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謀殺案

今天的天氣對於逛公園的遊客來說非常糟糕,可是對於巡警彼特來說,確是無比輕鬆的一天,因為,他的工作是獨自一人在郡立公園巡邏,因為天氣惡劣,偌大的公園空無一人,自然也就不會發生什麽事,所以他今天的心情非常放鬆。

彼特抬頭看看天空,陰雲密布,似乎一場暴風雨就要到來,偶爾吹來一陣寒風,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彼特加快了巡邏的步伐,像往常一樣來到公園的休息亭巡視了一番,一切正常,然後,他又愉快地沿著原路返回,坐進他那輛停在公園門口的舒適而又溫暖的警車裏。

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彼特在警車裏吃完帶來的午飯後,就通過無線電向警察局報告公園一切正常。

下午一點鍾左右,彼特透過車窗看到有一輛汽車開進了公園,那是一輛暗紅色的佳寶牌汽車,掛著本州本郡的車牌。從那輛車破損的車燈、生鏽的外殼、斑駁的油漆不難看出,車子實在是有些年頭了,彼特心裏很清楚,通常駕駛這種汽車的都是些喜歡惹是生非的年輕人。他暗暗記住了那輛汽車。

彼特又到公園的四處去巡邏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他又回到了公園的門口。他注意到,那輛紅色的佳寶車仍然靜靜地停在公園門口的小停車場,而它的旁邊不知什麽時候又多了一輛黃色的馬自達車,兩輛車裏都空無一人。

彼特的心中隱隱地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他暗想:“這兩輛車太不相稱了,為什麽會不約而同地停在一起呢?難道是兩夥互不相識的遊客嗎?嗯,有可能。”想到這裏,彼特頓時又感到釋然了,畢竟這和他的任務沒有絲毫關係,他覺得在這種孤寂的日子裏,還是不要用一些無端的猜疑來擾亂自己的心情為好。

於是,彼特又駕駛著警車沿著公園的道路,向另一個方向駛去,到那邊去巡邏了。

凱瑟琳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她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於是來到了郡立公園。當她看到公園門口處停著一輛破舊的紅色佳寶車時,不禁猶豫了一下:“今天的天氣並不好,難道這個時候還會有遊客在公園裏散步嗎?我是不是該換一個地方呢?”但最後她還是踏進了公園,因為她喜歡這裏的環境,即使有其他的遊客,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凱瑟琳獨自一人走在公園的小路上,她不停地思考著自己的煩心事兒,以至於對周圍的環境渾然不覺,甚至連陌生人的接近也沒有在意。

終於,當凱瑟琳從思緒中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兩個陌生的男人就站在了自己的麵前。那是兩個年輕人,一個身穿著紅色的羊毛衫,另一個穿著光滑鋥亮的藍色皮夾克,在他們蓬鬆淩亂的頭發下麵,是兩張長滿青春痘的臉,此刻他們正注視著她,並發出不懷好意的**笑。

“啊?!”凱瑟琳不禁吃了一驚,巨大的恐懼和驚慌頓時湧上了心頭,她連連向後退了幾步,離開小路,跑入路邊的矮樹叢,繞開攔在路上的那兩個人,跌跌撞撞地向著公園的深處跑去……

她拚命一路狂奔,希望盡快擺脫那兩個心懷歹意的家夥。當跑了一段路之後,她鼓起勇氣回頭看,然而令她驚恐不已的是,那兩個人也在後麵緊緊追逐,不過始終和她保持著大約五十米這樣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而且他們的目光還不住地在她的身上、腿上和臀部遊移。

凱瑟琳不敢再跑了,她也實在跑不動了,於是沿著林中的小路跌跌撞撞地走著。

這是一個寒冷的冬日,公園裏沒有其他遊客,再加上此地已經處於樹林深處,即使發出呼救聲也不會有人聽到,凱瑟琳恐懼極了。而那兩個年輕人卻正揚揚得意,他們其實早就可以抓住她,但卻不急於下手,就像貓在抓住老鼠之後卻不急於吃掉,而是要戲弄一番,尋尋開心一樣。因此,他們一直不緊不慢地追逐她,嘲弄並欣賞她的恐懼。

