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顧左右而言他

隨著大軍再次開拔的命令傳出,遊騎營除了三百將士繼續向西行以外,其餘的便負責大軍的前出警戒和敵情探測,剩下的則跟隨大軍前行。

而嬴牧和胡塗他們剩下的人便與陷陣營一起出行,陷陣營的三十人也交給了嬴牧和胡塗,現在他們這個標約莫近五十人的樣子,不過畢竟是剛調過來的,所以眾人之間的默契並不夠,這種事情隻能交給胡塗去在一路的行軍之中進行講解遊騎營的作戰方式了。

按嬴勝的說法,這三十人,戰後可是要歸還他幾個人的,可不是一股腦的給你們遊騎營,說直白點,這又是兩個老狐狸之間的交易了。

而嬴牧並沒能與胡塗他們一起在後方瀟灑,而是被兩隻老狐狸叫在了身邊。

按他們的話說就是“你自己都是一個新兵蛋子,對於遊騎營的作戰方式講解,胡塗才是最為合適的,你小子就跟我們在一起就可以了。”

這條小道並不是人為修建的,是山中的野熊之類的猛獸蹚出來的,像這樣的路,在隴西高地之上比比皆是,而小道的外側則是深澗懸崖,這條深澗是渭水的一條支流,故而大軍的行進方向並不是向西,而是向北而行,約莫十二三裏之後便轉向西而行。

小道之上到處都是亂石和突出的樹枝,大軍行進過程之中還需要不斷的進行清理。

雖然隻有二十餘裏,但是要在三個時辰之內就要走出山路,還是極大的一個挑戰,前提還是一路之上都是極為順暢的情況下,否則極難完成。

還好如今是秋季,沒有那麽多的雨水,不然的話一路上的變數將會更大。

這一路走來,嬴牧是能不開口說話就盡量不開口,但是卻聽到車宣和嬴勝之間的對話,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被賣了,也知道了一些辛秘。

聊到興起之時還將話題轉移到嬴牧的身上,二人關於用嬴牧來做買賣的細節啊之類,很明顯,這會兒兩人有空了,開始真正的討價還價。

一人覺得買貴了,不幹,一人覺得賣便宜了,你不幹,我還不想幹呢。

各種扯皮與談條件。

嬴牧的心裏那是聽得一個膩歪,當著自己的麵賣自己,都不帶躲一下的那種,比之前還要過分。

至於辛秘,就極為有意思了。

原來隴西大營也不是真正的鐵板一塊,裏麵分布著老世族,變法新貴,宗室等等,其中宗室和變法新貴暫時是屬於一派的,不會相互拆台,之前也聽白休說過,但是並沒有二人說得那麽詳細。

就比如派往犬丘的荒、雍二營便是老世族所掌控的,或者說校尉到百夫長均是老世族的人,雍字營的校尉孟,名叫孟行,荒字營便不用說了,白樘。

這二人均是來自孟西白三族的封地,郿縣。

而郿縣的白氏和白休的白府完全是兩回事,白休的阿大是被白氏逐出之人。

再比如,車宣所在的子車氏,便是跟隨穆公鏖戰犬戎的主力大軍,而嬴勝則是屬於嬴氏大宗,也就是國君他們那一脈的,而嬴牧則是嬴氏的小宗,換句話來說,祖上屬於嬴氏的庶出,嬴牧的大父當時已經到了流浪街頭的地步,還得先君當年路過雍城,對於嬴牧大父有些眼緣,才帶走嬴牧的大父的,也是那時候,嬴牧這一支才有了前將軍府。

這些都是嬴勝說的,至於出處,嬴勝也並未提及。

嬴牧直到這時才明白當年自己的大父為什麽說我們隻是姓嬴而已。

這些嬴牧都是不知道的,然而他家和白曦家的情況都相差不大,都是自行開創了一支出來。

聽到這些從未聽說過的辛秘,嬴牧還是覺得極為有趣的。

“老車,我有一個疑惑,當時的計劃是白樘和你直插涿原,為啥到後麵又換成我了?”

“自然是涿原比犬丘好打啊,更容易得軍功啊。”

“騙騙三歲小孩還可以,騙我就算了吧?”

“我也不知,想來自有大將軍的道理吧。”

“嬴牧?是了,大將軍是擔心有人對這小子下黑手,比如今天的這一戰,若是晚上一刻鍾,也無跡可行啊。”

嬴勝說完與車宣對視了一眼,二人都沒有再言語,而是相視而笑。

嬴牧跟在二人的身後,自然也能聽到二人的對話,雖然之前白休已經跟他說過,但是極為隱晦,那這二人的對話就很是直白了。

嬴牧心中不免開始警覺起來,對於荒字營和雍字營兩支大軍的警覺,看來隴西大營也並不安全啊。

同時嬴牧也有了另外的想法,白樘或許不能動,但是雍字營的孟行可以想一想了,仇得慢慢的報,那就先從這個孟行開始了。

正在嬴牧思索之間,前方便傳來了聲音。

“嬴牧,你記住,現在你隻是一個小小的標長,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你也不可能翻起任何的浪花,那些有的沒的念頭就不要有了,若是你想安心的成長起來,那麽就得學會隱忍,不然以後的麻煩會更多,你應付不了的。”

這是車宣的聲音,很平淡,也很冷漠,或者說這是一個事實。

“秦國,無論如何都得是鐵板一塊,現在還不是時候。還有,你姓嬴,你很聰明,應該懂的。”

嬴勝的話語之中透露出來的便是不容置疑了。

嬴牧並沒有反駁什麽,或者說根本無從反駁。

以至於他一度懷疑,二人都是故意說與他聽的。

雖然嬴勝開始之時有些疑惑,在得到車宣的肯定之後,便沒有了這個疑惑,而是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節點,甚至為什麽白休改變計劃讓他和車宣同行。

就連嬴勝讓他去陷陣營,也可以說得通了。

自然是看中他的能力,而且還是姓嬴,前將軍嬴無憂之子,他的侄子,他想要給他更大的施展空間,也盡可能培養他,讓他快速成長起來,讓嬴氏在軍中的地位和根基更加牢固,這是私心也是公心。

“多謝兩位叔父的教誨,嬴牧銘記於心。”

嬴牧在後方戰馬之上躬身行了一禮,他這次稱呼的是叔父,而不是軍中職位,其中的關係就不一樣了,這是父輩對小輩的教誨,而小輩也已經記下來了,雖然如此,複仇的火焰卻變得更加旺盛。

嬴牧很明白他們說的意思,他也知道以後該怎麽去做,這是真心的感謝。

車宣與嬴勝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欣慰和歎息。

看來父母的離世讓身後的少年成長得太多了,這心性不亞於一個三十來歲的人了。

能伸能屈,能夠隱忍,這一點才是最難得的。

嬴牧的心中卻在琢磨起了複仇的計劃,隻是需要時間去實現而已。

至於車宣和嬴勝二人何時達成的共識,或許嬴牧是怎麽也不可能想得到的了。

正在三人談話之時,前方快速奔來一匹戰馬。

“報……”

車宣和嬴勝同時皺起了眉頭,心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