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之後一整年,伏城都在學校旁的這個公園裏,和一幫大叔大爺較勁兒,希望“實踐出真知”,用自己的野路子狠狠抽文爵的臉,讓目中無人的楓楊球社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天才。那時候他晚上做夢都是文爵抱著自己的大腿涕泗橫流,巴巴地求著自己回去。

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實踐出沒出真知伏城不清楚,榮譽稱號自己倒是打出來不少,什麽“鐵頭娃”“豬隊友”之類的,數都數不過來。他用實際行動闡釋了“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這句話的真諦,成功用短短一年時間在這個球場完成了從“默默無聞”到“臭名昭著”的逆襲,那些和他組過隊的老家夥聽到他的名字手就打哆嗦。

這與伏城原來的設想相差甚遠,他本來想把野球場當做自己的跳板,一年之後上演一出“基督山伯爵”之類的複仇好戲,在文爵追悔莫及的表情裏瀟灑地轉身離去,深藏功與名。

不過這塊跳板似乎有點撐不住伏城的野心,還沒起跳,他就已經快把跳板給踩斷了。

日子久了,伏城的心也一點一點涼了下來。他不得不麵對一個很殘酷的現實:自己好像打得確實有點問題。他也不是沒有反思過,可是球場那幫大叔大爺也給不出什麽像樣的建議,大都是類似“籃球是圓的所以要注意陰陽調和”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

更糟糕的是,情況似乎在逐漸惡化。伏城自己把自己趕出了學校的球場,可他現在連打野球都組不著隊,那群大叔大爺聽說隊伍裏有他恨不得拔腿就跑。好在張思遠這小子夠意思,雖說已經混到了球社的首發後衛,本著為兄弟兩肋插刀的原則,三天兩頭翹了球社的訓練,溜出來陪伏城橫掃野球場——張思遠負責大殺四方,伏城負責平衡敵我實力,倆人一優一劣捆綁銷售,伏城倒也不至於慘到野球都打不上。

不過這小子,到底是怎麽練的,現在這麽厲害?

伏城側過腦袋,看向身邊的發小,想跟他深入探討一下這個問題,卻發現張思遠正直勾勾地盯著對麵,雙眼放光。

“看什麽呢。”伏城抬起腿踢了踢他。

“城仔,你看那。”張思遠沒有理會伏城的小動作,而是朝對麵伸了伸下巴,“又來了”。

伏城微微眯起眼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視線便挪不開了。

球場對麵的樹陰下,碎發的男孩安靜地坐在輪椅裏,枝椏間漏下的陽光打在他白皙的臉上,投出明滅的陰影。他雙手合扣,輕輕抵住下巴,襯衫領口露出線條明晰的鎖骨,精致的金絲框眼鏡閃爍著細碎的光。

他的年紀應該和伏城差不多,五官稱得上清秀,甚至可以說俊俏,大眼看去頗有幾分陰柔的感覺。饒是終日和糙漢們貼身肉搏,審美嚴重退化的伏城,也不得不承認男孩生得很是好看。這麽一個秀氣的男生,本應該坐在街角那間涼爽的咖啡廳,手裏捧著一本名字晦澀的散文集,隨手翻頁的樣子都滿是書卷氣,輕而易舉地就能偷走某個少女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