凱瑟琳心裏想:“假如他們要的是錢,我幹脆就將皮包交給他們,如果他們能夠就此放過我的話。”

她一邊想著,一邊加快了步伐,就在她正猶豫著是否現在就把皮包丟下,然後趁著他們拾取皮包的時候迅速跑掉時,她腳下猛然被一根突出的樹根絆住,結果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林地上。

“哈哈,快看,她自己摔倒了!”那兩個年輕人見狀,在距離她大約十米的地方也停住了腳步。

倒在地上的凱瑟琳心裏非常焦急,她的頭腦在飛快地旋轉著:“不要慌,越是危險越要保持冷靜,千萬不能失去勇氣。”她暗暗告誡著自己。

她和他們就這樣在距離十多米的地方互相注視著。

過了一小會兒,她緩緩地從地上坐起來,對那兩個小夥子說:“你們要幹什麽?”

他們隻是互相看了一眼,聳聳肩,沒有說話。

借著從樹林縫隙中透進來的一點光亮,她看清楚了眼前這兩個追逐者的模樣,他們十八到二十歲,既不像學生,也不像有正式工作的人,顯然是那種不務正業、遊手好閑的人。這些人也許不那麽聰明,但卻往往是一些危險分子。

那個穿著紅色羊毛衫的小夥子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她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將皮包向地下一丟,繼續向前跑去。

“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盡管她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精疲力竭了,但求生的本能依然在內心呼喊著。

然而,她身後追逐者的腳步聲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近……

她跑出了樹林,眼前是一片開闊地——那裏是一個池塘,一個平坦、灰暗、反射著灰色天空的池塘!

她心裏很清楚,公園有明文規定:禁止遊泳,除非想擁抱水裏的蛇。但此刻她已經顧不了這麽多了,因為兩個緊追不舍的歹徒已讓她別無選擇。

凱瑟琳從小就學會遊泳了,而且水性很好。就算她不會遊泳,但在這種緊急情況下,她恐怕也要義無反顧地跳下水去,更何況,池塘隻有不到一百米寬,憑她的能力完全能夠遊到對岸。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跳進水中,對水的熟悉感瞬間帶給她一種安全和希望的新感覺。她拚命用雙腳打著水,雙手也在使勁劃動著,一米、兩米……十米……她離身後的岸邊越來越遠了。

可是,由於是冬日,她身上穿著厚厚的衣服,進入水中之後那些衣服吸足了水,十分沉重,這讓她遊起來非常吃力。她拚命地擺動雙腳和雙臂,卻也隻能勉強讓鼻子露出水麵。就這樣,她拚盡全力一直遊到池塘中央。

在水裏,她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兩個年輕人站在岸邊,既沒有下水,但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隻要我遊到池塘那一邊就好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一麵繼續用雙腳踩水,保持身體浮在水麵上,一麵繼續注視著那兩個人的行動。

那兩個家夥正在低聲地交頭接耳,似乎在商量著什麽新計劃,可是她一句也聽不見。

她在心裏拚命地祈禱著,希望那兩個人快快離開池塘邊,這樣她就可以從池塘的另一邊遊上岸,因為她的體力快要耗盡了,她快要支持不住了!

可是讓她感到絕望的是,那兩個人非但沒有離開,反而兵分兩路——穿藍皮夾克的那個留在原地守候,穿紅色羊毛衫的那個則繞到池塘的另一邊,顯然,他們是想雙向夾擊,截斷她的去路。

看到這一情形,她嚇得尖叫起來,那叫聲充滿了恐怖和絕望,在池塘上空回**,恐怕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聽了都會動容的。然而,池塘四周那些看似美麗而友善的樹林,此刻卻像一道冷酷的樹牆,將她的尖叫聲反彈回來,僅此而已。

