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屍體

“跑啊”

“不要回頭”

隨著身後聲嘶力竭地叫喊,兩個少年手牽手,跌跌撞撞地奔跑在荒無人煙的曠野,隻有天上一個彎彎的月牙給這漆黑的寒夜一點點光亮。

“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仿佛像什麽怪獸的呼吸響徹在耳邊,不知道跑了多久小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小小少年的眼中充斥著恐懼,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機械地向前跑,生怕後麵的人追上來。

“啊——啊——”

身後遠遠傳來一聲淒厲的喊叫,撕心裂肺,伴隨著肉體的打擊聲和笑罵聲,少女一聲聲的痛苦聲回**在空中,鑽入兩個少年的腦子裏。

小小的少年腳步一頓,哽咽道:“哥,姐姐怎麽辦”

大一點的少年急速中卻猛地停住了腳步,眼神中的恐懼和絕望像是要溢出來,前麵沒有路了。

神經質般的回頭,身後的腳步聲已經慢慢的靠近,想是還是失敗了,少女的聲音已經不再嘶啞,反而是一些不堪入耳的痛苦聲音一點一點地隨著風飄來。

這樣生死的局麵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來說太艱難,少年握緊了拳頭,狠狠地咬著嘴唇,血漬一點點浸染出來。

阿姐拚了命的帶他倆逃出來,前麵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三個都必死的結局是之前沒有預料到的,少年低頭看了眼僅僅到他腰間,眼裏滿是絕望和信任的弟弟,視線的盡頭遙遙遠方的一點點燈火,沒有一盞是他們的歸處。

少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嘴唇的血跡像混合著淚水流下來。

再睜開眼睛,一絲狠辣布滿了血絲的瞳孔,

“對不起,我想活”

伴隨著一聲,充滿疑惑的“哥”字,小小的身體墜入了前方黑暗。

“哥”

呼的一下子,秦景從沙發上坐起來,褲兜裏的手機還在響。

掛斷手機,秦景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十多年了,怎麽又想起這件事了。

三點多的清晨,對於東窪小鎮的人們來說還太早。大街上基本沒有什麽人,隻有掃大街環衛工人的身影。

張大媽哈著白氣,嘟囔著剛剛11月份,天氣就這麽冷,穿著厚毛褲腿都涼颼颼的。

“活啊越來越不好幹了,哪家小兔崽子滿地扔廢紙片子”

說罷趕緊用破掃帚掃到一起,收到三輪的垃圾車裏。張大媽是個環衛工,這條大街都歸她管,麵積不算大,忙碌了差不多二個多點才幹完,張大媽錘了錘腰,喘了口氣,推著車去後街一個大的垃圾箱旁,準備先扔一部分,張大媽腿腳不好,騎不動,所以一般情況都扔一部分再騎車去垃圾處理站交工。

後街的大鐵皮垃圾箱,位於一個胡同的死角,因為好幾天才有垃圾車收一次,所以各種垃圾混雜,裝不下,裏裏外外都是垃圾,異味飄動,少有人走動。

張大媽扔完剛剛回身,眼角看到一雙皮鞋,黝黑鋥亮躺在不遠處,心裏一喜,“現在的年輕人啊,不知道珍惜”要是能找到一雙,看大小合適,拿回去給老伴穿正好,左右看看,約莫不遠處有一個破木頭門板倚在牆上,後麵有一個黑影,張大媽走過去一看,另一隻果然在這,隻是……鞋上還有一隻腳。

一個衣著整齊的男人坐倚在牆上,閉著眼,“幺,嚇我一跳,那麽缺德的,在這睡覺”張大媽嚇了一跳,打算伸手拍拍那人的臉“大兄弟,大..”剛一著手,手就一哆嗦,那人的臉冰冷刺骨,皮膚僵硬,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我的媽呀,死人啦,死人啦”張大媽跌跌撞撞跑出巷子口,哆嗦嗦拿起電話報警

“喂,公安局嗎……”

