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是不是你

走廊上人來人往,也不是個合適說話的地方,常探長把田掌櫃帶進了辦公室。

田掌櫃也不是什麽嘴硬的人,被神色嚴厲的逼問了一番,支支吾吾了幾聲之後就全招了。

的確,那天梁垣雀離開之後,田掌櫃就意識到了他是個外鄉人,不過他思來想去之後決定不給自己找麻煩,所有就沒打算來報告警局。

畢竟如今這個世道,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用田掌櫃的原話說,就算是自己給警局提供了線索抓了凶手,警局也不見得會獎勵他什麽,那沈家估計也不會來感謝自己,到頭來說不定自己還會得罪了,再惹來不痛快豈不是大大的得不償失?

不過昨天,他有老朋友約他去喝酒,本來這段時間柳城上下是人心惶惶,實在是不宜出門,但田掌櫃是個老酒蒙子,已經讓家裏的老婆管了他太久,實在太饞,又想著有幾個朋友在,而且還是大中午,能出什麽事兒,便跟著朋友們去了柳城城中的小酒樓暢飲了一番。

田掌櫃在醉醺醺之際,跟朋友們講起來那一夜遇到的神秘少年,幾個朋友驚了一跳,誇他還挺有膽子竟然還敢在夜裏跟這樣的人共處一室。

田掌櫃本身就有了醉意,被朋友們這麽一恭維,內心升起了虛榮之意,為了凸顯出自己的膽量,他就半真半假的把梁垣雀形容的更加詭異難測。

本身就是一些帶有吹牛成分的醉話,誰料隔牆有耳聽了去,今天早上田掌櫃的麵館開門營業後不久,就有人拿著銀元來找他,讓他把之前的事情報給警局。

之前是無利可圖不想惹麻煩,如今可是有銀元在麵前了,似乎幹點什麽也不是不可以,田掌櫃稍稍的思索了一番就答應了下來,於是收下銀元,一大清早的就閉了店門前來報案。

“那你可認識給你銀元的是什麽人?”緊隨著進來的梁垣雀,出聲詢問田掌櫃。

田掌櫃顫巍巍地看了常探長一眼,常探長也點頭同意了梁垣雀的話,“問你就老實交代。”

就剛剛那幾下,常探長也明白過來了,這是那個江湖小子搭上了莊少爺,不論他有沒有能耐的,反正人家莊少爺是信了就成,由此雖然心裏仍然放心不下,但麵兒上是客氣了不少。

雖然說放著正兒八經的警探不信,去信一個江湖打扮的小孩會讓一些警探們心中不服氣,但是常探長這人最大的特長就是想得開,這個柳城警局是什麽屁水平他又不是沒摸清楚,況且有人承接了案子,他白得清閑,還能少挨沈老爺幾頓罵,何樂不為?

田掌櫃尋思了一下說,“我感覺像是杜家的秘書,但我不能確定的哈,我沒怎麽見過那個人的。”

杜家?梁垣雀聽了微微皺起了眉頭,怎麽又牽扯進來一個杜家?

放眼柳城,姓杜的雖然不止一家,但能請得起秘書的,也就隻能是那個杜家。

來柳城之前,他粗略的了解過這裏的大戶人家,沈家自然不必說,一馬當先的首富,莊家緊隨其後也是家大業大,而這個杜家,就是另一家富戶,雖然不似前麵兩家從祖上就積財累富,但因為杜老太爺有眼光有想法,把著新社會的風口做生意,迅速的就在柳城發展起來,在外地也有生意往來,甚至有隱隱超過沈家之勢。

於是梁垣雀在電光火石之間,就對蘭小姐口中那位神秘的先生有了一個猜測。

這種千金大小姐,交際的圈子即使廣泛,但也隻會在同階層之中廣泛,她能認識的公子,估計也是非富即貴。

嘶,杜家是不是有位尚未成婚的少爺來著?

梁垣雀的腦子轉了轉,對莊佑傑說,“莊少爺,你可認識去杜家的路?”