“救命呀,快來人,救命……”她在水麵上拚命地掙紮著、呼救著,直到她將肺裏的空氣全部吐光。

慢慢地,她的身體開始向水中沉,眼看著水麵已經沒過她的嘴唇,她不得不奮力撲騰著,使嘴露在水麵之上。

那兩個追逐者站在湖的兩邊冷酷地看著這一切,他們似乎根本沒有下水的意思,隻是想以這種方式嘲弄她,折磨她。

氣溫越來越低,水變得更加冰涼,她還在水中掙紮著。他們有兩個人,把她困在池塘中簡直是輕而易舉。因為料定了她一定會束手就擒,所以他們根本沒有下水的必要。

可是,她在水中還能堅持多久?如果是晴好的天氣,也許她可以堅持得久一些,可現在冷風颼颼,湖水如此冰涼,再加上她身上穿著厚厚的衣服,這些都耗光了她的力氣,更可怕的是,此時她已經遊到了池塘中央,她的雙腳根本夠不到池底。

“嘿!你遲早得出來!”“紅毛衫”在岸邊叫喊著,那個家夥臉上帶著獰笑,雙眼中露出凶光,那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東西,仿佛隻有野獸才會有。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紅毛衫”大聲問對岸的人。

“等!”“藍夾克”說。

“紅毛衫”一邊等待,一邊百無聊賴地用腳踢著池塘邊的軟泥。突然,他靈機一動,彎下腰抓起了一把軟泥,捏成一個小泥球,然後猛地朝水中的女孩子扔了過去。

那個泥球劃過一道弧線,落在距她一米遠的水中,濺起的水花噴了她一臉。

“嘿,我們練習打靶吧!”“紅毛衫”得意地大笑起來,並對著“藍夾克”大喊道。

這兩個家夥仿佛發現了一種有趣的新遊戲,他們樂此不疲地從池塘邊挖起一塊塊泥巴,揉成泥球,扔向那個女孩子的頭部,他們一邊扔著,還一邊發出陰陽怪氣的笑聲。

一團團泥巴雨點般地飛向凱瑟琳,為了避開這些攻擊,她左擋右閃,甚至還不得不把頭紮進水中,每當她為了吸氣再度浮出水麵的時候,岸邊的那兩個家夥就哈哈大笑。

有些泥巴打在水裏,還有些泥巴不偏不倚,打在了她的臉上,雖然沒有造成什麽傷害,但泥土濺進她的雙眼、鼻子,還有嘴裏,嗆得她隻想咳嗽。

為了躲避密集的“子彈”,她一個猛子紮進水中,用水抹了一把臉,洗掉臉上的泥巴,然而當她再度浮出水麵時,他們在得意歡呼的同時,還不忘用更密集的“子彈”射擊她。

她已經被折磨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在冰冷的水中,身體也漸漸地麻木了。

岸上的那兩個家夥扔了一會兒泥巴,發現附近鬆軟的泥巴都“用光了”,於是他們開始環顧四周,繼續尋找新的“彈藥”來源。“嘿,這裏有石頭!”“藍夾克”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高叫道。

他跑到池塘邊的一處石頭堆,從中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塊,掂了掂分量,然後毫不猶豫地朝水中的女孩子狠狠拋過去。

她掙紮著漸漸麻木的身體,努力躲開這種致命的攻擊,每當石塊飛來,她就潛進水中。狡猾的“藍夾克”同時撿起兩塊石頭,先拋出一塊,當她避開這塊石頭又浮水麵時,他看準了她的位置,再扔第二塊石頭。結果,當她剛剛浮出水麵的時候,就被第二塊石頭擊中了右太陽穴,鮮血一下子流了出來。

她受傷了,但是她的意識很清醒,知道自己如果現在不上岸,就算不會被打死在水裏,也要被水淹死。

她忍著傷痛,開始一點點向“藍夾克”那一邊遊過去,她的手臂和腿已經完全沒了章法,就像一條快淹死的狗在涉水一樣,動作緩慢而費力。朦朧之中,她好像看到“紅毛衫”在往“藍夾克”那邊跑,原來這兩個人打算會合在一起,共同等著她上岸。

