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陰影
窗沿外有兩米多高才到平地，姬虞看著眼前的窗戶，歎了口氣，好在她今天穿的是褲子，吸了口氣，姬虞便上了窗戶。
趙其看了一眼，就搖頭，轉身拉著還傻乎乎站在那裏看的何明走人了。
柏雪笑了笑，轉身跟上趙其等人。
姬虞鑽了出去，看著地上伸著手的沈之恒，閉了閉眼，跳了下去。
沈之恒伸手，接住姬虞，回想起剛才她的模樣，邪笑了一下，湊到姬虞耳邊，“你，恐高？”
姬虞臉色有一絲不自然，她推了推沈之恒的肩膀，“你放我下來。”
沈之恒揚眉，看了看懷裏不自然的人，勾了勾唇，“多高呢？”
姬虞不解，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襯衫，“什麽？”
沈之恒覺得好笑，抱著她往車的方向走，“害怕的高度？是多少呢？”沈之恒看了看地麵，勾唇，“不會是離地就……”說著，沈之恒試著鬆了鬆手臂。
姬虞感覺到了，緊張的直接伸手抱住沈之恒的脖子，“你……”
沈之恒輕笑出聲，“原來這麽怕啊。”
姬虞抿緊嘴角，有些惱怒。
沈之恒把她放到副駕駛，係上安全帶，繞回駕駛座，“我已經打電話讓撈物證的先過去了，我們現在過去。”
姬虞點頭，“嗯，好。”姬虞低頭開始看手機上的新聞，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會忽然有這麽多的記者。
沈之恒餘光看到姬虞在看手機，便開口問她，“今天的事，你怎麽看？”
姬虞刷著微博，並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你說什麽事？案子的事，還是記者的事？”
“怎麽忽然有這麽都記者呢？”
姬虞聳肩，“不知道，不過我看他們好像知道的挺多的，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泄露消息出去……”
沈之恒擰眉，“你是說……”
姬虞看著前麵的路，“孫文@強的手機還是再查一查吧。”
到了舊工廠，姬虞沒有直接去江邊，而是站在原地，看著整個工廠。房子破爛不堪，隻有門麵還在，裏麵已經全都垮了，變成了一片荒草地，上麵擺著一些廢舊的機器。
“你先過去吧，我隨便看看。”
見沈之恒站在一旁等她，姬虞便解釋了一句。
沈之恒看了看周圍，沒有什麽危險物品存在，才往裏麵走，走之前衝著姬虞揚了揚手機，讓她有事給自己打電話。
舊工廠旁邊全都是平房，看得出這些人在這住了很多年了，姬虞走到一旁，對著正在嗑瓜子的一個婦人問到，“大姐，你在這住了很多年了吧？”
婦人見姬虞一個光鮮亮麗的小女孩，竟然沒有叫她阿姨，而是叫她大姐，心情一下子就美麗了起來，從一旁的櫃台上抓了一把瓜子遞給她，“是啊，差不多二十多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這硯洲發展這麽快，都成一線城市了，該窮的人啊，還是窮啊。”
姬虞看著手裏的瓜子，笑了笑，把手機放在包裏，雙手剝起瓜子來，“這工廠停了多久了？沒有人管嗎？”
婦人瞅了一眼旁邊的工廠，翻了個白眼，“誰還管啊，你還小，你不知道，這工廠停了快十年了，當初啊，老板破產了，就跑了，那麽多工人來要錢，從這排到對麵街上呢！那個時候這還隻是一條泥路呢。”
姬虞把剝好殼的瓜子放到嘴裏，“那後來呢？”
“後來幾個工人一直在這等，等了一周吧，都沒有人，就都走了，隻剩下老李頭了，”婦人指了指工廠裏麵，“諾，就是那個老李頭，現在還在這守工廠。”
姬虞聞言，看了過去，看到工廠裏的那個小隔間，不由得擰眉，“他在這守著做什麽？等那個老板？”
婦人搖頭，“等什麽哦，那老板人都不知是死是活，那工廠裏麵，不是有個垃圾場嗎？他在這守那個垃圾場，人家給了他錢的，”婦人聲音忽然小了許多，“再說了，裏麵那麽多東西，他守的時間長了，就算他把東西都賣了，也沒有人管的。”
