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賠了買賣又折兵

燕晨跟兩個飛龍院弟子衝進了生藥鋪後院,眼見趙心一躺在地上動也不動,趕忙俯身給後者把脈,後者艱難道:“千萬不要在我身上白費靈藥什麽的了,我已經沒救了……”

“小騙子,你要撐住!”燕晨的眼淚在眼睛裏直打轉,抬眼望向另兩位,“快把你們的靈藥都借我!”公主發話,另兩位沒有任何猶豫,一人取出一個玉瓶遞給了她,接過玉瓶,她趕忙從中選出一粒等級最高的丹藥喂趙心一服下,後者一臉肉痛,語氣虛弱道:“公主,有這些丹藥,我估摸著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了,你們快去追李魁為,別讓那廝跑了!”

“小騙子,好樣的!”燕晨終於沒忍住,眼淚還是流了出來,頭也沒好意思抬,向另兩位道:“你們去追李魁為吧,我在這裏守著,以防那廝殺個回馬槍!”

另兩位告了聲別,一同越牆離去。

“小騙子,你怎麽樣了?”燕晨又倒出一枚丹藥。

趙心一肉疼不已,開口道:“你把丹藥留下,先看一眼二狗怎麽樣了?”

話音未落,就聽院中角落響起了二狗的聲音,“道長,我很好!”帶著重重的哭腔,“謝謝道長!我替我爹也報了一半的仇!”

原來,一盞茶之前,二狗趁著趙心一與李魁為纏鬥之際,擒住了沒有雙腿的張掌櫃,冷冷道:“你的話,我爹一輩子不敢忘,”眼淚簌簌直下,“你……”泣不成聲,雙目猩紅,一腳踹在張掌櫃胸口,將後者踹得口噴鮮血,慘叫連連。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張掌櫃雖沒了雙腿,卻也想活命,不禁苦苦求饒,“我知道你爹是誰殺的!”

二狗先是一驚,後是滿臉悲痛,又帶著幾分怨怒,咬牙道:“是誰?”

張掌櫃略一猶豫,開口道:“是錢爺!”

“錢淩武!”二狗雙目猩紅,怒不可遏,一腳踹在了張掌櫃脖頸上,隻聽“啪”的一聲脆響,脖子竟被他一腳踢斷,張掌櫃慘叫一聲,咽了氣。

另一邊,趙心一不由哀歎,想盡了辦法也支不走燕晨,恨不得直接從燕晨手中將兩瓶丹藥給搶過來。

二狗開口道:“道長,那本圖冊還在你的手裏嗎?”

“那本魚鱗圖冊?”燕晨目光炯炯地盯著趙心一。

趙心一頓感一陣頭大,趕忙道:“東西已經不在了,被李魁為那廝給搶走了!”

“小騙子,你說的可是實話?”燕晨根本不信,開始搜趙心一的身,輕而易舉地從他的懷裏搜出了魚鱗圖冊,不由氣惱,“你這小騙子果然沒句實話!”

趙心一趕忙改口道:“本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弄巧成拙了!圖冊,公主盡可以拿走,但我有幾個小小的條件,不知你能不能應允?”

燕晨心情大好,道:“說來聽聽!”

趙心一道:“一來,我幫你取到了這本圖冊,李魁為說要給我百兩黃金,我可是都沒給他。現在給公主你,你可比那廝更有身份,怎麽也得賜我千把兩黃金吧!二來,我還為公主揭穿了李魁為本來麵目,也算是為我北燕拔出了一根毒刺,護我北燕社稷,這可就不是千兩黃金的事了!不過,念在我們有同生共死的情分,我也不跟你多要,你就再給我一萬兩黃金,外加兩百張英才帖,四十顆築基期以上的妖丹,如何?”

燕晨翻了個白眼,用手使勁揉了揉額頭,繼而厲聲大喝:“你當這些東西都是白菜啊,隨便一買一籮筐?”

“既然是買賣嘛,價錢還可以再商量!”趙心一絲毫不覺得尷尬,拉開了小攤買菜賣菜討價還價的那種架勢。

燕晨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小騙子,我的妖丹是不是被你偷走了?”

“妖丹?什麽妖丹?你有妖丹嗎?”趙心一暗道壞了,怎麽忘了這茬!

燕晨直接動手,擰耳朵,抓頭發。

這邊兩人正在打鬧,那邊曾劍深回到了院中,見到此情此景,麵色瞬時陰沉了下來。燕晨這才停手,望向了曾劍深,後者搖頭道:“還是讓那廝給逃了!”

燕晨晃了晃手中的冊子,笑道:“師兄,我們也不是一無所獲!”

“這是魚鱗圖冊?”曾劍深有些吃驚,眼見燕晨開心地點了點頭,他看待趙心一的目光又多了幾分冰冷。

……

武寧城,都督府。

洪江成端坐於簽押房中,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大案上的信函,麵色陰沉。下一刹,陡然起身,一掌拍在了大案上,上等紅木大案轟然碎裂。門外侍候的老管家,暗暗歎了口氣,略一猶豫,躬著腰,快步小跑了進去。

洪江成勃然大怒,“滾,給老子滾!”