她終於掙紮著遊到了岸邊,踉踉蹌蹌地涉水上岸。最後,當水深隻到她的腰部時,她一下子摔倒了。

“紅毛衫”和“藍夾克”拉住她的胳膊,將她從水裏拽上來,“你看,她長得並不是很好看。”他們中的一個說。

彼特又完成了一次巡邏,當他駕駛著警車返回公園大門的時候,他注意到在門口的停車場上,紅色佳寶車和黃色馬自達車仍然靜靜地停在那裏。

他低頭看看手表,指針顯示的時刻是下午四點三十分。看來,那兩輛車在那裏已經有好一陣子了。

“車是什麽人的?為什麽這麽長時間還不見蹤影?”一種不安從他的心中隱隱升起。他走下警車,來到那兩輛汽車旁邊。

彼特看看這兩輛汽車的牌照,都是本地的。他再看看車鎖及車窗,也都完好無損,車內似乎也沒有什麽可疑的東西。那麽他內心為什麽會出現這種不安的感覺呢?他也不曉得。

彼特點燃了一支煙,倚在黃色馬自達車上抽著。這時,公園的四周很寂靜,隻有歸巢的鳥叫聲以及風吹樹葉的聲音。

“但願那些人會自覺地在天黑之前走出公園。”彼特想。因為他實在犯不著大聲吆喝他們,或者進去找他們。

一根煙抽完了,他將丟在地上的煙頭用腳踩滅,然後又回到巡邏車上,繼續巡邏。

“喂,達克,你看,她怎麽不動了?”

達克臉上的獰笑消失了,這使他多少看起來像一個正常的青年。他的兩眼像兩塊灰綠色的玻璃,散發出一種奇異的神色,過了半晌,他終於說:“我想她是死了。”

“死?你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她不再呼吸了。”

兩個年輕人這下傻眼了,他們望著地上那個已經失去了生命氣息的軀體,不禁麵麵相覷。他們自己身上也沾滿了泥巴和汙水。

“趁現在沒人,我們快走吧。”杜爾站起來,緊張地瞧瞧四周說。

“可我們不能把她的屍體留在這兒!”達克提醒他。

“我們還有什麽好辦法呢?”杜爾顯得有些煩亂。

“傻瓜,如果有人發現了她的屍體,我們就完了!”

杜爾咧嘴笑了笑說:“別擔心,這裏很少有人來,等一會兒我們到公園外開走她的車,再將車隨便丟棄在某個路邊,即使第二天有人發現她的屍體,也不會想到是我們幹的!”

“不行!這個公園裏會有警察在巡邏。”達克說,“也許在我們進公園的時候,警察就已經注意到我們的汽車了,還有她的汽車。看我們這麽長時間沒有出去,也許警察早就記下了我們的車牌號呢!”

“那我們怎麽辦?”

“我想,我們最好是把她的屍體藏起來。對了,藏在池塘裏,怎麽樣?”

“哈哈!好主意!”杜爾說,“就讓她靜靜地在池塘底下沉睡吧,睡上一個星期,最好能睡上一個月或一年!假如沒人知道池塘底下有屍體,就永遠不會有人發現她。對了,我們必須讓她一直沉入池底,讓池塘裏的魚將她吃掉,這樣就幹幹淨淨,完全找不到屍體了。沒有屍體,警察就無法證明我們殺了人,即使能記住汽車牌照也沒用!”

於是,他們趕緊手忙腳亂地撿來許多石頭,盡管雙手都磨破了皮。

然後,他們把石塊塞進女孩子的口袋裏。

可是,怎麽才能把屍體放到水中呢?達克建議說:“得把她丟到深水中!”

“要多深才夠?”

“至少得四五米深,難道你不會估計嗎?”