莊家和杜家也是有交集的,不過莊佑傑即使登過杜家的門,但也隻是跟著自己父親去過寥寥幾次,要是他自己找路,肯定不知道人家家的大門朝著哪邊開。

可想著對於梁垣雀來說,怎麽著柳城也算是自己的地盤,為了不丟麵子,莊佑傑腦筋轉了轉說,“梁先生,去杜家也有段路呢,我請您坐黃包車去吧?”

梁垣雀光看他的表情就猜出了他心裏在嘀咕什麽,不過也沒有戳破,“那咱們抓緊去吧,下午再回來查卷宗!”

“哎,好嘞。”莊佑傑痛快的答應了一聲,二人推開了探長辦公室的門大步的就走了出去,留下常探長在原地一臉懵。

哎,不是,什麽意思啊?我這辦公室是你家後院茅房啊,想進就進,想出就出,還下午再來?你怎麽……

常探長呼吸一滯,在心裏勸自己,算了算了,莊家家大業大的,往後我還要在柳城裏混嘞,忍就忍了,我最會忍了!

事情說來也巧,梁垣雀他們剛走出警局的大門,準備去找兩輛黃包車的時候,莊佑傑就眼尖的在街道上的人群中發現了一個背影。

那個年輕男人穿著時興的白色洋裝外套,見到他們出來之後,一個轉身就往後方的小汽車處走去。

莊佑傑下意識的招呼了一聲,梁垣雀連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什麽情況?”

“那好像就是杜家少爺。”莊佑傑思量著說。

正說話呢,那個穿著白色外套的年輕男人似乎也聽見了莊佑傑的招呼,竟然加快了步伐,幾乎是逃似的小跑去了車前,快速的拉開車門,緊接著車子就發動了。

梁垣雀跟懵了的莊佑傑對視了一眼,“追唄!”

不等莊佑傑反應過來,梁垣雀就已經腳下發力追了過去,他跑起來的動作跟莊佑傑平常在學校裏見到的很不一樣,但是速度卻很快,跑開一段距離之後模糊一看,似乎就像是在路上飄了起來。

莊佑傑看的目瞪口呆,心想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吧?

莊佑傑可沒有他那個本事,小跑幾步到街口叫了輛黃包車,此時街麵上既看不到杜家的車子,也找不見梁垣雀的身影,他腦筋機靈了一下,對拉車的車夫說,“抄點那種近路小道去杜家!”

汽車畢竟這麽大一個,即使跑的快,也隻能繞著比較遠的大路走,莊佑傑這邊抄著小路走,即使被拉下了一段距離,但是到了杜家的大門口,也正好跟杜家的汽車碰上。

莊佑傑匆匆給車夫付了錢,就下車來拉住剛從汽車上邁下來的杜家少爺杜元望。

杜元望一看是莊佑傑,神情十分緊張,但畢竟也是個場麵上的人物,還是堪堪穩住了氣息對他說,“莊少爺有什麽事兒嗎?”

莊佑傑一時不知道怎麽講,要來杜家是梁垣雀說的,追杜少爺也是他說的,現在他還沒到,莊佑傑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

“就,就,”莊佑傑磕巴了幾下,想起了田掌櫃的話,“我就是來問你,你為什麽要派秘書去讓田掌櫃報案?”

杜元望心下一驚,看到莊佑傑從警局裏出來的時候,他就害怕事情已經被他知道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杜元望豎起眉毛,用力的甩開了莊佑傑的手。

“哎,你……”

兩人正拉扯之間,梁垣雀從隔壁民房的房頂跳了下來,一路小跑過來。

杜元望看著梁垣雀的模樣有些莫名其妙,對莊佑傑譏諷的笑笑,“你這老少爺出門還帶丫鬟嗎?”

“不……”莊佑傑下意識的剛想解釋什麽,梁垣雀就先他一步開口了。

“杜少爺,我們來就是想問問你,戌時二刻跟蘭小姐見過麵的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