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殫精竭慮物色人才

1981年,經曆“國債”危機後的索羅斯還在為量子基金苦尋出路時,美國新上任的總統羅納德·裏根開始吸引了他的目光。索羅斯在研究裏根總統的新政策時,意外發現這位新上任的總統在著手加強國防力量的同時,卻沒有增加相應的稅收。這讓索羅斯覺察到美國經濟將開始進入由盛到衰的循環。

在一次接受經濟類雜誌采訪時,索羅斯給予了這樣的評論:“在裏根總統的承諾中,他想要建造一個活動序列也就是新政裏所說的‘裏根帝國的循環’。在這個循環裏的基礎,就是美國本土的經濟、貨幣以及政策的優勢,這是良性的。而在大環境下,世界經濟體係卻是在惡性中循環,所以按‘裏根帝國的循環’裏所說,把美國經濟相接到世界經濟,就是一種由盛到衰的過程。”

索羅斯敏感地把握到新政策的動向,把量子基金帶入一個飛快發展的階段。但在這樣快速發展的同時,也給公司的管理帶來了很多麻煩。要知道索羅斯對於投資的熱情要遠遠大於他對公司的管理,以前的基金從來都是羅傑斯幫助他進行管理,而羅傑斯的離開也使得索羅斯在公司的管理方麵陷入了捉襟見肘的地步。對於索羅斯來說,找一個能夠接手公司管理的人才,是現在最大的任務。

經過不斷的探索和篩選,終於在1982年,索羅斯如願以償,在偏遠的明尼蘇達州找到了一個他極為欣賞的管理人才吉米·馬龜茲。當時33歲的吉米·馬龜茲是明尼阿波利斯基地IDS進取公司的管理者,在索羅斯找到他的那年,IDS進取公司已經擁有1.5億美元的身價,並且成為當地的投資公司之首。

在整個1982年,索羅斯都把精力花費在與吉米·馬龜茲的接觸上,在這一年他們總共接觸了15次之多。在每一次接觸中索羅斯都會給吉米·馬龜茲做一些“精神體操”,他必須通過這種方式來測試吉米·馬龜茲是否是自己最合適的人選。而吉米·馬龜茲也感覺到,索羅斯這樣做是想給他提供一個新的工作,馬龜茲為能夠得到索羅斯的賞識而感到欣喜。終於在1983年,吉米·馬龜茲通過了索羅斯的考驗正式進入公司上班。對於索羅斯來說這時的他開始考慮把自己置身於市場之外,因為這麽多年在市場投資的經曆,使他的身心飽受市場給他帶來的痛苦,也許吉米·馬龜茲能夠勝任索羅斯的接班人一職。

正因為索羅斯準確預言了裏根政策的由盛到衰,使得量子基金在1982年經營狀況十分出色,到年底公司的資產上漲了57%,從1.9億美元上升到3億美元。這幾乎快趕上他此前所創造的3.9億美元的高峰,索羅斯似乎又回到了“國債”危機前的運勢。

在新的一年剛開始時,索羅斯就把公司的重任壓到吉米·馬龜茲的身上。他把一半的公司資金交給馬龜茲,要求他在管理公司的國內業務之外,還要協助自己進行國際領域的投資。而剩餘的一半資金,則被索羅斯分別交與十位經理。雖然索羅斯正在極力使自己淡出股市,但他還是將大量的時間花在辦公室裏。

事實證明了索羅斯的選擇確實是正確的,他與馬龜茲之間的合作可以說非常順利。在投資中索羅斯善於把握宏觀大局,他能觀察到哪些國際政策適合自己去投資,全球的金融市場是否繁榮,還有各個地區的通貨膨脹、股市變化、銀行利率等等,可以說索羅斯是一個相當注重大局的人。而馬龜茲最擅長的,就是將索羅斯得到的分析結果應用到具體的投資之中,索羅斯為他提供幾十家公司,他要從中挑選出最好的和最差的來。這就是索羅斯教給他的投資技巧,比如一個行業中,一個可能是最好的公司將來一定會被大眾追捧,股票的價格就會上升;而一個可能會在將來受損的公司,就可以利用它進行賣空。這樣兩個選擇都能帶來巨大的利潤。