他們清楚,假如站在岸邊把屍體拋入池塘中,頂多也就能拋兩三米遠,這樣的距離和深度是遠遠不夠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屍體搬入水中,但是他們倆誰都不會遊泳,可隨著天色逐漸變暗,他們必須快速行動,毀屍滅跡。

他們不能穿著衣服下水,因為這樣會把衣服弄得又髒又濕,在出公園的時候反倒會令人生疑。於是,他們隻好脫掉衣服,搬著屍體,瑟瑟發抖地走進冰冷的水中。

他們向池塘裏走了大約五六米遠,實在走不動了,這時屍體已經完全浸在水中了,塞在女孩子衣服兜裏的石塊正墜著屍體往下沉。他們雙手一鬆,看著屍體慢慢沉入水底,然後涉水奔回岸邊,匆忙穿上衣服和褲子。待他們掉頭要跑時,一眼看到留在池塘邊的那些雜亂鞋印,這又讓他們犯了愁。

“如果這些鞋印讓警察發現,他們一定會懷疑這裏發生過什麽事情,會進行追查的。”杜爾不無擔心地說。

“不用擔心!你看這天色,很快就要下雨了,到時候就會把這裏衝刷得幹幹淨淨。”達克自信地說。

於是,他們兩人又從原路返回。

在林地中,他們找到了女孩子的皮包,打開一看,裏有一把馬自達汽車的鑰匙,還有十六元的零錢,這些都被他們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至於包裏的其他小物件,如梳子、化妝品、小刷子、唇膏和眉筆等,這些東西不僅沒有用處,反而是必須要銷毀的物證。

達克提著皮包又跑回池塘邊,他右手抓住皮包的長帶子,用力在手中旋轉了幾下,嗖的一聲就拋進了池塘中央。

那個皮包飛在半空中時,皮包口開了,裏麵的那些雜物散落了出來,落在池塘中央的水麵上。有些物體迅速地沉到了水底,但有一張黃色的化妝紙,卻孤零零地漂浮在水麵上,就如同墳頭上的一朵雛菊。

他們站在岸邊看了一會兒,就急匆匆地向公園大門口的方向跑去。

此刻,彼特正懶洋洋地坐在警車裏,他手表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六點鍾——冬天的天色暗得早。

“這兩輛車的主人怎麽還不出來?我是不是該進林子裏喊那些人?”彼特正在猶豫著。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公園裏傳來,彼特向車窗外一看,隻見樹林中有一紅一藍兩抹鮮豔的顏色漸漸地接近,他如釋重負。

待到人影走近時,彼特證實了自己先前的猜測:果然是兩個年輕的無賴。

然而,真正令彼特感到意外的是,那兩個人分別朝兩輛車走去——穿紅羊毛衫的走向佳寶車,穿藍夾克的則走向黃色馬自達。

“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彼特冷眼旁觀著。隻見那個“藍夾克”伸手去拉“馬自達”的車門,但卻打不開,於是,他從兜中摸出一把鑰匙插進鑰匙孔。

彼特心中的問號越來越大,他琢磨:“看這兩個人的衣著穿戴和身份特征,應該是同開一輛佳寶車來的,不像是分乘兩輛車來公園裏見麵的。更何況,這個穿藍夾克的家夥,怎麽看也不像是駕駛一輛幾乎全新汽車的人。”

那個穿藍夾克的開車門的速度很慢,顯然他對這部車並不熟悉。

看到這裏,彼特下了警車,快步走上前去,問道:“你散步愉快嗎?”

正在專注開車鎖的“藍夾克”聽到背後突然響起的問話,吃了一驚,猛然轉過身子,他的兩眼發直,臉上帶有凶狠的表情:“什麽?”

“我是問你,剛才散步愉快嗎?”彼特又靠近了一步。

一見是公園的巡警,“藍夾克”的凶狠表情一掃而空,“呃,當然,愉……愉快。”他結結巴巴地說,並且身體因緊張還在發抖。

彼特機警地打量了一下他捏著車鑰匙的手,那是一隻凍得通紅的手,可是天氣似乎還沒有冷成那樣。“他的手是濕的,難道是在出汗?不,絕對不會是汗。是水弄濕的?對,一定是公園池塘裏的水。”他猜測著。再看看“藍夾克”的全身,也都是濕的。

