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巴嫩 推羅與西頓

征服海洋是人類最重大的壯舉。新的地平線和新的星空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讓人們充滿遐想。海洋使許多不知名的海上民族有可能去占領廣袤的土地,並在異國他鄉建立穩固的政權。在那個沒有像樣的貿易殖民地和海軍的時代,有一支居住在地中海東岸的小民族,發展出了利用北極星來判定方向的航海技術,並且建立了一個擁有海上霸權的帝國,能夠完全不受陸上軍隊的威脅,這種情況維持了一千多年。在公元前1200年,埃及的勢力逐漸衰退,而腓尼基人則作為商業巨頭和大莊園主逐漸進入地中海,控製了其他國家的經濟活動達數個世紀之久。而此時,意大利仍處於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A.波德巴德和J.洛弗雷,《西頓》,貝魯特,1951年

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是一位精力充沛的國王。在埃及的曆史上,沒有哪個君王像他那樣對建築有著濃厚的興趣,可以為了建築揮金如土。他營建了許多神廟和方尖碑,完成了其父位於底比斯的王陵,還建造了一座神廟來用作舉辦祭禮的地方,這座神廟就是如今的拉美西斯神廟。在盧克索的卡納克神廟裏,他下令修建了大柱廳。在埃及的曆任法老中,他為自己所做的雕像是最大的,其中有些雕像是直接用一大塊巨石雕刻而成的。他在坦尼斯的雕像將近有27米高,由一塊重量為900噸的巨石雕刻而成(一輛現代的大型卡車可以載50到60噸貨物)。

盧克索神廟拉美西斯二世像

拉美西斯二世也許希望通過石頭讓自己名垂千古,但與此同時,他也渴望享盡在人世的快樂。從阿布辛貝神廟的巨型浮雕或是卡納克神廟的花崗岩雕像中,我們都能看到他的嘴角流露一絲微笑。我們還能感受到,他是一個窮奢極欲的帝王。他一生姬妾如雲,留有79個兒子和59個女兒,他得意地將他們的畫像雕刻在神廟的牆壁上。從公元前1290年至公元前1223年,他一共統治了67年,享年90歲。即使是死亡也沒能征服他的肉身,因為他的木乃伊仍然完好地保存著。眾所周知,是這位法老迫使以色列人在埃及充當苦力。有一天,摩西和亞倫(前去拜見這位法老,請求他允許以色列人前往沙漠。這位法老語帶譏嘲地問:“你們口中的耶和華是誰?居然還敢命令我?”然後,法老將他們斥退,說道:“我沒聽說過你們的耶和華,我也不會讓以色列人離開埃及。”由於大興土木需要消耗人力物力,而大量以色列人居住在埃及,因此,他不願意放走如此珍貴的勞動力。他不但沒有放走以色列人,相反,他還下令加大他們的工作量。雖然享盡了世間所有樂事,但他仍然渴望通過刻石造像來讓自己名垂千古。他對監工這樣說,“讓以色列人加倍幹活,並且讓他們勞碌,不聽信那些虛謊的言語,”埃及的監工會依次任命一些以色列人為督工,若是以色列人沒有完成每天的工作量,這些督工便會被鞭打、虐待。雖然他們曾經苦苦哀求過,但法老卻回答:“你們偷懶,你們偷懶!”

我們是從《出埃及記》第五章中了解這些史實的。直到埃及遭受十場災禍,這位法老才開始重新考慮他的決定,放以色列人離開埃及。這一事件發生在公元前1300年左右,也就是大約3300年前。在《出埃及記》後麵的章節中,我們了解到,拉美西斯二世放走了以色列人之後感到非常後悔,於是,他派遣了六百輛最好的戰車,去追趕摩西和他的人民。

當時的一封信保留到了今天,這封信是一個叫霍裏的人寫的,他是法老騎兵的高級軍官。這封信是他寫給他的一位名叫阿曼-埃派格的同事,也是埃及軍隊的一位指揮官。這封信的有趣之處就在於它所處的曆史時期。當時,拉美西斯二世正謀求將他的意誌和他的民族加之於全世界之上,而摩西則正在領導一場史上規模最大、最為艱險的遷徙。這封信件,如今被命名為《斯塔斯紙莎草文獻I》現存於大英博物館中。信件中還提到了一些曾經繁榮的迦南城市,但是後來,這些城市都被以色列人攻占了。