當秦景趕到的時候,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派出所的民警已經拉好警戒線,正在跟周圍的群眾了解情況。

秦景剛想進去,一個小民警攔住了,“哎,你幹什麽的”

“振市公安局刑偵科一隊秦景”拿出證件晃了一下,彎腰進入警戒線,典型的北方人特征十分明顯,身高腿長,肩寬背闊。

“哎,陳、秦隊,這麽快就來了”裏麵走出一個人,四十出頭的年紀,有點微微胖。

“老劉,老子正在做美夢娶媳婦呢,差點讓你一個電話嚇死,怎麽回事啊?”秦景昨天又熬了一夜,一點多剛睡著,就讓電話給吵醒了。

來人是片地派出所副所長叫劉文海,之前跟秦景因為一個案子,算是比較熟。

劉副所長說:“嗨,對不住兄弟,改天請你吃飯啊,這不早晨一個大娘報警,說是這裏喝酒凍死人了,但是來後一掀開衣服,一身的血都凍上了”

“有什麽特殊嗎,要轉我這”秦景簡單的看了下現場

“暫時是沒有,但是您看,我這邊有任務指標,先前那個惡意殺人那個案子還沒抓到,我這邊人手有些緊張,局裏有很重視,這不勞動勞動您,就算幫幫老弟了”

“老劉客氣了啊,自家人,行吧,資料一會整理發到我這”

話沒說完,秦景湊過去笑著說:“就當是提前祝您升任正所了啊”

“不敢,托您的福”老劉不敢笑得明顯,小小的眼睛裏都是喜意。

“身份弄清楚了嗎?”秦景叼出一根煙,示意了一下老劉。

“目前不清楚,媳婦兒不讓抽了,戒了”老劉搖了搖頭

秦景圍著現場仔細地看了一圈,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行,回頭整理好資料,現場先別動,回頭人直接拉到市局去”

說著打了一個哈欠說“連著熬了好幾天,頂不住了,先走了啊”

秦景開著他那輛破大眾到庭院裏,市局地方也不算大,一個五層的小樓,一樓是大廳辦事處,二樓分左右,左邊是一隊,右邊是禁毒隊,三四層是領導辦公室和檔案室,技術科,另外頂樓就是法醫室。

推開門,滿屋子的韭菜包子,雞蛋灌餅味,剛忙完上一個案子,都累得夠嗆。

沙發上睡覺的睡覺,桌子上做夢的做夢,還有牆邊貼牆的貼牆,據蘇芳說這樣減肥。

“秦隊長,早,喏,包子”曉曉一看見秦哥進來,頓時狗腿得獻上早晨新買的包子和豆漿,另外一個文件袋,寫著“東窪資料”

“有眼色,一捆把臉還會啊”秦景一口一個,喝一口豆漿,滿足的椅子上一靠,翹著腿看資料。

“嗯,好咧,我去準備資料”曉曉一看這回拍馬屁上了,樂嗬嗬蹬蹬地跑開了。

“嘖嘖,小丫頭”

“給”一張紙巾遞過來,秦景接過來一把抿一下嘴角油,仍在桌子上,蘇芳隨手仍在紙簍裏。

八點,會議室

秦景站在黑板前做簡單的陳述:“東窪鎮派出所提交的資料,死者,男,大概45歲左右,名字目前不詳,中等身材,左肋下一處刀傷,無身份證,銀行卡,錢包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死於後街一個小巷子垃圾箱旁,有遮擋……”

話還沒說完,“咚咚”二下敲門聲,一個高高瘦瘦的人進了,帶著一副黑框眼鏡,將一個文件夾遞給秦景,點個頭算打個招呼就回身往門口走。

“哎,小江,讓楊老上來一趟”秦景接過資料

小江頓了一下沒有回頭,開門出去了。

“芳姐芳姐,看小江”曉曉趁著秦景低頭看資料,接電話的功夫偷偷嚼舌頭。

小江是法醫師,楊老新帶的實習生,業務能力不錯就是有點社恐。

“還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