彼特斷定,他一定在池塘裏遊過泳。公園有明文規定是禁止遊泳的,然而他卻無法采取進一步的行動,因為他沒有證據。

“藍夾克”又繼續回過身去開馬自達的車門。現在,他已經打開了,鑽進汽車,在駕駛座上坐下來。可能他覺得有點擠,就將手伸到座位下麵摸索著調節鈕,按住按鈕,他往後推動座椅,把座位距離放大了一點兒。做完這些,他抬起頭衝著彼特笑了笑,然後關上車門,開始發動汽車,不一會兒,佳寶和馬自達兩輛汽車就絕塵而去了。

彼特呆呆地望著那兩輛消逝在夜色中的汽車。這時,他突然回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個細節——那個“藍夾克”把車座往後推。

“雖然調節座位本身並不能證明什麽,但顯然那個座位的空間太狹小,不適合他的身材……或許有一個身材比他小的……難道是一個女孩子?莫非……樹林裏還有其他的人?”彼特一邊走向自己的警車,一邊思忖著。

“不對!”彼特猛然朝著公園裏麵跑去,大約跑了五十米後,他放聲大喊:“喂,這裏有人嗎?”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甚至連樹林也在沉默。

他繼續向樹林深處跑去。畢竟他上了些年紀,而且身體肥胖,這讓他跑了一會兒就開始氣喘籲籲,但是他堅持著,不能停止。

“池塘!”彼特猛然想到“藍夾克”那濕漉漉的衣服。他斜穿著跑過樹林,下了斜坡,池塘就在眼前。

彼特沿著泥濘的池塘邊仔細查看,發現了亂七八糟的鞋印,它們都是新留下的,顯然那兩個家夥在這裏下過水。

“難道他們發瘋了,在這樣冷的天氣還下水。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呢?不管是遊泳還是涉水玩,這顯然都不合乎情理啊。”彼特疑惑著。

他又反反複複地在池塘邊查看,仍然沒有發現任何女孩子來過的證據。“可能這些證據都被那兩個家夥毀掉了。可是,‘藍夾克’推汽車座椅的舉動又該如何解釋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彼特感到頭部有些發脹。他直起身子,望著那沒有漣漪的湖麵,希望能從水上找到一點兒蛛絲馬跡。

“咦,那是什麽?”他突然發現水麵上正漂浮著一樣東西——似乎是一張濕了的化妝紙或紙巾,不過,瞬間他又覺得那倒沒什麽特別之處,因為遊客隨處丟棄雜物現象是很常見的。

借助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彼特又看見水麵上漂浮著一個小小的黑東西,也許是一小段樹枝,也許是別的什麽東西。

不知怎麽搞的,這時彼特的內心驅使他做出了一個近乎瘋狂的舉動:脫下鞋襪,卷起褲管,涉水進入池塘中。其實,他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因為他隻是一個公園的巡邏警察,但是他痛恨無賴,尤其是那些專門製造麻煩的年輕無賴,他要看看那兩個家夥究竟幹了些什麽。

彼特大約向水中走了五六米遠,一把將那個小小的黑東西抓在手中,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支女孩子化妝用的眉筆。

“為什麽會有一支眉筆漂浮在池塘中,它的主人在哪裏呢?它是木製的,會漂浮,但漂浮不了多久,也就是說它的主人應該在不久前來過這裏,可是,在哪兒呢?”他站在冰涼的水裏,看著手中的眉筆不停地思索著。

彼特警官趕緊跑回到警車旁,利用車載無線電和值班副警長進行聯絡。

“是的,你最好先查那輛馬自達,車牌號是JO-1578,我對車主的身份很感興趣。還有一輛紅色的佳寶也要查,是1959年的,牌照號碼是WY-203354。”彼特焦急地說。

“彼特,”副警長打岔說,“車主犯了什麽罪?”

“在公園裏遊泳。”

“遊泳?”

“罪名當然就是這個!”彼特吼叫道。

“要快!在他們逃跑之前逮住那兩個家夥!對,就以遊泳的罪名拘捕他們,直到我把池塘裏的水放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