這位埃及騎兵的高級軍官,將與他通信的人稱為馬希爾,這是一個迦南詞語,通常用來形容一個文筆很好的人,或是一個學識淵博的人。顯然,這位馬希爾曾遊曆過敘利亞地區,見識過一些迦南-腓尼基城市。信中有很多霍裏對馬希爾的調侃。今天我們通過這封信了解到3300年前朋友之間是如何通信的,會感到非常奇妙。“……接下來,有人會闖入你的營地,解開你的馬,偷走你的衣服。而你的馬夫,會拿走你剩下的一切,然後跟著竊賊一起跑。當你醒過來時,他們帶著你所有的財產已經跑無影無蹤了。這時,你也隻能使勁拉扯自己的耳朵。”寥寥數語將一個埃及人的懊惱躍然紙上。

信中還繼續講述了旅途中馬希爾因為粗心而懊悔不已的事。“我寫信給你,是想了解一下那座叫比布魯斯的城市。它是什麽樣的?難道你之前沒去過嗎?和我講講貝利托斯、西頓、撒勒法這三座城市。烏斯又是什麽樣的?據說在另一座名叫推羅的島上城市,淡水要通過船舶運送到島上去,那裏魚的比沙子還多。”

揭開歲月的麵紗,探究千年往事,讓我們受益良多。保爾·克洛岱爾曾經說過,雖然過去比未來更難觸及,但是,過去不正是現在的一部分,現在不也正是未來的一部分嗎?如今,世界上各民族的生活方式,尤其是那些仍然完好地保留著祖先的傳統生活方式的民族,還有考古學家們的考古發現,以及一些先進文明通過文字記載而流傳至今的各種資料,都能告訴我們很多過去的事。在霍裏充滿諷刺的筆調下,我們了解了埃及人在敘利亞的遊曆。“恐懼使你瑟瑟發抖,寒毛直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你的兩側,一邊是深淵,一邊是峭壁,你心驚膽戰地走在馬車旁。你的心髒怦怦直跳。你繼續走著,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猜測敵人正在尾隨著你,一切使你不禁戰栗不已……”這段文字將一位孤獨的遊曆者的恐懼描繪得淋漓盡致。

“當你來到約帕時,你會發現一片碧野。接著,你走進一片沒有圍牆的葡萄園,在那裏,你看到了一個正在看守蘋果園的可愛姑娘。她將你視為她的夥伴,並愉快地表達對你的喜愛。然而,接下來,你被抓了起來。他們責罵你,你忙不迭地交出用上等埃及亞麻布料製成的圍裙。緊接著,你睡著了,什麽也不管了。他們偷走了你的弓箭、匕首和箭袋。你的馬跨過了一片沼澤地。路途仍十分遙遠。你的馬車散了架,你的武器也遺失在了沙地裏。‘給我水和食物,’你說,‘我已經來了。’但是,他們卻裝聾扮啞,似乎什麽都沒有聽到。”

試想一下,曆史上還有哪位政府官員,能夠以這樣精彩的諷刺筆調,將一場糟糕的旅行描繪得如此生動、細致嗎?自拉美西斯、摩西和敘利亞文化的黃金時代之後,人類自身幾乎就沒有發生過什麽重大的改變。