在工作中,索羅斯對馬龜茲嚴格要求,並且細心指導。對於馬龜茲來說,在1983年這四個月中,索羅斯在對他進行一種“文化投資”,並且工作的壓力和強度也在逐漸提高。馬龜茲後來這樣回憶道:“當時我意識到,這個嚴肅認真的家夥不僅僅給了我權力和金錢,同時也給了我一條能夠上吊的繩子。”

為了應對高強度的工作,馬龜茲發明了一種叫做“設想框架”的方法,這樣可以使他在每天上班的途中,把當天在金融市場裏可能發生的情況分析一遍,然後再決定去買什麽。在忙碌的商業活動結束後,索羅斯又抓緊時間和馬龜茲一起研究當日的市場情況,經常複盤到傍晚。馬龜茲把這項活動看做是“既令人興奮,又讓人緊張”的。在每晚的複盤中,馬龜茲看到索羅斯的一個優點,就是:他會非常關注你所提出的問題,當你對此作出解釋時,他會很認真地聆聽,並向你提出中肯的意見,幫助你用理智來看待。

看到這些也許你會認為與索羅斯談話是一件輕鬆的事情,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事實上索羅斯一直沒有停止過對馬龜茲的提問,有時甚至提出像考試一樣難的問題。有時索羅斯會毫無預兆地問出像“和早上比較,你有什麽不同的想法嗎”這樣的問題,而且最讓馬龜茲難忘的是這樣的對話一旦開始,索羅斯就會像連珠炮一樣提出一個又一個問題,找出工作中最薄弱的環節和一些失誤,然後就會對馬龜茲說:“讓我們一起研究一下看看是什麽原因使你產生了這種想法,我們如何調整思路才能使自己和市場的發展步調保持一致。”

對於馬龜茲來說,索羅斯的這種做法使他傷透了腦筋。索羅斯就像一位地位顯赫的主人經常到自己的下人家去顯示自己的地位,或是像一個總想抓住壞學生的老師,每天都要盯著你。如果一開始索羅斯這樣做會使馬龜茲感到緊張的話,那麽多次之後就開始讓他感到厭煩了。用馬龜茲的話來說:“他總讓你感到一種受到質問的感覺,就像一名經常來找碴兒的專家,對你的做法喋喋不休。那種挑剔、吹毛求疵的話語讓人感到厭倦、乏味。”有時索羅斯甚至會因為馬龜茲的一點意見與他不同,而打亂他的全部計劃,讓馬龜茲重新去理解索羅斯的意思,嚴格按照他所說的去做。

在馬龜茲看來,索羅斯是一個很容易發脾氣的人,他曾經這樣形容他發脾氣的神情:“當他注視你時,就會讓你產生一種站在激光射線下的感覺,就好像他能直接看透你一樣。他會讓你像小孩子一樣待在身邊,希望你能完全按照他的意思辦事,因為你是不會得出什麽正確結論的。而他之所以能夠忍受你犯下的過錯,也不過是把你當做一個孩童罷了。”

馬龜茲常說:“索羅斯非常吝惜他的讚美。如果想和他分享榮譽就像要他的性命一樣。但如果真的投資成功了,他也會給予很高的評價。”盡管在與索羅斯的合作中有些事讓馬龜茲很不舒服,但問其是否後悔與索羅斯合作時,馬龜茲又會這樣評價:“雖然和索羅斯合作有時會讓人頭痛,但那確實是一件讓人上癮的事,索羅斯為我帶來了一種我無法想象的世界。記得有一次他把我帶到愛爾蘭參加一個公司的董事會議,難以想象那裏是一個城堡,後來羅納德·裏根總統還曾拜訪過那裏。當時這些公司的高層人物在一起高談闊論,索羅斯輕而易舉地用各種語言來回轉換與他們交流,這讓我驚呆了。與這樣的人相處你就會不自覺地被他所吸引,無論是知識還是語言,他都有絕對的掌控能力。但同樣,與這樣一個天才共事是有危險的,他在能力方麵具有絕對的支配地位,如果你被嚇倒了,從此隻會遵從行事,對於你和他而言都沒有好處。”

