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利用皇帝好惡,實行打擊報複

在封建時代,統治者最關注的是對社會輿論的控製。滿族作為異族入主中原,更加注重對漢人進行思想上的控製。並且滿族人是依靠武力奪取的天下,因此他們看不起那些迂腐的漢族讀書人。但是另一方麵,他們也擔心漢族讀書人會說一些不利於清朝統治的話語,從而激起人民的反抗。所以,在清朝統治初期,從鼇拜開始,就大興文字獄。

和最清楚這些,因為他知道乾隆皇帝最厭惡那些士人胡亂講話或者寫詩譏諷時政。所以,和利用這不時興起的大大小小的文字獄,來打擊異己,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被和利用文字獄打擊的第一個人是海成。海成是地方上的重要官員,進京後在軍機處時,根本不把年紀尚輕的和放在眼裏。和作為軍機大臣,自然是心有怨恨,不過和的心機很重,他在表麵上雖然不動聲色,卻耐心地等待報複的機會。乾隆四十年(1775年),海成所管轄的地方有一個名叫王錫侯的秀才編了一本字典,名叫《字貫》。王錫侯在《字貫》序中說:“天下字貫穿極難,詩韻不下萬字,學曆尚未多識而不知用。今《康熙字典》所汲數增至四萬六千家字,學者查此遺彼,舉一漏十,敏苦於終篇掩卷而茫然。”原本這本字典並沒有什麽“犯上”之事,但是王錫侯年輕時曾得罪了一個同鄉本家的無賴王瀧南。王瀧南在發配途中逃跑,被王錫侯再次捉回,並扭送至官府。多年以後,皇上大赦天下,王瀧南得以回鄉,他便開始四處尋找報複王錫侯的機會。在王錫侯的《字貫》印刷後,王瀧南大喜,他特意以王錫侯誣蔑貶低聖祖康熙帝為由,將王錫侯告到官府。當地縣令覺得此事重大,不敢裁決,於是又將此事上報給巡撫海成,後又報於乾隆帝,於是乾隆命海成嚴查。海成認為王錫侯所編纂的這本書雖對康熙帝有所不敬,但是並不能算是悖逆,因此寫了奏折給乾隆,建議將王錫侯的舉人革去,便於審擬,還派專差將此奏折和《字貫》四十本送往北京交與乾隆審閱。乾隆看後,也覺得沒有什麽問題,因此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王錫侯活該倒黴,由於年輕時的一腔熱血最終導致身首異處,他不僅在家鄉遇到一個無賴,在朝中又遇到了睚眥必報的和。《字貫》落到和手中之後,和仔細地翻閱每一頁書,認真地搜尋其中的“反清”罪狀。當他翻到第一本第十頁的“凡例”時,心中狂喜,因為這本字典竟然將聖祖、世宗廟諱及乾隆禦名字樣悉行開列,對於乾隆來說這是絕對不可容忍的,這樣海成受此牽連,必死無疑。

乾隆最怕漢人對大清統治者有所不敬,特別對於江浙一帶的文人更是如此。因此,聽到和所奏,再看《字貫》第十頁上果然有聖祖、世宗的廟諱及自己的禦名,內心的無名之火瞬間湧上心頭。乾隆勃然大怒道:“這是大清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罪不容誅,應當馬上按照大清律例處置,這樣才能警告那些圖謀不軌之人。”和心裏明白,此時的乾隆正在氣頭之上,隻要煽風點火,海成難逃一死,於是又接著奏道:“奴才看後麵竟有大行皇太後的名諱。”和特意將“皇太後”三個字念得最重、最清晰。此時的乾隆,依然沉浸在太後的逝世之中沒有回過神來,看著《字貫》中的不敬字眼本已憤怒,再聽說有冒犯太後的字眼,更是火上澆油,憤怒到了極點,於是下旨道:“領旨,即拘王錫侯,立斬,全家抄沒,妻兒流放官賣。”和趁熱打鐵,又說海成作為一省長官,竟然沒有看出《字貫》中的悖逆不道之處,分明是存心袒護王錫侯,過於失職。還有海成手下的一些官員也難逃罪責,他們政事荒廢、說東道西,有損大清朝的威嚴等等。乾隆聽罷更是怒火中燒,將海成一頓臭罵。