姬虞回頭看著婦人，“賣東西？工廠裏的？”
“哎，你別以為那些是破銅爛鐵了，那些機器啊，可是值錢的，現在都沒有了，好多人出高價要拿去收藏和研究的，我親眼看見有人來和他買的，那種拖拉機一進來，能拉走好幾個機器呢！”
姬虞低頭思考著，手裏的動作不斷，繼續剝著瓜子。
婦人講完之後，低頭看了一眼姬虞的動作，有些嫌棄，“你這樣不行的，你得用嘴嗑瓜子，那才有感覺。”
姬虞聞言笑了笑，“我牙齒不太好，大姐，最近有來嗎？”
“什麽？”
“拉機器的車？”
“好像是，前幾天吧，是幾號來著……”
沈之恒盯著打撈的車，擰了擰眉，從江裏撈出來一推垃圾，那個是有用的，那個是沒用的還得找，工程太大了。
“嘖，這得撈出多少垃圾來？”負責打撈的負責人站在沈之恒旁邊，“沈隊，你們有具體想要的東西嗎？比如，衣服？手機？”
沈之恒不說話，看了撈上來的垃圾一眼，轉身想問姬虞，才發現姬虞還沒有進來，正打算給她打電話，就聽到身邊的人吹了個口哨。
“嘖，那妹子長得不賴啊，難不成是老天看我們打撈太辛苦了，才派這麽個美人過來犒勞我們的？”
沈之恒側頭，就看到正一步步往這邊走的姬虞，頓時臉都黑了，看向身邊的人的眼神裏仿佛帶了刀。
可惜男人並沒有及時察覺到自己的危機，仍毫不掩飾的看著往這邊走的姬虞，“嘖，真好看，不過，也不像是這附近的人啊，她來這裏做什麽？好像朝我們走過來了……”
“沈隊，真的朝我們走過來了！”
“臥槽，我要去要聯係方式，沈隊，我先……”
男人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沈之恒已經先他一步往姬虞的方向走去，男人連忙小聲說到，“沈隊，你不能跟我搶啊！我……”
姬虞看到沈之恒走到自己麵前，擰了擰眉，“怎麽了？”
沈之恒不說話，伸手拉著姬虞的手，大手緊緊的把她的小手包裹住，往江邊走去，“這邊路不好走，小心一點。”
姬虞看著平坦的草地，抿了抿唇，還沒說什麽，就被沈之恒拉到了江邊站著。
“臥槽！”看到沈之恒拉著姬虞的手，男人驚呆了，刑偵隊的高冷之花開了？等他回過神想起自己剛剛說了什麽之後，再想起剛剛沈隊看自己的眼神，男人訕訕的朝沈隊一笑，往旁邊退了幾步，和他們隔開距離，臥槽，他踩雷了，還踩了沈之恒的雷！
姬虞看到這裏還站著個人，正打算打招呼，身邊的沈之恒往後退了一小步，恰好擋住她的視線，姬虞擰眉，抬頭看著沈之恒。
沈之恒察覺到，側頭看她，“怎麽了？”
姬虞看著沈之恒黝黑的眸子，搖了搖頭，轉頭看向正在打撈的車，還有旁邊撈出來的一推垃圾，“不是旁邊就有垃圾場嗎？怎麽還有人往裏麵扔垃圾？”
沈之恒歎了口氣，“有些人就是這樣的，哪怕幾步外就有個垃圾桶，他也會隨手把垃圾仍在地上。”
姬虞看著那堆垃圾，擰了擰眉，“我覺得撈不出什麽。”
“嗯？怎麽說？”沈之恒捏著手裏的手指，忍不住揉了揉，原來她的手指這麽小，這麽軟啊，沈之恒勾唇，心裏一陣柔軟。
“我覺得孫文@強身上的東西是被拿走了的，錢包和手機，他的手機上，應該有和這幾次案子有關的一些信息，還有刑偵隊的一些信息。”
沈之恒側頭看她，“你覺得今天的記者……”
“這裏除了垃圾車以外，還有別的車來過，在案發當天。”姬虞抬頭看著沈之恒。
沈之恒擰眉，“什麽車？我怎麽不知道？”
“……”
“沈隊，這邊有消息了，行車記錄儀裏可以看到孫文@強和陳驍嫣去了旁邊那家五金店，之後再出來隻有鬼鬼祟祟的陳驍嫣，還有一個男人，孫文@強不見了。”
趙其把截圖遞給他們，“這個五金店案發的第二天就關門了，店主叫張豐奇，三十五歲，我已經查到他家的地址了。”
“從行車記錄儀的視頻可以看出，他和陳驍嫣從裏麵拿出了一個麻袋，裝進車裏，這個麻袋，完全足夠裝孫文@強。”
何明上前，“我和柏雪查看了硯洲的酒店和小旅館，都沒有發現陳驍嫣的蹤跡。”
沈之恒看著手裏的照片，視頻上的陳驍嫣，頭發上已經沒有那個發夾了，而且她眼神慌亂，連鞋都掉了一隻，“抓人吧。”
“是。”
“是。”
