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飛龍院曾劍深

蔣守靜驚慌大叫:“洪老爺救我,救我……”

洪誌禦轉過頭冷哼一聲,淡淡地道:“就你這麽個廢物,死不足惜!”頭也沒回。

蔣守靜心灰意冷,匆忙向一眾兵士命令道:“快來救我!”一眾兵士早就知道洪誌禦才是白石縣真正的土皇帝,這家夥就是洪誌禦手下的狗,加之平日都受盡了他的壓迫,受夠了他的氣,眼下洪誌禦發了話,誰還會管他的死活。

洪誌禦隨口道:“楊先生,把那個小子給我拿下。”說完又不冷不淡地補充一句,“要活的!”

楊韓丁從佛堂縱身飛出,直撲趙心一而去。趙心一沒想到他們這種同盟竟然說翻臉就翻臉,一點情麵都不留,不由一陣頭大,自己又不是楊韓丁的對手,隻得甩手扔出手裏的大刀,轉身便逃。

楊韓丁劍指一點,小巧的飛劍自袖袍中飛出,輕描淡寫地將大刀斬斷,半空裏一兜,一個騰挪便懸停在了趙心一的眼前,相距不過尺許,寒意侵膚,趙心一瞬時便出了一頭的冷汗,左拳緊握,打算施展瞬移符逃命,身後響起了楊韓丁陰惻惻的聲音。

“小子,你要是膽敢耍花招,立時便斬了你的手腳!”

趙心一知道他完全做得出來,畢竟自己的生死,包括很多人的生死,對他們來說都是無足輕重。而洪誌禦說要留自己的性命,也無非是怕錯過那本魚鱗圖冊。趙心一暗吞口水,緩緩放鬆左拳,心底再次向老黃求助。

“不用急,自會有人來!”老黃的聲音昏昏欲睡。

老黃這副態度,趙心一氣得咬牙切齒,強忍著破口大罵的衝動。楊韓丁則招呼兩個兵士上前綁他,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這般了吧!

“都住手!”

一聲厲喝突然從天而降,十個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幾堵半倒的矮牆之上,皆是一身青色長袍,金線滾邊,胸前繡著咆哮金豹,形容脫俗。大都是二十幾歲的青年人,最年輕的一位,十七八歲,居中而立,似是這眾人的首領。隻見他頭戴金虎玲瓏束髻冠,背著一把七尺長劍。生的麵皮白淨,劍眉狹目,一副好姿色,身形略顯瘦削,背後的劍卻很寬,比尋常劍寬兩倍不止。

“飛龍院!”楊韓丁麵色沉重。

青年人從懷中取出聖旨,朗聲道:“奉陛下諭旨,我等前來捉拿蔣守靜、洪誌禦一幹人,凡有為虎作倀者,格殺勿論!”

一眾兵士麵麵相覷,全都望向了洪誌禦。

洪誌禦變了變臉色,厲聲大喝:“這些賊人假傳聖旨,膽大包天,將他們都給我射殺了,加官進爵不在話下!”

洪誌禦的話立刻引起軒然大波,有些兵士略顯遲疑,有些兵士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掏出了連弩,對著青袍人“嗖嗖”就是幾箭。

青年人一揮手,八個青袍人同聲大喝:“伏低不殺!”

話音未落,八個青袍人無視箭矢,縱身撲下,快若流星。眨眼間,便有一個手端連弩的兵士身首異處,慘死當下。手段高絕,絕非一般人。

一眾兵士一下子全都被鎮住了,呆愣原地,不知所措。

便在這時,一隊身穿黑甲的兵士一邊高聲大喝“伏低不殺”,一邊步履整齊地衝進了院中,來勢洶洶,當先的將官厲聲道:“三江衛兵士執法,速速棄械伏低!”

其餘士兵齊呼:“伏低不殺!”聲勢浩**。

院中兵士全被這股銳不可當的氣勢給震懾住了,有些人扔了弩,有些人已經蹲在了地上。

洪誌禦麵色鐵青,匆忙道:“幾位先生,靠你們了!”

楊韓丁、侯震,還有兩個陌生麵孔全都聚到院中,麵麵相覷,左右為難。

矮牆上立著的青年人雙臂環胸,冷冷道:“陛下愛才,你四人倘若誠心思過,陛下非但饒你們不死,還會放你們到軍中曆練,論功行賞,也有一個大好的前程!”一抖肩膀,背後的寶劍“噌”的一聲,脫鞘而出,一把抓在手中,劍鳴不止,“如若再助紂為虐,我的長虹劍,怕是隻能為民除害了!”

楊韓丁四個修士看看這青年公子又深深望了望他手裏的劍,楊韓丁抱拳道:“閣下便是鼎鼎大名的曾劍深,曾少俠吧?”

“不錯!”青年人的語氣中透著濃濃的驕傲。

這個簡單的名字也確實有他驕傲的本錢,他正是燕晨的同門師兄,年紀輕輕便已經有了築基期六層的修為,在飛龍院,乃至北燕國,都是實至名歸的年輕一代的第一人,名喚曾劍深。

帶兵過來的將官在廊下尋到了燕晨的身影,一個青袍人正在給她解開麻繩,快步上前,單膝跪地,拜道:“末將隆恬兵備道兵備使李誌新拜見公主,奉命前來助公主平亂!”