老管家縮了縮脖子,灰頭土臉,轉身便走。

“回來!”洪江成突然改了主意,深出一口氣,踱步來到窗邊,窗扇半開,夜風清冷,抬頭望天,星月全無。背對著老管家,語氣冰冷,“全都滅口吧!”

“哦!”老管家隨口應了一句,眉頭一皺,突然想到了什麽,硬著頭皮,試探地問,“那誌禦少爺?”

“一視同仁。”洪江成聲音平靜又冷淡,如這夜空。

“哦!”

……

白石縣。

趙心一幾人折騰到半夜才返回客棧“迎客居”休息,趙心一躺在**越想越不對勁。兩個問題:第一個,那本魚鱗圖冊他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正如洪誌禦所說,所有的屯田都是蔣守靜、張誌遠一幹人占的,跟他毫無幹係,更扯不上他叔父洪江成。說白了,單憑這本東西,根本就不可能讓洪江成乖乖就範。而李魁為他們用盡心思,大費周章,不可能僅僅就是為了這麽個東西,這東西最多也就是一個添頭。很有可能,這隻是一個魚餌,他們真正要釣的大魚就是洪誌禦想毀掉的東西。說不好,這一切都在他們的算計之中,更有可能他們已經得了手!

第二個,更讓他吃驚的是——這本圖冊是假的!字跡、田畝數和私占人,應該都沒什麽問題,一般人就是看上三天三夜也看不出什麽端倪。但是,他卻不同,從小跟著老道士學習畫符,符術之道,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是以,他分外留心筆觸的細微變化,轉折、深淺、力道,皆逃不過他的這雙眼睛。而那本圖冊雖然每頁簽押字跡都不相同,他相信就算跟蔣守靜一幹人的筆跡比較,也是看不出什麽差異,但是這些字用力卻大抵相同,深淺相近,分明就是一人所為!

由此來看,這背後可就藏了一個天大的問題,有人在幕後伸出了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瞞天過海,將洪誌禦、李魁為兩方人都給騙了。至於燕晨,或者說曾劍深知不知道其中隱情還不好說。倘若曾劍深知道,那便說明這幕後之人便是皇帝設下的暗樁。倘若不知,事情就更加複雜了。

為此,他還在返回的路上專門試探過燕晨和曾劍深,詢問這冊子是否真的對她們有用。說話的時候,細眼打量燕晨和曾劍深的神色變化。

燕晨眉頭一挑,理所當然地道:“廢話,當然有用了!”

毫無心計,顯然這丫頭根本不知情,而曾劍深麵色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不好說,趙心一進一步試探道:“這東西不會是假的吧?”

“快給我看看!”燕晨皺緊了眉頭,一臉的迫不及待。曾劍深怒瞪趙心一,一臉不善,完全是一副受到挑釁、戲弄而憤怒的表情。看來,他也是不知情,趙心一暗歎口氣,笑道:“公主不必著急,我隻是開個小玩笑。圖冊馬上就給你,隻是,我也有幾個小小要求。”

“果然沒安好心!”燕晨哼了一聲,滿麵鄙夷之色。

趙心一陷入沉思,想必,那本真的魚鱗圖冊就在幕後那人的手裏。那更重要的證物十有八九也落在那人的手裏!

真是一個高人,也是一個可怕的人!

……

武寧城,繁花樓,北燕國最大的青樓。樓裏姑娘有的貌美如花,有的才藝過人,各有所長,絕非普通胭脂俗粉可比,達官貴人、文人墨客都喜到這裏消遣,每日都是熱鬧非凡,人稱“北燕第一樓”,真正的削金窟。

第三進院落,略顯冷清,院中有院,建有七個小小的別院,異花修竹,甚為別致。此處,非一般貴人能進,來往的都是貴人中的貴人。

天字三號別院,又稱“彩魚院”,院中有一方池塘,養了各色錦鯉,故而得名。琴瑟和鳴,婉轉多情,優美的樂聲自房舍中飄轉升空。

“好!”屋裏傳出一聲爽朗的稱讚,是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重重有賞!”

“謝大人!”兩個女子立起身,恭敬地行了禮。

“先下去吧!”中年男子隔著帷帳道。

“是!”兩個女子乖巧聽話,轉身離去。

兩人剛剛離開,房中便出現了一個黑衣人,沒帶一點聲響,似是憑空出現。全身都裹在黑色兜袍之中,不露一點真容。

帷帳之後的中年人淡淡道:“事情怎麽樣了?”

黑袍搖頭道:“出了點岔子。”是個女子的聲音,婉轉動聽,“李魁為身份敗露,不知現在身在何處,全無音訊,成了一枚廢子。”

“真是個廢物!”中年人怒喝一聲,緩出一口氣,平複了情緒,“另一邊怎麽樣了?”

黑袍女子開口道:“錢、樊兩人還沒有傳來音信,不知被什麽事情耽擱了。”

中年人冷哼一聲,道:“派人去找,籌謀了這麽久,這邊無論如何也不能出什麽紕漏!”

“是!”黑袍女子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房中。

不一時,房中歌舞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