張豐奇被帶回來的時候，都不用審，他就全招了，而何明他們一隻找不到的陳驍嫣，也在張豐奇家裏。
“我不是故意要殺他的，我隻是想跟他借錢，他不願意，還和驍嫣起了衝突，我急了，就隨手拿了一個錘子，打了他一下。”
“誰知道他這麽不經打，一錘子下去，就倒下了。”
“驍嫣隻知道哭，我也害怕，但是如果不處理，警察很快就找上來了，我怕，所以我就把他裝到袋子裏，挪到車裏。”
“我之前和李老頭說過，要買他的機器，他不願意賣，我又給他打電話，說要過去看看。”
“我們就開車過去了，我把車停在江邊，等我去和李老頭商量價格的時候，驍嫣就把他扔到江裏，我們以為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店裏的血跡讓我們覺得害怕，所以我們就關了門，回家躲著了……”
張豐奇一邊說，一邊哭，“我真的不想殺他的，我沒有要殺他的，是他不經打，我沒有想到，我沒有……”
而這邊，陳驍嫣哭得更傷心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表哥想借錢，讓我找小強來，他說隻是談談，他說要求小強借錢給他的，誰知道，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嗚嗚嗚嗚……是我，是我對不起他……”
沈之恒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孫文@強的手機和錢包是你們拿的？警局的記者也是你們找來的？”
陳驍嫣趴在桌子上，“是，表哥說，反正小強都已經死了，東西他又帶不走，不如留給活人，但是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發現了他的屍體。”
“我們很害怕，怕你們會發現他是怎麽死的，小強經常說，你們都很厲害，特別是沈隊和姬教授，他經常和我說，我很害怕，於是就想著製造點輿論，先托住你們，所以我就給報社打了電話……”
五金店是第一案發現場，技術科去檢驗了，很快，血跡驗出來是孫文@強的，而用來裝孫文@強屍體的麻袋也找到了，裏麵還藏著..一個錘子，在錘子上找到了張豐奇的指紋，麻袋上找到了張豐奇和陳驍嫣的指紋。
案子很快就結束了，張豐奇和陳驍嫣很快就會被起訴。
辦公室裏很安靜，現在明明應該是開心的，他們抓到了凶手，卻又覺得孫文@強死的不值，死得冤枉和無辜。
姬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好了筆記，她也覺得遺憾，但人生無常，誰也不能肯定，明天也意外哪個先來，所以，隻能過好今天。
孫文@強的父母找上來，是在案子結束後的某個下午。
看著哭成淚人的兩個老人，刑偵隊的人都不好受。
“謝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小強就白死了，謝謝你們抓到了凶手……謝謝你們……”
“這是我們的職責，小強是我們的朋友和同事，我們也不希望他冤死……”
“謝謝，謝謝你們……”
趙其推了一把柏雪，平日裏她不是最擅長安慰死者家屬了嗎？這種時候不上，還等什麽？
柏雪暗地裏翻了個白眼，正準備安慰兩個老人，兩個老人已經雙雙轉向姬教授了。
“姬教授，謝謝你，謝謝你抓到了凶手，小強他說的沒錯，你真的很厲害，你……”
姬虞打斷兩個老人的話，“凶手是大家一起抓到的，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如果真的是為了孫文@強好，你們應該堅強一點，好好的活下去，這樣，他起碼走的安心。”
“好好好，我們會的，我們會好好的……”
送走了孫文@強的父母，刑偵隊裏的人都鬆了口氣。
姬虞靠著椅背，看著窗戶外的光影，她是不是也該走出陰影，重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