最終,乾隆決定,由和迅速地列出違禁的書目頒行天下,而江西巡撫海成,擬斬候;江西藩臬兩司,皆失於昏眩不察,實在難逃其責,將其削職為民;兩江總督高晉,降一級留任。

在封建時代,帝王的權威是至高無上的,特別是帝王的名諱一定要多加注意。王錫侯作為舉人,怎麽可能不知道?不過他編寫的是一部字典,想要避諱是難上加難,再加上為了避免年輕人不加避諱,王錫侯才在字典中寫出,以讓世人知曉,並未做任何大逆不道之事。再說乾隆對避諱之事也看得很淡,極為寬容,他曾經說過對於避諱一事,實乃文字末節,一向不以為然,也不去關注那些新進之後或者無知村民是否避諱。不過和卻利用文字獄攜私報複,殺雞儆猴,從而在其他官員麵前抖顯自己的威風,將乾隆的怒火挑撥起來,從而對小看他的地方大員海成予以沉重的打擊。

除此之外,和還借助文字獄興風作浪,為自己謀求了不少好處。

揚州府東台縣有一個書生名叫徐述夔,他於乾隆三年中過舉人,也做過一任知縣。他自恃才華橫溢,以明朝的唐順之、董其昌之才類比,並且對清朝的“蓄辮”之風大為不滿。他認為頭發是身體的一部分,受之父母,絕不能隨意剃去,因此他還特地為自己的一個學生取名為徐首發。徐述夔整日裏吟出一些對清朝不滿的詩句,並向往自己幻想之中的明朝生活,還曾感歎道:“江北久無幹淨土。”他自己這樣做並沒有招來殺身之禍,可誰知他的兒子徐懷祖居然步其後塵,將徐述夔的詩歌編為《一柱樓詩》,並刊印發行。

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徐懷祖離世。在他去世之前,曾經用二千四百兩白銀買了鄰家蔡耘的田地數頃。蔡耘及其堂兄卻說徐家所買的地裏有蔡家的祖墳,要求贖回,不過隻交贖銀九百六十兩,並且非要贖回不可,如果徐家不同意,就一定會將《一柱樓詩》揭發出來。徐懷祖的兩個兒子徐食田、徐食書卻心懷幻想,認為受人要挾,不如自己先將詩書獻出來,因此就將刊印之書及手抄原樣,獻於縣令。東台縣令認為此事甚小,於是便草率處理了。誰知蔡耘及其堂兄都是飽讀詩書之人,知道這件事事關重大,依靠這件事不僅能奪回自家賣出的那塊地,還能邀功請賞,於是兩人又將此事告到了省裏。

劉墉時任江蘇學政,見到詩集後,也認為大逆不道,因此急忙給乾隆寫了奏折。乾隆看罷,交給和處理。和為了與劉墉搶奪功勞,因此便仔細地翻閱此詩集。當他看到“大明天子重相見,且把壺兒擱半邊”、“明朝期振翻,一舉去清都”等句子時就牽強附會,說此人想要推翻清朝、反清複明等等。乾隆見和辦事效率如此之高,於是就將此案交由和處理,不久全案查清。乾隆為了表示對和的嘉獎,令和得到了一個肥缺——總督崇文門稅務。不久和又被乾隆授予禦前大臣、補鑲藍旗滿洲都統,接著又被授予正白旗都統。

和眼見“文字獄”可以撈到這麽多好處,又為了顯示自己的才華超過劉墉,於是便對新書、新詩更加留意。有一天,和看到一個滿族貝子寫了一首《塞上吟》,其中稱蒙古人為“胡兒”。和立即向乾隆奏道:“‘夷’、‘狄’、‘胡’等字眼是對滿蒙的蔑稱,怎能亂用?”乾隆頓時發怒,說道:“如此忘本之徒,定斬不饒,不過看在他是貝子的分兒上,留其全屍。”因此寫這首詩的貝子也自盡而死。

和官迷心竅,由查書逐漸發展到毀書,並且上奏乾隆說:“詆毀影射本朝的詩集書籍應當著力查繳,搜集銷毀,另外,一些詞典劇本也應刪改或銷毀。”乾隆同意了和的這一主張,於是不久之後,查禁風潮席卷全國。在乾隆時期,有三千一百多種書籍被盡毀,八萬多塊書板也被銷毀。從此,天下讀書人談虎色變,為了避免受到牽連,無論是禁書還是非禁書籍,都一起燒毀而避禍。而和正是這次查禁風潮的獻策者、推波助瀾者。

在和查禁銷毀書籍的同時,乾隆對和的寵信也更甚平常了。不久,和又被乾隆任命為《四庫全書》的正總裁。

由於和對那些與自己政見不和的讀書人地不斷打擊,那些勢利小人對和更是趨之若鶩,他們緊緊地追隨和左右,成為和忠實的爪牙。而那些對和有所不滿的人也再不敢對和說三道四,身上的那股“傲氣”亦早已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