當馬希爾在這些腓尼基城市遊曆之時,這些海上要塞已有幾千年的曆史了。在這幾千年中,它們深受亞洲、埃及、克裏特文明的影響。蒙泰(1921—1924年)和杜諾(1925—1957年)的考古發現證明,埃及人曾和這些城市保持著友好的往來,比如比布魯斯。1923年,在比布魯斯,皮埃·蒙泰收獲了20世紀最為有趣的考古發現之一,即在當地的一個墓室裏,發現了阿希雷姆國王的石棺。在石棺裏麵,眾多陪葬品中還有兩個拉美西斯二世的雪花石膏花瓶。阿希雷姆國王和拉美西斯二世是屬於同一時代的人,而且,在那個時代,比布魯斯城雖然在政治、貿易、藝術等方麵深受埃及的影響,但也是腓尼基最為重要的城市。在石棺的一麵上,描繪了一幅關於阿希雷姆國王的圖畫,他留有胡須,正坐在獅身人麵像的王位寶座上,他的雙腳放在腳凳上,他的左手拿著一朵綻開的白蓮花,右手則拿著一個杯子。他的麵前站了七個男人,第一個男人正在用力拍打、驅趕祭台上的蒼蠅,另兩個正拿著餐碟和杯子,其他四個則正高舉雙臂,掌心向前,向國王致敬。在石棺的另一麵,則描繪了八個正在行禮的人物形象:兩個婦女,兩個肩上正扛著水罐的搬運工,一個正牽著一隻公山羊的男人,以及三個長著胡須的仆人,他們的雙手高舉,正向國王表達敬意。石棺蓋子的大小,和這位偉大國王的身型相差不大,在蓋子的兩麵都雕刻有銘文。這些文字有著不可估量的價值,是現存的最古老的腓尼基文字,比此前發現的字母書寫係統還要古老,證明早在公元前1300年,腓尼基人就開始使用字母文字這一人類曆史上最重要的發明。這一考古發現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為我們解決了一個困擾學者們許久的謎題。長期以來,人們一直誤以為,大概在公元前10世紀時,希臘人從一支外來族人那裏學習吸收了字母文字。但是,現在的考古發現卻似乎證明了,在更早的幾個世紀以前,腓尼基人就擁有了自己的書寫字母。因此,之前關於希臘人向外族人學習字母文字的結論,就開始遭到大家的質疑。迪索認為,阿希雷姆國王的石棺出現於公元前13世紀,如果這個推斷是正確的,那麽,在那個時候,腓尼基人就已經初步掌握了書寫文字。這位死去的國王為我們留下了何等重要的信息。

阿希雷姆國王的石棺

盜墓者早已將墓室裏最為珍貴的物品偷走了。這位國王的屍身也早已不複存在。但是,存放屍身和陪葬品的石棺如今卻仍置於貝魯特的國家博物館中。

因為比布魯斯這座沿海城市以盛產埃及莎草紙而聞名,所以,在希臘語中,“比布魯斯”(biblos)這個詞就成了“書卷”的意思的統稱。這也是英文Bible的來源。

推羅是腓尼基最著名的城市之一,它是一個島上要塞,坐擁兩個海港,北麵的一個叫西頓港,南麵的一個叫埃及港。西頓港不僅依然存在,而且還能使用,但埃及港早已消失了。從1934年開始,法國考古學家波德巴德就在法蘭西銘文與美文學術院的支持下考察從前的埃及港遺址。

過去二十年的研究表明,對於那些陸地和海中消失許久的古城遺跡,隻有從海拔很高的地方觀察,才能較好地辨認出其整體輪廓。波德巴德是通過航拍發現這一點的。隨後,他又派潛水員進行水下考察,當他們潛到海底時,推羅古城的城牆映入眼簾,令他們驚奇不已。在這座古城的南部,他們發現了一座防波堤。這座堤壩大約有805米長,8米寬,中間有一個防禦堅固的入口。埃及港並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通過人力造出來的。除了海港,當時的人們還在海邊造了碼頭、防浪堤、裝貨倉庫,以及每個繁榮的海港的必備設施。

據一位生活在公元2世紀的曆史學家阿裏安的記載,這座古城的城牆高達48米左右,建立在崎嶇不平的岩石地麵上。由於平地的麵積不大,所以,島上的居民們都居住在多層房屋中。在這座城對岸的大陸上有一座城名叫帕萊泰洛斯,是一座沿著海岸線一路綿延約13公裏的大城。今天的推羅(現在稱作蘇爾)位於從陸地向海洋延伸的一條狹長地帶的頂點,證明了一個事實,即亞曆山大大帝在當時不僅征服了世界,還改變了地理格局。公元前332年,亞曆山大大帝準備進攻推羅。他下令拆毀了推羅位於大陸上的主城,並用拆下來的瓦礫墊出一條寬約6米,長約600米的堤道,一直延伸到島城。如今的我們,隻能猜測為了實現亞曆山大大帝的偉大宏圖,征發了幾千勞力。2000多年間,泥沙已經將堤道漸漸拓寬。如今的我們隻能想象,當這裏還是一個島嶼時,坐落於其上的這座人類曆史上最強大的海上要塞是何等雄奇。今天,隻有大約6000人居住在蘇爾城,而在當年,這座島城作為一個海上強國的支點,有近25000人居住在城內。