兵備道,乃是當今弘遠皇帝所創,既獨立於地方官府,又不受衛所控製,是專門嚴肅軍紀、整飭軍務的衙門。長官便是兵備使,同時也兼著按察副使的頭銜,受按察使管製,也就是說他的頂頭長官便是李魁為。隻是,不知現在李魁為身在何處。

“平身!”燕晨麵色寒肅。

院中之人皆是一驚,楊韓丁四人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過錯,若是一條道走到黑,可能便真的是死路一條,互相碰了碰眼神,同時向著曾劍深躬身道:“願聽公子安排!”說了,退到了一邊。

……

洪誌禦的府邸對麵是一個小茶館,茶不怎麽樣,但生意卻很好。原因嘛,倒也好解釋,想進洪府大門拜見洪誌禦的人實在太多,但真正能見著的一天也超不過十個,剩下的人總得找個地方歇腳等待,這茶館近水樓台先得月,自然生意紅火。

不過,一般人可不敢公然在洪府門前空手套白狼,占便宜占到他洪誌禦的頭上。這茶館主人自然不是一般人,乃是洪誌禦七姨太的兄長。即便有了這一層關係,他依舊不能也不敢獨吞這好處,這盈利,他與洪誌禦二八分賬。

此時,茶館裏一桌坐著三個人,形容都有些狼狽,兩個麵龐尚有青腫之色,一個身裹黑色大袍,隱隱有些血腥氣散出。這三人不是別人,竟是錢守財、樊驢子和李魁為三人,看樣子相互還極為熟悉。

李魁為凝望街口,像是在等什麽人,可街口現在卻沒個鬼影,收回視線,喝了一口茶,有些焦躁地道:“照你二人所說,這東西定然是不在錢宅了?”

“我找遍了……”

“我帶著……”

錢守財和樊驢子兩個人各顧各的,七嘴八舌。

“住嘴!”李魁為登時就要翻臉。

樊驢子馬上住嘴,錢守財一個人打圓場道:“息怒,幫主息怒!我二人敢以性命擔保東西絕對還在錢淩武那廝手中!”

李魁為突然站起,嚇了兩人一跳,以為要發難,卻見前者快步到街上,迎上一位黑甲兵士,怒道:“人呢?”

黑甲兵士氣喘籲籲地道:“幫主,李誌新並未聽從你的派遣,他……他帶兵到錢府去了!”

李魁為麵色鐵青,緊握右拳,咬牙切齒,從牙縫裏蹦出兩個字來:“混賬!”

錢守財兩人麵麵相覷,錢守財小聲道:“幫主,李誌新那廝是想搶功吧?”

李魁為怒道:“回去再找他算賬!”揮了揮手,“眼下最要緊的是接下來這步‘釜底抽薪’,萬不能有失!否則,我們這麽多年的努力全都要付諸東流!”

“幫主盡管放心,我二人隱忍這麽多年等的就是今日!”錢守財正色道。

李魁為點了點頭,道:“那我們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分頭行動,這裏就交給你倆了!”

樊驢子兩人連連稱是,李魁為飛身而去。

過不多時,南方的天空亮起一團紫色的焰火。

“來了!”

樊驢子二人同時起身,縱身消失在了原地,竟是身手不凡。

……

錢北院。

“好!很好!”洪誌禦麵色陰翳,語氣冰冷,“公主又怎麽樣?我叔父乃是五軍都督府的左都督,我看你們能拿我怎麽樣?”

曾劍深冷哼一聲,一個閃身便到了洪誌禦的跟前,快若電光,高舉闊劍,怒劈而下。

燕晨趕忙出言阻止:“師兄留手!”

長虹劍在距離洪誌禦的腦門還有五六寸遠時驟然停下,淩厲的劍氣將洪誌禦的金冠劈成兩半,頭發披散成兩半,正中是一道血痕,鮮血直冒。洪誌禦嚇得慘叫一聲,跌坐到了地上,麵如死灰,哆哆嗦嗦,再不敢多言一句。

“嘭……”

院外一團紫色的煙火騰空而起,半空炸裂,絢爛多姿,即便是白日,依舊十分醒目。

趙心一抖落身上的麻繩,眼睛轉了轉道:“不好,怕是這家夥給家中發的什麽要緊信號!”

燕晨率先回過神來,一腳踩在了洪誌禦的臉上,怒道:“快讓他們停手!”

洪誌禦哆嗦著身子,不發一言,像是被嚇傻了。

燕晨用力踢了洪誌禦一腳,憤然轉身,向曾劍深道:“師兄,快差人去!”

曾劍深斜眼瞥了趙心一一眼,後者已經衝出了院子,皺了皺眉頭,出言道:“師妹,那個江湖騙子的話你也信?”手指洪誌禦,“你看這個廢物像是有那麽多思慮的人嗎?”頓了一頓,“再者,即便那江湖騙子所言不假,我們也有心阻止,也不知該阻止什麽!”

趙心一冷哼一聲,自己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