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北風

聽著這道無比熟悉的聲音,我渾身一顫,身體瞬間僵住,循著聲音望去,月光下,北風的身影緩緩朝南伯儒和魂十一走來。

他還是那副模樣,身穿麻布長衫,戴著一頂鬥笠,隻不過沒背背簍。

這一刻,我的思緒無比複雜,原本我是要衝過去的,但心中的仇恨卻讓我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原來的熟悉親切,在這一刹那間,也變得陌生起來。

以前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找到北風,一定要找到北風,為陳家溝的人討一個說法,可現在,他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他走到魂十一和南伯儒麵前停下了腳步,目光並沒有朝我這邊望來,從頭到尾都沒有,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或許是後者,他應該不知道我在南家。

我身形下意識的朝黑暗中躲了躲,不想讓他發現我的存在,不知為何,但我就是不想讓他看見我。

也許是我還沒有做好徹底與他敵對的準備,也許……

我搖搖頭,將心中雜亂的思緒壓下,目光望向魂十一和南伯儒。

北風剛才說他們一直都是在演戲,隻是為了逼迫他現身。

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既然他都已經知道這是在演戲,為何還要出來?

就算南伯民和南懷仁要自斷手臂,那也和他沒多大關係吧?

難道他和南家還有什麽牽連?

我深吸口氣,平複心情,靜靜觀看起來。

“我不想動手,你們走吧。”北風看著魂十一,緩緩說道。

這話一出,我整個人頓時驚住了,這?

不光是我,就連南伯儒也是一愣。

我有些無奈的看向他,說實話,這會兒我心中提不起任何一絲仇恨,反而感到有些親切。

他說話還是那麽霸氣,但霸氣歸霸氣,現在這樣說話好像有些不妥吧?

我知道他在風水玄術方麵的造詣很高,實力很強,可現在麵對的是魂十一,渡魂人護法長老,連南伯儒這個宗師級別的風水師也不敢招惹的存在。

這樣說話,豈不就是直接找死?

再說,魂十一引他出來,不就是想要得到陰陽魂珠的消息嗎?

現在好了,人家連借口都不用找了,直接撿現成的。

正當我心中一歎,腦海中已經浮現出無數北風落在魂十一手中的慘狀,忽然,讓我驚掉下巴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魂十一沒有絲毫生氣的模樣,反而笑著道:“我是該叫你北風呢?還是北宮雁?”

我心中一凜,北宮雁這個名字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但看魂十一這樣子,北風好像不止對我一個人隱瞞了他的真實姓名。

北風沒有回答,而是岔開話題說:“陰陽魂珠的消息,是我故意放出來的,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這話一出,空氣仿佛靜止了,魂十一沒有說話,南伯儒也沒有,但我能想象到他此時的神情,應該和南伯儒一樣,就像是吃了蒼蠅般難受。

這也不怪他們,畢竟他們費盡心思,逼迫北風出來,就是為了陰陽魂珠,但卻沒想到,北風竟然說,陰陽魂珠的消息是他故意放出來的,也就是說,騙人的了?

這一下,是個人估計都接受不了,就好像是辛辛苦苦幹了大半年活,到頭來老板跑了,或者忽然發現,這特麽是傳銷?

空氣中詭異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兒,終於,魂十一哈哈一笑道:“既然這樣,那我——走了!”

說罷,魂十一果真帶著那三個長老轉身離開,並沒有想象中的大戰,或者忽然轉身突襲。

從頭到尾,他們甚至連頭都沒回一下,說走就走!

看著他們身影逐漸消失於黑暗,我不由一陣發懵。

這完全不是渡魂人的風格啊,別說北風第一句話,就是別人對他們態度不恭,都極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今天這是怎麽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麽好說話?

正當我滿腦子都在發懵時,北風忽然朝我這個方向走來。

我猛地一驚,整個人頓時清醒,隨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不是沒發現我嗎?怎麽這會兒朝我走過來?還是說他早就發現我了?是我自認為他沒有發現我?

看著他與我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縮短,我戒備同時,滿腦子都是疑問。

但不管什麽原因,既然他已經來了,那我就要做好準備。

深吸口氣,我拋掉所有雜亂思緒,精神狀態調整到了巔峰,我知道我打不過他,但氣勢絕對不能輸掉。

而在我六年來的記憶中,北風的氣勢一直都很強,不管什麽時候,遇見什麽人,他在氣勢上都從沒輸過任何一人。

與其說是氣勢,還不如說,這已經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因為他隨便一個動作,隨便一句話,就能給你造成壓迫,讓你無形中感覺自己比他矮了一頭。

所以說,這一刻我的壓力真的很大,但壓力大歸大,自從他害死整個陳家溝人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走到了他的對立麵。

不管早晚,總歸是要麵對的!

可是,我用了好久才提升起來的氣勢,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他一開口,這所有一切,瞬時全都崩塌了。

就像一個自以為自己已經長大成人的小孩,所有一切都學著大人模樣,但當大人出現,隻需一個眼神,他就原形畢露!

他並沒有說什麽威脅的話語,也沒有說什麽令人感動的話,隻是簡簡單單,普普通通說了句,“咱們聊聊?”

話完,他就朝南家池塘走去,也沒管我會不會跟來,就像以前一樣,他什麽都跟我隻說一遍,從來不會重複,我要不要做,要不要跟著他走,他都不管。

說實話,聽到這句話我的第一反應是拒絕的,因為我還想維持我那僅剩的一點微末氣勢。

但緊接著我就跟他走了過去,因為我知道,這有可能是我唯一一次與他正麵交談的機會。

如果我不跟過去,即使後來我再找到他,他寧願讓我砍他兩刀,也不會再提起陳家溝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