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此一時彼一時

在維持機械義體存在的這段時間裏,一臉興奮的謝裏曼問了張鋒很多問題,但由於這是張鋒第二次完全展開機體,他連自己能維持多久這種狀態都沒數。

但這影響不到謝裏曼興奮的心情,他開始讓張鋒做著各種動作,檢測上麵已有的設備。

“沒有,沒有任何電子設備。”

“沒有的話那你是怎麽協調這幾十個輔助動力裝置的?”

張鋒想了一會,說:“我不知道啊,就跟呼吸一樣……

你會在呼吸的時候思考該讓哪根肋間肌協助呼吸肌來運動嗎?”

謝裏曼點了點頭,開始詢問一些功能性的問題。

張鋒沒說話,試著跳了跳,立刻否定了謝裏曼那句“跑跑看”的要求。

“你這旅鴿號的客廳太小了。”

謝裏曼打開通訊器,想要把張鋒現在的狀態拍下來,但被張鋒阻止了。

大體能猜到張峰怎麽個事的謝裏曼也不生氣,繼續指揮著張鋒做著實驗。

但張鋒這種狀態隻持續了四分鍾。

用他的話來講,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有一種恍惚如在沙漠中艱難前行的感覺。

當機體緩緩褪去的時候,謝裏曼驚愕的發現,張鋒身上出現了幾處狹長的傷口。

而張鋒現在沒時間去管這些不怎麽流血的傷口,他覺得自己要餓死了。

謝裏曼抱著一堆罐頭從貨艙回來,放在正在狼吞虎咽的張鋒麵前。

十幾分鍾後,謝裏曼看著正在大快朵頤的張鋒。

此時的他像是閑暇無事的老太太,通過各方閑話掌握了別人極力隱藏的秘密一般,滿臉得意。

“你啊,這身份一定不簡單。

等你哪天想說了,或者是可以說了,一定得告訴我啊,我還蠻好奇的。”

張鋒點頭,將罐頭裏僅剩的幾塊酵母肉倒進了嘴裏,意猶未盡的盯著謝裏曼手裏的罐頭。

謝裏曼翻了個白眼,將罐頭遞給了張鋒。

“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傷口愈合的速度簡直太驚人了……”

他說著,目光在張鋒的胳膊上遊弋著,那原本巴掌長的細口已經開始愈合,連周邊那少量的血漬都沒能幹涸。

麵對張鋒依然執著著要抽取腦脊液的行為,謝裏曼沒有阻攔,他很痛快地帶著張鋒去了趟黑診所,張鋒很快得到了一個裝著腦脊液的小瓶。

“行了,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接下來你想幹啥?”

張鋒坐在馬路牙子上,看著喧囂的人流與五光十色的投影廣告,沉默了良久。

“我有個地方得自己去一趟。”

謝裏曼“哦”了一聲,尾音拉得很長,語氣中夾雜著些特別的東西,像是不得信任的失望。

“哦個屁,你別跟著我啊,挺危險的。”

“又跟軍方有關嗎?”

張鋒沒說話,站起身來朝著馬路對麵的出租車伸了伸手,當他半個身子已經鑽進出租車的時候,他突然又退了回來。

“謝裏曼,給我點錢……”

謝裏曼打著哈欠,眼睛翻得隻剩下眼白留在外麵,右手熟練地在通訊器上摸索了幾下。

“你這家夥……這剛上班就要預支工資啊。”

車子行駛了起來,張鋒報上住宅區的名字,隨後盯著手裏的小瓶陷入了沉思。

人都是有八卦欲的,那些你自認為不該對別人說的事情一旦漏出點味兒來,人們就會像聞到腥味的沙丁魚一般蜂擁而至。

他們大多隻會得到片麵的真相,並以此為基礎摻雜自己的想象,將事實揉成一堆麵目全非的東西。

而謝裏曼就是這樣一個有著極強窺視欲的家夥。

張鋒途中曾讓司機更換過幾次路線,也在距離目的地很遠的地方就下了車開始偵查克勞利家是否已被軍方布控。

這根本難不倒當過一個月個人偵探助理且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的謝裏曼。

他在司機那不停繞圈的路線上,確定的大概街區,立刻聯想到星政網上那名去世的第七研究所所長,準確的確定了張鋒要去的地方,並做好易容,等在了街區對麵的巷子裏。

看著張鋒若無其事經過那處有著歐式建築風格的大門時,謝裏曼嗬嗬笑著,像是在一個偷偷跟著孩子去上學的家長。

張鋒來來回回在那處大門前走了九趟。

他不知道從哪找來一頂破帽子戴在頭上,破口來的帽簷壓得很低。

他有時拎著一個鼓囊囊的袋子,有時扛著兩包建材,有時抱著一大袋麵包……

“嘁嘁嘁……別低著頭啊,鬼鬼祟祟的,一眼就被看出來了。”

謝裏曼吐槽著,就坐在巷口的地麵上翻著眼睛注視著對方。

但張鋒卻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在做完充足的偵查工作後敲響大門,而是低著頭,朝著巷口走來。

謝裏曼看著張鋒那副猶豫的樣子,白眼一翻,壓低帽簷,往牆邊一靠,裝成一副流浪漢的模樣。

腳步聲走過身邊便不再遠去,聽聲音像是在一個地方打著轉,謝裏曼等不了了。

“唉你來都來了咋不進去?”

此時的張鋒十分猶豫。

從目前來看,他的脫身十分順利,如果將自己與克勞利之間的約定拋之腦後,那他大可以潛伏下來,慢慢尋找與自己記憶相關的老兵。

但他不想失信於人,尤其對方死在了自己逃向自由的道路上。

正當他在腦海裏預想著一會兒可能會發生的突**況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從一個陌生的背影裏發了出來。

張鋒本能的拔槍,麵前那位剛轉過身來的邋遢中年人愣了一下,隨後高舉雙手,不停地說著“是我是我”。

“謝裏曼?你來幹啥啊?”

“就是跟來看看……”

張鋒看著一臉傻笑的謝裏曼,正要說些什麽,在他視線的邊緣,有輛車子停了下來,一個年輕且熟悉的麵孔率先下車,他環顧四周,與張鋒四目相對。

張鋒認出了對方,那是在第七研究所,自己與克勞利即將離開科研樓的時候認出自己的年輕人。

他渾身躁動,似乎聽到了自己血脈噴張的聲音,他撥開身前的克勞利,向前邁了一步。

逃還是殺掉?

逃肯定逃得掉,但自己不能一直逃下去;殺掉?活躍在這個街區的人並不多,這點自己剛才已經探查過了。

就在這時,那名年輕人卻做出了令張鋒始料未及的舉動。

那人輕輕的搖了搖頭,收回視線,將頭轉向另一邊,被身邊的黑衣西裝男子簇擁著進了克勞利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