從空中俯瞰推羅

在小島對岸的那片沿海地帶,十分狹長,它也是屬於推羅國王的領土,它為那個四麵環海的小島城市提供糧食、水果和蔬菜。在3000多年前,腓尼基人在此處就修築了一套傑出的供水係統,這聽起來就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在大陸上,位於推羅以南約8公裏的地區,有一座名為拉斯艾因的泉水。推羅城雖已不複存在,但此泉仍源源不絕。泉水一路向北流,一直流到正對小島的一處地方。於是,腓尼基人便用這些水來灌溉土地,生產糧食。同時,他們還會定期用船將運河裏的水運送到小島上,以供島上的居民使用。當島城被圍困時,居民就從城中的儲水箱領取配給。這套儲水係統一直高效運轉著,以致尼布甲尼撒(古巴比倫王國國王)從公元前585至572年對推羅13年的圍困無功而返。

從大陸沿海地帶的平原和向北一路上升的丘陵地帶都曾是推羅的領土。現代考古學家在這些地區發現了分布廣泛的人類定居的痕跡,比如墳墓、石棺、房屋遺跡、榨油機、儲水箱、石雕等。我們難以想象推羅古城到底有多古老。當公元前450年,當希羅多德遊曆到此地時,有人告訴他赫拉克勒斯-梅爾克特[4]神廟在當時就已存在了2300年了,而這座城市本身的曆史必然更為久遠。誰又知道,當梅爾克特神命令推羅的染匠,為他鍾愛的女神蒂羅爾製作第一件紫色長袍時,是處於什麽曆史時段呢?編織業、玻璃製造業以及金屬加工業,尤其是紫色染料業,這些都造就了這個城市的富庶與繁榮。

在推羅,基督教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耶穌在塵世之時。在公元1世紀中期,那裏就誕生了一個基督教團體,而保羅在結束了他的第三次傳教之旅後,也正是從那裏的窄巷踏上歸途。在更早的時候,曾反對信仰腓尼基諸神的先知以西結曾預言過這裏將會發生的災禍:“你這有名之城,素為航海之人居住,在海上為最堅固的,現在何竟毀滅了。”他甚至還預言,南部的海港定會沉入海底,因為,他繼續寫道:“我又使深水漫過你,大水淹沒你。”在以西結的預言裏,我們還能讀出腓尼基當權者的驕傲與自負:“你(推羅的王子)說,我是神。我在海中坐神之位。”

在漫長曆史變遷中,這個神秘的民族曆盡滄桑。在公元前21世紀初,四十艘載滿黎巴嫩香柏木的船,從比布魯斯出發,最終到達了埃及。法老薩胡拉的王陵坐落於阿布西爾。根據王陵牆上的文字記載,公元前2700年,這位法老的戰艦從腓尼基帶回來的物品有熊等許多其他的野獸、戰俘以及不計其數的奴隸。在公元前1504至1450年,法老圖特摩斯三世統治時期,這時,這些強大的腓尼基海上城邦,扮演著埃及的精明的仆從,在曆史上他們素來如此。推羅、西頓、貝利托斯、比布魯斯向埃及的國王進貢穀物、油和香料,並且遵埃及國王的號令安排船隻。接下來,這些強大的海上民族入侵了敘利亞。然而,在公元前1200至750年間,這些海上城邦卻開始衰落,西頓幾乎被消滅。不久之後,他們被迫向亞述國王臣服進貢。在推羅的希蘭王(不要將他與比布魯斯的阿希雷姆國王混淆了),通過不斷開墾,擴大島上的陸地麵積。他為梅爾克特神、阿施塔特女神修建新的神廟。他還為巴力的神廟豎起一根金柱。正如我們所知道的那樣,這位國王是所羅門王的一位摯友,或許還親自見過所羅門王的父親——大衛。

推羅的古城牆見證了許多戲劇性的場麵,它們往往交織著希望、熱愛與憎恨,不消說,還有不計其數的王室暗殺。公元前918至910年在位的國王阿庇達斯塔特斯就是這種陰謀的犧牲品,有征兆表明,謀殺者正是他的乳母的四個兒子。

