用力就甩脫男子。
看著不遠處男孩身上的妖力幾近消失，紅狐妖也不和男子廢話。
‘你帶他走，我救；你不帶，我帶他走。’
男子站在紅狐妖和孩子之間，轉頭看著已經快感覺不到氣息的孩子，
氣憤之下又無可奈何。
他不是一個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在他眼前死去的人，
尤其還是一個孩子。
‘我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