在與索羅斯共事的這段時間裏,馬龜茲開始嚐試把自己提升到像索羅斯一樣的境界,一個視野開闊的設想家或是一個形象高大的經營者什麽的,但是顯而易見,索羅斯的辦公室裏並不需要這樣的人,他隻能按照索羅斯的要求去做,這讓馬龜茲開始感到迷茫,也是他最終離開的主要原因。但不管怎麽說,在馬龜茲與索羅斯合作的這段時間,量子基金公司的資產增長到了3.8億美元,利潤增長了25%,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但到了1984年,似乎此前的好運氣都離他而去了,雖然公司也有一些成長,但利潤卻很低。這時的索羅斯開始受到董事會的壓力,董事們不斷要求索羅斯把全部精力放在股票投資上。這使得索羅斯不得不改變和馬龜茲之間的關係,他對馬龜茲說:“現在不管你怎麽想,但我依然是這艘船的船長,我看到了百年風暴即將來臨,現在在你我之間,必須由我來掌舵。”

索羅斯所說的百年風暴,其實就是指裏根上台後推行的高消費、低賦稅政策所可能帶來的經濟蕭條。在索羅斯看來,裏根政府所謂的“在世界經濟體係都在經受壓力的時候,美元表現得越堅挺,就越能說明美國的強大”的這種說法,純屬欲蓋彌彰。

為了能夠更好地應對危機的到來,索羅斯想要組成一個四到五人的團隊,放棄原先那種由一兩個人就能擔當的職位,因為一兩個人是無法掌握更深層次的規律的。對於馬龜茲,索羅斯隻好把他安排在相對次要的位置,比如子公司的經理的職位。對於這個決定,馬龜茲表示自己能夠理解,但是一想到將要被人奪走自己手中的權力,馬龜茲就感覺像在腦中形成了很多無法被清除的血栓,而且由於在公司的壓力過大,所以馬龜茲決定辭職離開公司。

得知馬龜茲將要離開公司,索羅斯隻得重新操辦一場新的“婚禮”來找到合適自己的“新娘子”。他要求一些旗下的公司給他提供幾個合適的人選,在這些人當中,索羅斯一眼看中了阿蘭·拉裴爾。

阿蘭·拉裴爾就職於索羅斯的老東家愛霍德·布雷切爾德公司,在那裏負責研究工作。索羅斯一看到他就馬上決定任命他為公司的二把手,讓幾個外圍公司聯係他,沒想到拉裴爾很快就同意了。據後來拉裴爾回憶:“雖然我從沒見過索羅斯,但他的傳奇經曆已經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我的心目中,索羅斯一直是華爾街最成功的也是最有頭腦的投資者,他一直是我追逐的目標。當我聽到他要雇用我的消息,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此後索羅斯又親自打電話邀請拉裴爾下周四在索羅斯位於中央公園的家中共進早餐,這使得拉裴爾欣喜若狂。拉裴爾一直認為自己獲得這份工作的概率很低,他相信一定有許多人在為這個職位擠破腦袋。所以在早飯結束後,他挑選了一個他認為相當合適的時機開始向索羅斯推薦自己,他當時這樣說:“你一定要了解我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這很重要。”說完後他開始安靜地等待,這時他有些後悔,認為自己剛才的話太鋒芒畢露,而索羅斯卻隻是回應了一句:“好了,其他的事就由我來辦,相信我們一定能夠很好地合作。”

臨別時索羅斯建議拉裴爾在這個周末再好好考慮一下,下個星期一或星期四再一起吃個飯。直到走到街上,拉裴爾還在回味剛才索羅斯的話,他有些不敢相信,用手使勁擰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疼痛使他開始清醒過來,他確信自己很可能將成為公司的二把手,與喬治·索羅斯共事。事後他笑著回憶:“我覺得我和索羅斯就像一對熱戀的情侶,雖然非常想結婚,但還是決定先訂婚,彼此觀察一下再決定。”

在1984年9月,阿蘭·拉裴爾正式加入量子基金。