腓尼基人是迦南人的後代,他們也把自己的國家稱為迦南。我們並不清楚為何他們的血液裏流淌著對遠行的特殊熱愛。也許,他們是從他們的祖先——克裏特島的海員那裏繼承而來的。無論如何,他們崇尚探索的精神、樂於漂泊的生活方式以及對海洋的無盡熱愛,驅使他們到了西班牙,到了位於瓜達基維爾河入海口的他施城。接著,他施城的商人們將貿易範圍擴大到英格蘭和波羅的海地區。雖然他施可能並不是一個腓尼基城市,但是以色列人從腓尼基水手那裏得知了這個地名,所以,他們一旦看見了大型帆船,就把它叫作“他施的船”。所羅門王和推羅的希蘭一世曾一同派遣船隻,希望到達俄斐——一個盛產黃金的寶地。然而,他們的船隊卻從未到達過他施城。腓尼基人到處建立殖民地:薩索斯島、塞西拉島、米洛斯島、羅茲島、馬耳他島、西西裏島,以及北非沿海地帶。在公元前814年,他們建立了最後一個殖民地——迦太基。在該地被希臘羅馬文化同化之後,這種腓尼基人或者“布匿人”的生活方式存在了很久。

腓尼基人為古代世界帶來了紫色這種染料。他們在一種小型的寬格網上放些貽貝,來引誘帶有天然紫色染料的軟體動物。當這些軟體動物將長長的吸盤緊緊吸附在貽貝上時,腓尼基人就會收獲珍貴的染料。這些軟體動物最大的足有11斤。然後,他們會將這些軟體動物碾碎,提取出其中的紫色腺體。人們會將這些腺體醃製起來,放上三天,接下來將這些東西倒入一個鉛製大鍋裏,對其進行稀釋。值得注意的是,早在3000多年前,腓尼基人就有能力使用蒸氣了。他們會用蒸氣來把大鍋均勻地加熱到合適的溫度。當大鍋裏的東西開始沸騰時,人們就會將浮上來的肉塊給撇掉。差不多十天之後,其中的溶液就變得清澈。這個時候,人們就會用浸透過堿液的羊毛對其進行測試,如果最初的測試結果令人滿意,就會將羊毛再浸泡在紫色溶液中五個小時。

腓尼基人用於製作紫色顏料的軟體動物

將羊毛放在太陽底下曬的話,其顏色會更為豔麗,但也會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寫於拉美西斯二世時期莎草紙卷上的記載能讓我們了解到當時染工的工作條件有多惡劣。“染工的手就和腐爛的魚一樣臭,他們最後會對一切衣物產生反感。”

在陽光照射下,染料先變成深綠色,然後變成紫色或淡紫色。猶太人寄居在埃及的時候可能學到了提煉紫色染料的技術,並且熟練地掌握了這門工藝。從那以後,猶太人至聖所門前所懸掛的簾幕也成了紫色的,宗教儀式中也開始使用紫色。此後猶太教的禮拜儀式中使用四種顏色:白色、紫色、深紅色、鮮紅色。祭台和其他聖物也蒙上紫色的布。埃及人從他們附近的腓尼基進口紫色染料,他們不光用紫色繃帶纏繞達官貴人的木乃伊,或用紫色裹屍布包裹死者屍身,他們還用紫色墨水在莎草紙上寫字。根據呂底亞人的說法,紫色染料與白銀等價。生於公元前150年左右的基督教神學家亞曆山太的革利免曾說,某位埃及名妓花了10000塔蘭同來買一條紫色長袍,但她接一次客,也隻能獲得1000阿提卡德拉克馬。如果放到現在的話,那就意味著這件衣服花了她250美元,而她一次接客的收入隻有50美分。

不過,世間沒有什麽是可以恒久流傳的。當1453年穆罕默德二世的大軍攻陷君士坦丁堡之時,提煉紫色染料的技術便已失傳。

人們是否熱衷於發掘古代世界的遺存呢?我們可以看看一位西頓國王在石棺上刻下的遺言,這位國王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在折磨著他:“諸位國王,世間眾人,請不要開啟這一靈魂安息之所,也不要在此搜尋珠寶,因為我並無此物。請不要搬走我的臥榻,也不要挪動我的遺體。諸位國王,世間眾人,請不要掘開此地,也不要讓我的遺體暴露在外。”

今天,誰都可以去巴黎羅浮宮看一看這具石棺,而裏麵早已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